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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最怕死。
他所以苦练轻功,为的就是要跑得快些,用的兵器招式也以保护自己为先,左手长枪一丈四尺,一枪刺出,他的人还在一丈开外,就先以右手将自己防护得风雨不透,连一点险都不冒,那边沈天竹滑到地上,就势一滚,扬手发出了七八点寒星,带着尖锐的风声直打萧十一郎的后背。
萧十一郎前胸血流如注,沈璧君手里的刀尖距离他不到半尺,左面有龙一闪的长枪,右面有沈天菊的软剑,后面又有沈天竹的暗器。
一霎眼间,他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已被封死,但他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沈璧君。
沈璧君忽然反手一刀,向沈天菊的刀上迎了过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替“大盗”萧十一郎挡这一剑。
但她身子毕竟太虚弱,一刀挥出,人已跌倒。
就在这刹那间,萧十一郎绝望的眼睛忽然露出一线光亮——沈璧君的人刚跌在地上,就听到“格喳”一声,“噗”的一响,三声凄厉的惨呼,沈天竹、沈天菊、龙一闪三个都已非死即伤!
原来就在这刹那间,萧十一郎右手突然闪电般伸出,抓使了沈天菊的手腕,“格喳”一声,他手腕已被生生折断。
龙一闪长枪眼见已刺入萧十一郎肋下,枪尖突然被抓住,只觉—般不可抗拒的力量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冲出。
萧十一郎反手一带长枪,已将龙一闪带到背后,竞将龙一闪当作了活盾牌,沈天竹发出的七点寒星,全都打在他背上。
沈天竹大骇之下,无暇再变招,只听“噗”的一声,萧十一郎一拍手,就已将龙一闪的长枪刺入他的下腹。
三声惨叫过后,龙一闪和沈天竹都已没命了,只有沈天菊左手捧着右腕,倒在地上呻吟。
萧十一郎甚至连脚步都未移动过。
但他毕竟也是个人,沈璧君那一刀虽无力,虽末刺中他的要害,但刀锋入肉,已达半尺。
没有人的血肉之躯能挨这么一刀。
方才他凭着胸中一日冤气,还能支持不倒,此刻眼见对头都已倒下,他哪里还能支持得住。
他似乎想伸手去找沈璧君,但自己已先倒在桌上。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大笑道:“好功夫,果然好功夫,若能再接我一凿,我也服了你!”
这竞似雷满堂的声音。
笑声中,只听“呼”的一声,雷满堂果然又从窗外飞了起来,全身湿淋淋的,手里两只雷公凿没头投脑的向萧十一郎击下!
沈璧君惊呼一声,将掌中的刀向萧十一郎抛了过去。
萧十一郎接过了刀,用尽全身力气,反手一刀刺出。
雷满堂竟似在情急拼命,居然不避不闪,“嗤”的一声,那柄刀已刺入他的前胸,直没至柄。
谁知他竟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惨呼都未发出,还是张牙舞爪地扑向萧十一郎。
这人难道杀不死的么?
萧十一郎大骇之下,肩头一个大穴已被雷公凿扫过,他只觉身子—麻,人已自桌上滑到地下。
就算他是铁打的金刚,也站不起来了。
只见雷满堂站在他面前,竟然格格笑道:“你要我的命,我也要你的命,我去见阎王,好歹也得要你陪着。”
他飘飘荡荡地站在那里。似乎连脚尖都不沾地,全身湿透,一柄刀插在他心口,一张脸都已扭曲。
船舱中的灯已打翻了三盏,只剩下角落里的一盏孤灯,灯光闪烁,照着他狰狞扭曲的脸。
这哪里是个人,正像是个阴魂不散的厉鬼。
萧十一郎纵然还能沉得住气,沈璧君都简直已快吓疯了。
雷满堂阴森森道:“萧十一郎你为何还不死,我正在等着你……你快死啊!”
他的脸巴僵硬,眼珠子如死鱼般地凸出,嘴唇也未动,语声也不知从哪里发出的。
萧十一郎忽然笑了笑,道:“你用不着等我,我死不了的。”
雷满堂忽然银铃般尖笑了起来。
笑声清脆而娇媚。
厉鬼般的雷满堂,竟忽然发出了这样的笑声,更令人毛骨悚然。
萧十一郎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又是你,果然又是你!”
这句话未说完,雷满堂忽然扑地倒下。
他身子一倒下,沈璧君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人。
银铃般的娇笑,正是这人发出来的。
只见她锦衣金冠,一张又白又嫩的脸,似乎能吹弹得破,脸上带着说不出有多么动人的甜笑,她不是小公子是谁?
