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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看来活脱脱正又是一着横扫千军,只不过他以人作拐扫出,却以拐作人钉在地上。
西门柔若将鞭撒手,自然可以避开这一着,只是他以鞭神为号,若将长鞭撒手,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他长鞭若不撒手,只有以剩下的左手硬碰硬去接这一脚,手上的力量怎及脚上强,这一招接下手,他这只手势必要被踢碎。
西门柔毕竟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临危不乱,轻一声,身形忽然展动,围着铁拐飞转不停。
他自然是想将缠在铁拐上的长鞭撤出,怎奈诸葛刚却也早已算准了他这一着,足尖一踢,身子如倒扯风旗,也随着旋转起来,足尖始终不离西门柔前胸方寸之间,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这一招变化之生功奇秘,委实无与伦比。
只有那黑衣人却又叹了口气,喃喃道:金刚铁拐原来也不过如此──
要知诸葛刚这招时间部位若真拿捏得分毫不差,这脚踢出,西门柔便该无处闪避应声倒地。
此刻这招使得显然还慢了一些,但纵然如此,西门柔已是被逼入死地,危在顷刻。
他身形虽快,但绕着圆圈在外飞转,无论如何也不如圆心中的铁拐急,肯见长鞭已越收越短,他若不撒手抛鞭,就得伤在诸葛刚足下。
唐独目光闪动,阴恻恻笑道:死到临头,又何必再作困兽之争,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他双手一伸一缩,已撒出了他的独门长刃螳螂刀,只见惨碧色的光华一闪,交剪般向西门柔后背划了过去。
但他的刀刚挥出,人刚跃起,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迎面击了一拳,整个人突然倒翻而出,仰天跌倒在地上。
他连一声惨叫声还未发出,呼吸已立刻停顿了!因为他咽喉上已插着一把刀!
一把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刀!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诸葛刚眼角也见了这柄刀,立刻失声道:小李飞刀!
这一声唤出,他心神已分,真力已散,身子突然向反方向转动起来,但却已是身不由已。
西门柔手腕一紧,已抽出了他的蛇鞭!
诸葛刚凌空一个翻身,倒掠两丈,笃的一声,铁拐落地,他的人也立刻又似钉在地上,稳如泰山。
但他的眼睛却是惊慌不定,只见小楼外已慢慢地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衣衫落拓,头发蓬乱,看来是那么×倒,那么憔悴,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比刀还要锐利。
诸葛刚的手紧握铁拐,指节却已因用力而发白,嗄声道:小李探花?
这人淡淡笑了笑道:不敢。
笃的,诸葛刚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厉声道:你我素无冤仇,你何苦来跟我们作对?
李寻欢淡淡道:我从不愿和人作对,却也不喜欢别人跟我作对。
他轻抚着手里的刀锋,悠悠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宝藏,各位徒劳往返,我也觉抱歉得很──各位走的时候,就请将带来的礼物再带走吧。
诸葛刚、上官飞、高行空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刀锋,咽喉里就像是已被一件冰冷的东西塞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燕双飞忽然大喝一声,道:我们若不走又待如何?
李寻欢淡淡一笑,道:奉劝阁下,不如还是走了的好?
燕双飞厉声道:李寻欢,我早就想和你一较高低了,别人怕你,我燕双飞却不怕你!
他反手扯开了长衫,露出了两排飞枪。
只见红缨飘飞,枪尖在秋目下闪闪地发着光,就像是两排野兽的牙齿,在等着择人而噬。
李寻欢却连瞧也未瞧他一眼。
燕双飞大喝一声,双手齐挥,霎眼间已发出九柄飞枪,但见红缨漫天,还未击到李寻欢面前,突又纷纷掉了下来。
再看燕双飞,竟已仰天跌倒,咽喉上赫然已多了柄雪亮的刀!
小李飞刀!
谁也未看出这柄刀是何时刺入他咽喉的,但显然就在他双手刚挥出的那一刹那间。
他手上的力量还未完全使出,刀已刺入了他咽喉,是以发出去的飞枪势力也不足,才会半途跌落在地。
好快的刀!
燕双飞死也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快的刀!
那黑衣人俯首瞧了瞧燕双手的尸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道:我早已说过,你若能和他较量,那才是怪事,你如今相信了么?
他缓缓抬起头,凝注着李寻欢一字字道:小李飞刀果然未令我失望。
李寻欢道:阁下是──
黑衣人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我久仰小李探花之名,今日相见,无以为敬──
他说到这里突然旋身。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剑已出手。
剑身也是乌黑色的,不见光华,但剑一出鞘,森寒的剑气已逼人眉睫。
高行空只觉心头一寒,乌黑的剑已无声息到了他双目之间,剑气已针一般刺入了他眼睛。
他刚闭上眼睛,疼痛已消失。
他已倒了下去。
诸葛刚只看到铁剑一挥,高行空眉心的血就已箭一般标出,非但没有招架,也没有闪避。
可是这时他已没有思索的余地,他只觉一阵砭人肌体的寒气袭来,当下大喝一声,铁拐带着风声横扫而出。
他号称横扫千军,以横扫千军成名,这一招横扫千军使出来,实在是神充气足,威不可挡。
黑衣人铁剑反手挥出。
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六十三斤的金刚铁拐迎着剑锋便已断成两截,铁剑余势更猛!
