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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钰道:“这个大概还不成问题,观里的道士虽穷,但自己种菜磨浆,吃的还弄得出,好在素食也就是那么样,不比荤席的五颜六色花式多。”
燕铁衣道:“希望不至为难他们,事后,我们多奉香油钱也就是了。”
移步向左边偏殿,石钰边道:“我这就去招呼庙祝。”
他才要来到那边的半月形门前,一个瘦得形销骨立的灰抱老道,已自门内走出,老道见堂中两人,初是微怔,随即单掌问讯,颤生生的高宣道号:“无量寿佛,二位施主驾临小观,贫道有失远迎,请二位施主恕宥。”
石钰转过身来,脸色木然,竟没有回话。
走上两步,燕铁衣拱拱手,笑道:“道长太客气了,前来打扰,殊深抱歉,未知道长可是宝观主持?”
老道颧骨高耸,窄额削颊的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稽首道:“祖师观院,本乃方便之地,随时欢迎各位施主莅临膜拜随喜,施主等亦乃维持观院香火之善士,迎之唯恐不及,怎有‘打扰’之谓?呵呵,贫道‘化玄’,正乃小观主持。”
燕铁衣又是一拱手:“失敬了,道长,我们哥俩乃是久闻宝观素食美味可口,别具风格,忍不住这口腹之欲,特自前山赶来,尚祈赐下一餐品品,香油膳费,自然加奉不误。”
老道顿时笑开了他的瘪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来,他眯着眼道:“小观地处僻隅,香火冷清,但素斋口味,却确实超乎虎林山其他观院,施主等既是闻名而来,足证小观斋奉,仍有一之值,呵呵呵……”
燕铁衣忙道:“这个当然,尤其我们这位老友石钰兄,更对宝观素食推崇不已,还是石兄引路,带我前来瞻仰的。”
老道人又连连向石钰稽首:“无量寿佛,贫道多谢石施主之广宣推引。”
石钰的唇角跳了跳,带着厌恶的语气道:“好了,不用客气了!”
这自称道名“化玄”的老道人,深陷的一双小眼,极快极快的闪掠过一抹冷厉的光芒,但他却仍旧笑呵呵的,以他那微颤的声调道:“石施主堪为小观知音,贫道必定嘱咐厨下,加意讲求色香味之调理。”
石钰面颊的肌肉往上扯了扯,非常僵硬的道:“多谢了。”
燕铁衣有些好奇的问:“道长,宝观除了道长之外,尚有几位法师呀?”
“化玄”老道笑道:“小观狭小冷清,除了贪道之外,只有两个小徒弟。”
燕铁衣道:“春灯黄卷,日夕面对山林幽峰的岁月,因是安静怡然,超脱世嚣,但可也够寂廖孤单的了。”
老道异常平静的道:“过惯了,倒也习以为常,自得其乐。””
这时,石钰像有些不耐的催促道:“道长,我们肚子饿了,还是请你快点交待厨下整治饭食吧!”
老道连连应是,临去前,犹殷勤的道:“稍候便在左偏殿侍膳,贫道走去吩咐,二位施主略请宽坐,小徒即来奉茶。”
待这位老道人离开之后,燕铁衣不由低笑道:“大郎中,我看这位老道爷瘦得一把骨头,好像许久不曾吃饱似的,见了他,越发不敢相信他这里是以‘吃’而闻名的了,连主持都‘排’成了这样,那还有什接好东西待客。”
石钰咧咧嘴,心不在焉的道:“有些人天生便是瘦的体质,任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胖的。”
燕铁衣道:“他见了我们来此,可真是高兴呢,看他那种殷勤的样子,约莫好久没有香客信士到此奉献随喜了,等一下,倒要多捐上几文。”
石钰有些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耳垂,强笑道:“瓢把子,你一向是慷慨出名的。”
背着手流览四周,燕铁衣道:“大郎中,你怎么找到这地方来的?。”
石钰的身子僵直了一下,他似乎在忐忑:“你是说--”
燕铁衣笑道:“我是说,这个地处如此荒僻的小破观,你又是如何找了来的?”
暗中吁了口气,石钰道:“在几年以前,我就来过了,也是听人提及。”
燕铁衣不经心的道:“专来吃他的素食?”
石钰谨慎的道:“也不完全。”
笑笑,燕铁衣转过身来:“莫非,你在此处尚有隐情?”
神色变了变,石钰局促又紧张的道:“这--个我不懂你的意思。”
哈哈一笑,燕铁衣道:“看你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没有关系,你可以不必告诉我;据我猜想,这座小道观你所以要来,恐怕不全为了这里的素食好,约莫是,此处有什么值得你回忆和怀念的事物吧?”
如释重负的跟着笑了,石钰微现尴尬的道:“我若不说,你可介意?”
燕铁衣摇摇头道:“当然不,我已声明在先,你可以不必相告;大郎中,虽然似你我这样的至交好友,却仍免不了有点小秘密存在,那属于个人自我小天地中的憧憬与慰藉,无论这点秘密是美好或痛苦,却也是一种纯属自己的享受,所以,你无须揭示,我了解,同时,也不愿向你的心灵里去挖掘。”
石钰突然激动的道:“瓢把子,你是我这一生中少见的好人。”
燕铁衣一哂道:“又来了,你最近别的没学到,怎么倒专学会了讲客气,你我这等关系,客气多了反而见外。”
唇角的肌肉又在抽动,石钰像是极力在与他自已挣扎着:“瓢把子,我……我想告诉你……。”
燕铁衣摆手道:“看你,又要客气啦?”
