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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葛雷道:
“燕兄弟找来此地,要见大人,老朽拦不住,姑娘恕罪。”
华湘云惊喜神色凝住:
“拦?华少侠是咱们的恩人,为什么要拦?”
可见姑娘没这个意思。
葛雷没有说话。
燕翎再欠身道:
“不敢当姑娘这恩人二字。”
“少侠不要客气,快请屋里坐。”
华湘云抬皓腕肃客,她衣袖微卷,两段皓腕都露在外头,欺雪赛霜,晶莹如玉。
燕翎在华湘云的陪同下进了茅屋厅堂。
进门他一眼看见了神案上的香烛,他为之一怔,目闪精芒,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华湘云跟葛雷都没有发觉。
分宾主落座,葛雷一旁站立,华湘云一直让他坐,他就是不肯。
华湘云转望燕翎:
“这么多年了,葛老一直这样。”
燕翎没说话,他如今已不愿表示对葛雷如何敬佩,只因为他发现了神案上的香烛,他不信葛雷没发觉,会不知道。
只听华湘云又道:
“好久不见,少侠可好?”
燕翎道:“谢谢姑娘,托大人跟姑娘的福。”
“好说,刚听老爹说,少侠找到这儿来,是为见家父。”
“是的。”
“家父带小香到山上采药去了,不在家。”
“但不知大人何时回来?”
“应该就快回来了。”
显然,姑娘她不怕乃父受到打扰。
“那我就等会儿。”
“少侠见家父,有什么事么?”
“在大人跟姑娘隐居之后,碰上了一些事,有一些疑问,想当面请教大人。”
“什么事,少侠能告诉我么?”
燕翎迟疑了一下,还没有说话,忽然他听见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他当即道:“恐怕是大人回来了。”
葛雷凝神听一了下,这才点了头:“是大人回来了。”
他行了出去,就站在门外。
随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
“老哥哥你怎么站在这儿?”
葛雷恭谨躬身:“大人!”
燕翎站了起来,华湘云也站了起来。
茅屋门口走进一名青瞿灰衣老人跟一名少女,少女正是小香,小香提药篮,老人荷药锄,葛雷上前接过药锄。
老人往屋里走,一眼看见了燕翎,一怔:“这是……”
华湘云迎了上来:
“爹,这位就是咱们的恩人燕少侠!”
当然,老人就是华玉书。
只听他“呃!”地一声道:“原来是华少侠当面……”
燕翎欠身:“燕翎见过大人!”
“少侠少礼,少侠少礼!我父女受少侠的恩情,还没见谢过少侠。”
说着,他进了厅堂,宾主落座,葛雷依然一旁站立。
华玉书想必习惯了,并没有让他坐,迳自向着燕翎道:“就因为我父女隐居,正愁没有机会见到少侠,不想侠驾突然光临,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听起来,他不但不怕燕翎打扰,反而以见不着燕翎为憾。
当然,燕翎免不了客气几句。
“少侠怎么会找到这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华湘云替燕翎说了。
华玉书目光一凝:
“幸好我回来了,没有让少侠久等,少侠请说吧!”
“大人可知道‘金’邦‘敢死军’?”
华玉书一怔!
葛雷跟华湘云也一怔!
华玉书道:“‘金’邦‘敢死军’?”
他没有回答是否知道,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怎么?
“‘金’邦,白山黑水间的完颜氏。”
“噢!那个‘金’邦,当然知道,那个‘金’邦怎么了?”
“他们有个‘敢死军’,已经潜进了中原。”
“真的!”华湘云轻叫出声。
华玉书道:“有这种事?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表现得不如乃女震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过四品官,够镇定。
燕翎道:“据我所知,大人曾经订做过一尊自己的蜡像。”
“蜡像?”
华玉书又一怔!
华湘云、葛雷也一怔!
“据我所知,当日华姑娘车里所载,不是大人,而是那尊蜡像,也不是大人醒后失踪,而是蜡像过药溶化。”
华玉书、葛雷脸上变了色!
华玉书道:“少侠刚提起‘金’邦,怎么又提起蜡像……”
“请大人明告,是不是确有其事。”
“那里有我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
“大人,确有这么一位巧匠,确有这么一位能人,前不久我亲眼看见过他所制的另一尊蜡像,起先我没有看出那是一尊蜡像。”
只听华湘云叫道:“爹!”
华玉书勉强点头:
“少侠,确有其事。”
他承认了。
华湘云道:“你怎么连我都没说?”
