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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令-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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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便知道这是中州一家叫做华源镖局,得罪了榆树庄,故此特地远来榆树庄谒见老庄主七步追魂董元任赔罪。

那七步追魂董元任近年来已少露面,凡有事发生,不管是黑道或是其他方面的事,均由老二铁掌屠夫薄一足,或是小阎罗曲士英出面。关于这桩事,韦千里已知道老庄主不会露面,也许仅仅派黑蝙蝠秦历出面代理,是以连他这个底下人也没有将这五人放在心上,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歇了片刻,忽听一骑蹄声从侧谷道路驰去,但跟着又抄一个圈子回来。

他禁不住仰高一点儿身躯,仔细向外探窥,因为他知道这是少庄主小阎罗曲士英的拿手好戏,故意从侧谷兜个圈子回来,以便正巧碰上来人从庄中回去,于是借个口实动手教训一顿,以示威风。

果然那五骑人很快又从庄中出来,出了谷口,正是他视线所及,那少庄主小阎罗曲士英一骑急驰而归,迎面碰上个正着。

小阎罗曲士英倏然一勒马缰,那五骑早已停住一旁,准备让他过去。他却怒目一瞪,喝道:“好大的胆子,见了我还不赶快下马?”

五骑上正是中州的华源镖头以及伴行的镖头,只因华源的总镖头王汉舟恰恰抱恙,不能亲自来,便央请另一位方今最年轻而名头极响的许天行代走一遭。

这位许大镖师以剑法驰名江湖,当年出道得早,年纪极轻,长得俊秀非常,故此有个金童的外号。这时的年纪也不过在三旬之间,看来却是似个二十许少年。

他乃是五骑中之首,当下挺身朗声道:“在下等乃是镖行中人“

“住口。”小阎罗曲士英威然喝叱一声,眼光一闪,威凌四射,道:“镖行的人又怎样?须知此地乃是榆树谷,不似普通江湖地面。”

话声甫歇,丝鞭挥处,划起尖锐的割风之声,那鞭他抖得毕直,鞭梢直拂许天行跨下的马眼。

许天行急令马缰,已来不及,那丝鞭末稍在快要刮下马眼之际,倏如灵蛇一缩,恰好在黍米之间,劲拂而过。

这一下虽没打中那马的眼睛,但风力尖锐,使得那马长嘶一声,昂首惊立。

许天行招呼一声,五人都跳下马来。

小阎罗曲士英呵呵一笑,迥非刚才凶恶来势,和声道:“咦,诸位气势汹汹,不是想打一场再走吧?”

金童许天行俊眼含怒,恙然道:“是非曲直,阁下自知,适才之言,唯有尊驾才能裁夺……”

小阎罗曲士英心中明白人家已认出自己是谁,但说话甚是巧妙,难以借题发挥。自己也实在不便在庄外便胡乱动手,有失身份。

人影乍闪,他已飘身下马,落在五人之前,身形那份迅速,使得金童许天行心中凛然一惊,忖道:“此人定是小阎罗曲士英无疑,看来真个名不虚传,但凭这一下身法,已可以独步武林,我万万不是人家敌手,咳……”

小阎罗曲士英长衫飘飘,风度潇洒,抬目凝视众人一眼,那两道眼光一闪,赛似电光一闪,使得五人一齐禁不住心中砰地一跳。

一层白影在他的面上一抹即过,虽然是眨眼即隐,但站在他对面的五人,都为了这种死人般惨黯的颜色而打个寒噤。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正是白骨门中高手,运动那歹毒盖世的白骨阴功时的表征。这白骨阴功火候越精深,表征便越发难觅,诸如那白骨门中高手第一七步追魂董元任,施展这种白骨阴功时,只不过掠过极淡的一丝白气,若非深悉底蕴的人,可能一点也发觉不出。

在那五人身侧,一株两人合抱般大的老树,那亭亭华荫,盆覆着这条出谷大道。

小阎罗曲士英飘逸地走到五人跟前,离着那株老树不过是三尺左右。

那五个人都不知他怀着什么心意,其中一个身躯魁伟的大汉,面上泛现怒色。

要知这次中州华源镖局,只因镖局中有个趟子手,偶然在醉后的言语中,得罪了黑道盟主榆树庄,无巧不巧,却被两个黑道中人听到,立刻挺身直问,那趟子手不适合因酒壮胆,依旧出言挺撞,那时正在酒馆中,立刻引起一阵纷乱。

纷乱中,一个酒碗飞过来,碰在那两个黑道中人身上,那两人勃然大怒,齐齐动手,把那镖局的趟子手打伤。

这件事便这样闹起来,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但华源镖局的总镖头王汉舟,一则因年纪已老,早有收山之意,二则正好抱病,无法亲自出面解决。

事情一传到榆树庄中,少庄主小阎罗曲士英最先知道,甚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个反应又很快地传回镖局,王汉舟自忖真个吃不消榆树庄罗少庄主那点点不悦之意。