用力扭绞着双手,石钰咬咬牙,刚一张口,偏殿门里,人影一闪,一个浓眉大眼却似楞头楞脚的年轻道士业己出现,他抢前两步,稽首道:“家师吩附,请二位施主移至偏殿奉茶侍膳。”
石钰面已青白的与那年轻的道士回目相触,道士的目光却在与他相触的一刹那变为狠酷无比,石钰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一话不说,携着燕铁衣的手,急行走向左偏殿。
※ ※ ※
这是一桌样式不多但却异常精致可口的素斋,色香味三者调配俱佳,金黄色的油炸素鸡,嫩白绿翠的三丝豆腐淡乳色的笋尖,碧油油的青韭夹心,浓稠的菜泥汤,另加一碟香酥饼,一碟小春卷,居然还有一壶竹叶青好酒。
“化玄”老道侧坐一旁相陪,那个表面上看去楞头楞脑的年轻道士,则在旁边殷勤侍候着。
燕铁衣一边频频用菜,一边声声夸赞:“好,果然不错,非但精雅,更且可口,我还是第一次到这么美味的素食。”
“化玄”老道笑得两眼成了一条缝,他十分得意的道:“施主请再这味原汁笋尖,可是刚摘下的新鲜苞笋尖现蒸的,入口即化,馀津清香;呵呵,小观这门手艺,倒可堪博一顾吧。”
燕铁衣挟了一筷笋尖咀嚼,唔唔点头:“太妙了,太妙了。”
“化玄”老道一指油炸素鸡:“这盘炸素鸡,香脆适中,风味绝佳,乃是小观不传之秘,施主,请试试。”
燕铁衣箸不停举,大快朵颐,直吃得淋漓尽致,一边侍候的年轻道士,又频频为他杯中添酒,那酒,森绿澄翠,异香扑鼻,燕铁衣在“化玄”老道的殷勤推介下,不禁连乾了十多杯。
石钰却滴酒不沾,甚至菜也很少去动,除非在“化玄”老道的连番注视下,他才万不得已似的,稍稍举筷拨弄几下,倒像是应景一样了。
吃喝着,燕铁衣笑对石钰道:“大郎中,你推介这‘长春观’的素斋好,真是一点不差,可口极了,有机会,咱们哥俩再来这里,好好吃上几顿。”
“化玄”老道笑道:“欢迎欢迎,无任欢迎之至。”
但石钰的形态却非常沉重--沉重到变为痛苦了,他的脸色一阵一阵的变化,额门上竟然泌出了汗珠,每一举箸挟菜,那鸡爪似的手指,都在仰止不住的抖索,尤其是,他极力避免接触到“化玄”老道的视线。
终于,燕铁衣查觉出了石钰的异状,他关切的问:“大郎中,你怎么了?气色这般难看?手也好像有点发抖,那里不舒服么?我着你很少吃菜嘛,酒更点滴未沾,怎么回事?”
石钰的目光扫过燕铁衣面前的小瓷杯,杯里,又只剩下三分酒了,燕铁衣喝得不少,也喝得快,这是他觉得酒味特别香醇的原位,但那色泽悦目的碧绿酒液,在石钰眼中却宛似毒药一样令他不敢多看!
“化玄”老道又劝道:“来,来,施主乾了,让小徒再为施主斟满。”
燕铁衣大笑着一口乾尽,年轻道士迅速又在他杯中将酒添满;燕铁衣心中十分同情这座破落道观的主持师徒们,他以为,人家所以如此奉承巴结的原因,无非只在于事后多得几文香油钱罢了,穷苦,不但是凡俗之人不好忍受,天外之士又同尝能够甘之若怡呢?
因此,他为了表示完全接受对方的好意,也为了表示欣赏眼前这一餐美食,他越发放怀吃喝起来,甚至已打算好要赏给道士们多少银子了。但,他却忽略了石钰这反常情形中,所隐含的绝大危机!
石钰的唇角抽搐得更急了,脸色也越见青。
燕铁衣又举檐挟菜,边笑道:“大郎中,你介绍的美食,怎的你自己却吃得这么少?”
说着话,他筷子上挟着的菜肴却突然没有挟稳,完全落在桌上,微微一怔,他又用筷子另外去挟,但是,他的手指竟像僵木了一样不听使唤了!
最初的反应,燕铁衣以为自己一时失慎,但跟着,他又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可是当他的手指觉到僵木的一刹那,他不禁全身触电似的起了一阵痉挛!
四周,是一片死样的寂静。
燕铁衣觉得背脊泛寒,因为他又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开始麻痹,胸口闷窒,且血流迟滞,甚至,连脑子里也开始有了晕眩翻腾的迹像!
这不是喝多了酒,他知道,酒喝多了决不是这样的情形,唯一的解释是--他中了毒!
缓缓的,他抬起了目光,迎着他的,是另三双眼睛,“化玄”老道追,那年轻道士,以及石钰!
“化玄”老道与年轻道士的眼神是极度紧张,极度迫切,又极度焦灼的,而石钰的眼神却是,那般的颤栗,那般的羞愧又那般的痛苦!
现在,不知何时,他们三个人都已离桌站出了老远。
吃力的,艰辛的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