“事关重大,爹不敢让你知道,以免你临时露出破绽。”
真说起来,这是有可能的,华玉书的顾虑是对的。
华湘云转望葛雷:
“老爹,你知道么?”
葛雷面有难色,迟疑着道:“这个……”
华玉书道:“云儿,葛老跟你不一样,你涉世不深,未经历练,又是个女儿家……”
华湘云娇靥上浮现起一丝奇异笑意:“爹,老爹!你们两位冤得我好苦!”
葛雷甚是不安:“姑娘,大人跟老朽都不得已,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人,姑娘应该能体谅。”
华湘云没有说话。
葛雷更不安了,还待再说。
燕翎那里已然道:“大人所以这么做,应该是事先已经知道,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华玉书道:“那倒不是……”
“不是?”
“我为官多年,得罪了不少人,一旦辞官归隐,不能不作提防。”
“大人是说,大人并不确定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事实如此。”
“据我事后获知,所有对大人的不利,皆出于‘金’邦的‘敢死军’的指使,这,大人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会吧!‘金’邦的‘敢死军’怎么会不利于我?再说他们不利于我一个辞官归隐的人,毫无道理。”
的确,说得是理。
“看来是我误会大人了。”
“少侠是说……”
“我原以为大人知情没有上报。”
“那怎么会,‘金’邦的‘敢死军’潜进中原,居心叵测,我若是知道,那有不上报朝廷的道理?幸亏少侠到这儿来找到了我,不然让少侠误会,岂不有碍我多年官声。”
葛雷道:“燕兄弟,事关重大,不可不慎哪!”
燕翎淡然一笑:
“大人,葛老!‘金’邦‘敢死军’潜入中原,以江湖人身份出现,让人根本无从分辨,但是有些风俗习惯,甚至于言行举止,他们跟我们天朝人还是不一样,只要仔细视察,还是分辨得出来。”
华玉书“呃!”地一声道:“但不知他们那些风俗习惯、言行举止,跟咱们天朝人不一样?”
燕翎回身一指神案: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像这样的插香法,就是他们的插香法。”
华玉书、华湘云、葛雷都看见了。
华玉书、葛雷脸色大变,葛雷似乎要扑向神案,但他又收势停住,华玉书要站起来,但他只是往上一冒又坐下了,只听他道:“是么?那真是巧了,我只是随便插进香炉,没留意。”
燕翎淡然一笑:
“我为大人庆幸。”
“少侠为我庆幸什么?”
“大人认为葛老是个经验、历练两称丰富的老江湖,所以让他参与机密,而独不让姑娘知道,事实上刚才他已露了破绽,这幸好不是当日。”
葛雷脸色又变:
“燕兄弟,你什么意思?”
“葛老刚才不是想去拔起那几枝香么?”
“燕兄弟,你……”
华湘云突然说了话:
“老爹,你等一等……”
一顿,转望燕翎:“少侠究竟想说会么?”
燕翎道:“华姑娘,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令尊明知道‘金’邦‘敢死军’要对他不利却不承认,明明是天朝的命官,烧香的方式竟与‘金’邦的‘敢死军’一样,我实在不明白。”
华湘云立即转望华玉书:“爹,燕少侠说的是实情么?”
“云儿……”
“爹,我已经被瞒过一回了,这回我不希望再被瞒。”
“云儿,难道你信不过爹……”
燕翎道:“大人恕我,可否让我看看左臂。”
葛雷惊喝;“燕兄弟……”
华玉书急道:“你想干什么?”
只见华湘云望着乃父叫道:“爹……”
燕翎从华湘云的目光中看出了些什么,他道:“姑娘跟令尊朝夕相处,可曾看见过令尊左臂近肩处,刺有什么奇特图案?”
华湘云又叫:“爹!”
华玉书道:“云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雷突然一声暴喝,扬掌劈向燕翎。
只听燕翎道:“葛老,我早防着了。”
他扬掌硬接,只听砰然一声,他坐着没动,葛雷却被震得踉跄后退,又砰然一声撞在了墙上,茅屋都为之一阵晃动。
华湘云失声叫:“老爹!”
葛雷须发俱张,戟指燕翎:
“他坏了大人的大事!”
“你是说……”
葛雷没再扑燕翎,却一步跨到了华玉书面前,一躬身,颤声道:“大人,葛雷无力卫护……”
华玉书脸色凝重:
“老哥哥,这怎么能怪你,这也许是天意……”
他转望燕翎,立即一脸肃穆:
“燕少侠,我承认,我本是‘金’邦‘敢死军’的一员。”
燕翎心神震动。
华湘云失声叫:“爹!”
“云儿!”华玉书脸上掠过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