诸葛刚但觉面目一寒,也不再有痛苦。
他也倒了下去。
这只不过是顷刻间事。西门柔忽然仰天长叹了一声,黯然道;看来今日江湖,已无我西门柔争雄之地了──
他跺了脚,冲天掠过,只一闪便已消失在屋脊后。
他身形刚掠起,上官飞身形也展动。
就在这时,剑气已扑面而来。
上官飞长啸一声,掌中子母钢环突出。
又是叮的一声,火星四溅,钢环竟将铁剑生生夹住。
黑衣人轻道:好!
好字出口,他铁剑一横,钢环齐断。
剑已逼住了上官飞咽喉。
上官飞闭上了眼睛,面上仍是冷冷淡淡,全无表情,这少年的心肠就像是铁石所铸,既不知道什么是惊慌,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黑衣人盯着他,冷冷道:你可是上官金虹的门下弟子?
上官飞点了点头。
黑衣人道:我剑下本来无活口,但你年纪轻轻,能接我一剑也算不易──
他平转剑转,轻轻在上官飞肩头一拍,道:饶你去吧!
上官飞还是站着不动,缓缓张开了眼睛,瞪着黑衣人道:你虽不杀我,但有句我却要对你说明。
黑衣人道:你说吧。
上官飞道:今日你虽放了我,他日我却必报此仇,到那时我绝不会放过你!
那黑衣人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好,果然不愧是上官金虹的儿子──
他笑声骤然停顿,瞪着上官飞道:他日你若能令我死在你手上,我非但绝不怪你,而且还会引以为傲,因为毕竟没有看错了人。
上官飞面上仍然毫无表情,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黑衣人挥手道:你好好干去吧,我等着你!
黑衣人突然又喝道:且慢!
上官飞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黑衣人道:你记得,今日我放你,并非因为佻是上官金虹之子,而是因为你自己!
上官飞没有加减,也没有说话,慢慢地走了出去。
黑衣人目送着上官飞的背影,良久转过身,淡道:今日相见,无以为敬,谨以此二人为敬,聊表寸心。
李寻欢沉默着,凝注着他掌中铁剑,忽然道:嵩阳铁剑?
黑衣人道:正是郭嵩阳。
李寻欢长长叹了口气,道:嵩阳铁剑果然名下无虚!
郭嵩阳也俯首凝注着自己掌中的铁剑,道:却不知嵩阳铁剑比起小李飞刀又如何?
李寻欢淡淡一笑,道:我倒不想知道这答案。
郭嵩阳:为什么?
李寻欢道:因为──你我无论谁想知道这答案,只怕都要后悔的。
郭嵩阳霍然抬头。
他灰色的脸上,似已起了激动的红晕,大声道:但这件事迟早还是要弄明的,是么?
李寻欢长叹着,喃喃道:我只希望越迟越好──
郭嵩阳厉声道:我倒希望越早越好。
李寻欢道:哦?
郭嵩阳道:你我一日不分高下,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李寻欢沉默了许久,道:你想在什么时候?
郭嵩阳道:就在今日!
李寻欢道:就在此地?
郭嵩阳目光四下一扫,冷笑道:此间本是你的旧居,若在此地与你交手,已被你先占了地利。
李寻欢微笑着道:不错,就凭这句话,阁下已不愧为绝顶高手。
郭嵩阳道:但时间既已由我来选,地方该由你来决定。
李寻欢笑了笑,道:那倒也不必。
郭嵩阳也沉默了许久,才断然道:好,既是如此,请随我来!
李寻欢道:请。
他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向小楼上望了一眼。他这才发现龙小云一直狠狠地盯着他,目中充满了怨毒之色。
郭嵩阳的铁剑无论多神妙,诸葛刚无论死得多么惨,未能使这孩子的目光移开片刻。
但李寻欢一看到他,他立刻就笑了,躬身道:李大叔,你老人家好。
李寻欢暗中叹息了一声,微笑着道:你好。
龙小云道:家母时时刻刻在惦记着你老人家,大你应该常来看看我们才是。
李寻欢苦笑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的话,常常都使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龙小云眼珠子一转,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悄声道:那人看样子很凶恶,大叔还是莫要跟他去吧。
李寻欢道: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有些事你纵然不愿意去做,却也非做不可的。
龙小云道:可是──可是──大叔你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有谁会来保护我们母子两人呢?
李寻欢突然怔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林诗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楼头,正俯首凝注着他们。
她目中虽有叙不尽的怨苦,却又带着些欣慰之色。
李寻欢只觉心里一阵刺痛,竟不敢再抬头。
龙小云已高声唤道:妈,你看,李大叔刚来就要走了。
林诗音勉强笑了笑,道:李大叔有事,他──他不能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