立刻宣布镖局关门,并央请金童许天行代他到榆树庄去赔礼。

这么一点小事,便教一间镖局歇了业,那榆树庄的声威,可想而知。

那个魁伟大汉,正是华源镖局的一位镖头,姓王名伟,两臂力气极大,颇名于时,这刻因积忿于心,复见这位小阎罗曲士英这种神色,不由得面现怒容,嘴唇微动,正待发话。

小阎罗曲士英忽然凝目一瞥,王伟的眼光和他的接触,登时心中一震,说不出话来。

他的嘴角轻蔑地抽颤一下,倏地抬手一拂,长袖飘飞,直向身侧的老树拂去。

衣袖一拂即过,却没半点异状,可是那五个人都同时被他这一下动作吸引了注意,直向那老树身上细瞧。

他们还未曾瞧出个所以然时,小阎罗曲士英快得出奇地凌空向后飞起,丝毫不差地稳落在马鞍上,那匹马似乎知道他的意思,傲然一嘶,翻蹄而起,一直向谷内庄中驰去。

这里剩下五个镖行中人,一时都怔住了。

王伟愣了一会,冲口道:“那魔头的眼光,简直比电光还要厉害……”语一出口,猛觉自己失言,脸上不觉一热。

哪知其余四人中有三个人随声附和,不住点头,只有金童许天行没有任何表示,眼光依然凝注在那树被拂之处。

一个镖师道:“许师父咱们走吧,犯不着再逗留在这等邪气的地方。”

金童许天行摇摇头,但神色中却并非向那位发话的镖师摇头。

他随即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呢?江湖中传闻道是白骨阴功天下无双,乃是外门功夫中绝顶歹毒可怖的功夫,但极少有人亲眼见过,这一拂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他口中虽是喃喃自语,却随着众人一齐上马。

王伟似乎忍不住这疑惑,倏然一催马,当先冲过那株老树。但见他在马鞍上长身挥鞭一扫,鞭丝忽地扫过那株老树被拂之处。

丝鞭毫无障碍地划过那树身,宛如扫过空气般毫无留滞。

这一下可把王伟骇得惊疑不定,目光一扫,只见那大树身上,已缺去一大块,刚好是衣袖般大小,深度却将近一尺。

他连忙一勒马缰,低头去看地上,只见树根处毫不见树皮破木,却有一堆白色的细灰。

金童许天行催马前导,口中招呼他们一声。于是五匹马一齐前驰。

许天行在马上喟叹,后面五人都听见了。

“我姓许的总算是开了眼界啦,人家的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击石成粉的地步……”

王伟大声道:“许师父此言未免过当吧,这可是木头呢?”

“咳,所谓击石成粉,也须以绝刚掌力,直接击在石头上才行啊,人家的劲力已能够以物传导,并且化为极其阴柔,假如不是王兄一鞭,咱们仍不知那树身被拂之处,已经化为白色的微尘,这可真是白骨阴功啊!”

蹄声语声,逐渐远道谷外。

这里的韦千里,虽不知他们说什么话,然而,却能从他们匆匆遽行的动作中,揣测出他们心中的狼狈。

他猛然又俯身伏在那块大石上,胳臂再次溜落在溪水中。

“我若练到少庄主那种功夫便好了。”他开始遐想起来:“那样便不怕别人欺负啦,我可以傲然地骑在骏马上,在江湖上飞驰,谁敢无礼地看我一眼,我便这么给他一下……”

他的手作一个切下的姿势,好像要切下那幻想中对他无礼的人的头颅。

可是在溪水中的手臂,转动并不灵便,他像是在梦中惊醒般,喟然若丧地叹口气。

“唉,没有用处啊,我只要瞧见鲜血,浑身便尽起鸡皮疙瘩,杀人之事,可轮不到我的份儿。”

幻想的宇宙蓦地失落了,对现实的恐惧又开始紧攫住他。

一阵响亮的角声,呜呜而响,山谷林间的骏马,也跟着昂首向长空迎风而嘶,组合成雄壮的声音,回旋振荡在四面山谷中。

这阵角声,正是榆树庄总召集的讯号。除了身有专职的人,一概要立刻回在报到。

韦千里矍然起来,他本是奉命看守谷中那群骏马,然而那些马久经训练,事实上不必专人看守。

故此他一径翻过山岗,穿谷而走。

他偶然扫眼四瞥,目光忽地停留在谷中的大榆树那里,他似瞧见仍然深嵌在树身上的白骨令那点点柄尖。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掠过他的心头:“为什么忽然有这召集的命令?莫非是老庄主要查究这支令旗之事?若果真是这样,我的命儿可就难保啦……”

心中这么想着,脸上的颜色都全变了,须知那老庄主严酷异常,若果真是这回事,全庄的人都能不假思索地异口同声回答出老庄主将会作何处置,那便是必判死刑四个字。

他忽然慌张地四下张望,但见空山寂寂,除了鸟语泉声,再没有丝毫人迹,于是,他猛然回转头,迈腿飞跑。

他知道打这方向一直跑,很快便能够躲避在群峦乱嶂之中,那儿穷山恶岭,峰回路绝,形势险恶,榆树庄中的人,早知道那儿十分难走,极易迷路,故此从没有人往那里去探路的。

这样他正好得其所哉,事实上他不时在幻想之中,想象自己有一天躲到那穷山乱岭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涯,有时更幻想到忽然在那峰峦绵瓦的乱山中,忽然遇到一位有道的高人,从而学到了超绝古今的奇技。

当然他在回到现实世界时,不会有勇气真个往那里碰运气,然而此刻他一动念头逃走,便立刻自然而然朝这方向飞奔。

画角马嘶之声,似乎紧蹑着他的追踪,不歇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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