见到了这个人,沈璧君真比看到鬼还害怕。
原来雷满堂早已奄奄一息,被小公子拎着飞了进来,正像是个被人提着绳子操纵的傀儡。
只听小公子银铃般娇笑道:“不错,又是我,我阴魂不散,缠定你了。”
她笑盈盈走过来,轻轻摸了摸萧十一郎的脸,娇笑着道:“我一天不见你,就想得要命,叫我不见你。那怎么行?叫我躲开你,除非杀了我。……唉!杀了我也行,我死了也缠定了你这个人。”
她声音又清脆又娇媚,说起话来简直比唱的还好听。
沈璧君失声道:“你……难道你也是个女人?”
小公子笑道:“你现在才知道么?我若是男人,又怎舍得对你邢么狠心?只有女人才会对女人狠得下心来,这道理你都不明白?”
沈璧君怔住了。
小公子叹了口气,摇着头道:“这沈姑娘虽长得不错,其实半点也不解风情,有哪点能比得上我,萧郎呀萧郎,你为什么偏偏要喜欢她,不喜欢我呢?”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我……”
他一个字还未说出,只觉胸肋间一阵剧痛,满头冷汗涔涔而落,第二个字竟再也无法说出口来。
小公子道:“哎呀!原来你受了伤,是谁刺伤了你?是谁这么狠心?”
沈璧君心里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怒气,忍不住大声道:“是我刺伤了他,你杀了我吧!”
小公子眨着眼道:“是你,不会吧?他对你这么好,你却要杀他……我看你并不像没有良心的女人呀!”
沈璧君咬着牙道:“若是再有机会,我还是要杀他的。”
小公子道:“为什么?”
沈璧君眼睛已红了,颤声道:“我和他仇深似海,我……”
小公子道:“他和你有仇?谁说的?”
沈璧君道:“‘鲁东四义’‘雷电双神’,他们都是人证。”
小公子叹了口气,道:“他救了你好几次命,你却不信任他,反而要去相信那些人的话。”
沈璧君道:“可是……可是他自己也亲口告诉过我,他就是萧十一郎。”
小公子叹道:“不错,他就是萧十一郎,但放火烧了你家屋予,杀了你祖母的人,却不是萧十一郎呀!”
沈璧君又怔住了,颤声道:“不是他是谁?”
小公子笑了笑,道:“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做得出那些事?”
沈璧君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小公子道,“‘鲁东四义’、‘雷电双神’,都是被我收买了,故意来骗你的,我以为他们一定骗不过你,因为萧十一郎对你那么好,你怎会相信他们这些混帐王八蛋的话,谁知你看起来还不太笨,其实却偏偏是个不知好歹的呆子!”
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一针针刺入了沈璧君的心。
她本来虽已觉得这些事有些不对了,却还是不肯承认自已杀错了人,她实在没有这种勇气。
但现在,这话亲口从小公子嘴里说出来,那是绝不会假了,她就算不敢承认,也不能不承认。
原谅我又冤柱了他……原谅我又冤枉了他……我明明已发誓要相信他的,到头来为什么又冤枉他?
想到萧十一郎眼中方才流露出的那种痛苦与绝望之色,想到他对她的种种恩情、种种好处。”
沈璧君只恨不得半空中忽然打下个霹雳,将她打得粉碎。
小公子道:“你现在又想死了,是不是?但你就算死了,又怎能补偿他对你的好处?若不是他,你早巳不知死过多少次了。”沈璧君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叹声道:“你既然要杀我,现在为什么不动手?”
小公子道:“我本来的确是想杀你的,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沈璧君道:“为……为什么?”
小公子道:“因为我还要你多看看他,多想想你自己做的事……”
萧十一郎忽然道:“但我却不想着她了,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我看着就生气,你若真的喜欢我,就赶快将她赶走,赶得越远越好。”
他勉强说完了这几句话,已疼得汗如雨下。
沈璧君听了更是心如刀割。
她当然很明白萧十一郎的意思是想叫小公子赶快放自己离开:“我虽然这么样对他,他还是要想尽办法来救我,我虽然害了他,冤枉了他,甚至几乎将他给杀死,他却一点也不怨我。”
她实在想不到“大盗”萧十一郎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小公子当然也不会不明白萧十一郎的意思。柔声道:“为了你,我本来也想放她赶的,只可惜我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萧十一郎道:“为什么?”
小公子道:“你知道,她是我师父想要的人,我就算不愿将她活生生地带回去,至少也得将她的尸体带回去才能交差。”
萧十一郎道:“你难道还想回去?”
小公子道:“我本来也想跟你一齐逃走,逃得远远的。找个地方躲起来,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可是……”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实在不敢不回去,你不知道我那师父有多厉害,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找到我的。”
萧十一郎勉强支持着,道,“你师父是谁?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公子叹道:“他本事之大,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萧十一郎笑道:“我的本事也不小呀!”
小公子道:“以你的武功,也许能挡得住他三十招。但在他四十招之内,一定可以要你的命!”
萧十一郎苦笑道:“你未免也将我看得太不中用了吧!”
小公子道:“普天之下,没有哪—个能挡住他二十招的,你若真能在二十招内不落败,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萧十一郎道,“我不信。”
小公子笑嘻嘻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不会告诉你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