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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爷台的话。”店伙卑谦地回答:“还有七八里,客官喝壶茶歇歇脚,再打起精神赶路,不需半个时辰就到了,两位客官……”
“咱们要酒,不要茶。”另一位旅客说:“给咱们来几壶高粱烧,要二锅头,切几味下酒菜,肉脯、杂碎、烧卤。都成。”
“好的,小的这就吩咐厨下替客官准备。”店伙一面送上两杯冷茶,一面应喏。
卓彤云仅瞥了两旅客一眼,信手将茶杯放在面前传了一圈,再将马鞭从桌上移至所坐的长凳右侧。
一位旅客面对着她,一手拉开掩襟,一手在喉下拍了三下。
之后,双方不再有任何举动引人注意。
接着。门口出现了一位穿了百结衣的中年花子,左手点了一根枣木打狗棍,右肋下吊着百宝乾坤袋。
店门外加设了遮阳棚,中年花子很规矩,不入店触店家的零头,在遮阳棚下站着喝水架上免费供应的茶水。
歇脚亭内。坐着一位头发已经斑白,破道袍已经成了灰色且有补钉,肩背衣领内插了佛尘,腰下吊了一只小包裹的云游者道。腰带上,佩了一把桃木剑。看那清癯的长像,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神仙气概。
不久,两面蹄声得得,一匹黄骠不徐不疾接近了歇脚亭。骑士是一位年轻的褐色面膛小伙子,五官出奇地匀称,一双星眸出奇地明亮。穿的是蓝外袄,紧身马靴,皮护腰佩了一把尺二匕首。鞍后带有长马包,鞍袋旁挂着长剑。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一个初出问道,手头并不拮据寒酸的江湖浪人。
小伙子是从城里来的,必定是动身得晚,并不急于赶路,准备东下凤阳的旅客,出城六七里,应该不会在此地歇脚驻马的。
可是,他看到了歇脚亭中的老道,和店棚内的中年花了,眼神一动,突然在店棚前勒住坐骑,灵活地扳鞍下马,熟练地在店外栓马栏栓上坐骑。
中年花子瞥了小伙子一眼,也盯了小伙子所佩的匕首一眼,便不再理会,在棚侧的长木凳上倚杖坐下了。
小伙子头上戴了顶露项窄边小草帽,进店也不取下,轻拂着马鞭,笑容满面地踏入店堂。
“客官辛苦,请坐。”店伙上前招呼:“要喝些什么?客宫的马包要不要拿过来?”
“给我沏壶茶就好。”小伙子说的是一口凤阳腔官话,中气倒是够充沛:“马包不必卸,里面没有值钱的物件,那把剑也值不了十两银子。”
“请稍候,小的这就替客官沏壶好茶。”
“谢谢。”
茶还没送来,小伙子晶亮的明眸,不住打量邻坐泰然喝茶的卓彤云姑娘。
他的眼睛大概很不礼貌,这可惹火了横蛮的卓彤云啦!又是一个登徒子。
“你这个贼目灼灼太可恶。”彤云一掌拍在桌上,柳眉一挑骂开了:“岂有此理!你睁着狗眼看什么?”
“看标致的大姑娘呀!”小伙子流里流气邪笑:“这里是食店,大庭广众之间,你说我看你。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看你?大姑娘未免太霸道了吧?”
卓彤云怎受得了撩拨,忽然站起来要发作了。
“姑娘请息怒。”两店伙之一赶忙过来劝解:“出门人万事忍为先,犯不着为了些琐碎小事生闲气。那位年轻的客官,也清说话不要带刺好不好?”
“你给我走开。”单彤云伸手将店伙拨开,柳眉倒竖杏眼睁圆,气势凶凶地拂动着马鞭向小伙子接近。
“唷!想扮母大虫吃人吗?”小伙子丝毫不让步,也踢凳而起:“我不管你在这里玩什么把戏.耍什么玄虚,干什么勾当。但是,你可不要惹我。”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卓彤云眼神一动。
“没什么意思,只是表明在下的立场。”小伙子泰然地说:“江湖闯道者难免有几分豪气,应付挑斗不会退缩。在下自问行为正当,就不怕任何人撒野兴风作浪,说得够明白了吧?”
“口气不小,你是哪一门哪一户调教出来的狂傲子弟?亮万。”
“我又不是黑道混混,竟什么万?”
“亮名号。”
“在下姓柳,你不妨叫我小柳好了,初闯江湖,还没有混得绰号。不过,快了,凭我的……”
“凭你这小鬼的狂傲态度,不等混到外号,就会会见阎王被人收拾掉,本姑娘就是收拾你的人……”
掌随声出,左掌轻飘飘地按向小柳的胸口。
小柳很缺德,伸一个指头点向她伸来的掌心。
啸风乍起,她的马鞭接着抽出了。先虚后实,掌收鞭出,鞭才是致命的杀招,要一鞭抽裂小柳的颈脖,力道如果够重,甚至可将脖子抽断。
小柳一声长啸,从鞭梢前一闪即逝,出现在店门口的凉棚下。
“出来玩玩,大姑娘。”小柳点手叫:“免得打坏了店家的生财用具。”
他面对着店内的卓彤云说话,暗中却留意店外的动静。
中年花子却安坐不动,漠然注视着他。
歇脚亭内的老道,也一无表情。
卓彤云本来要追出,却看见喝酒的两旅客之一暗中打出的手式。
“你逃得很快。”她为自己找台阶下:“警告警告你也就算了,让别人来收拾你。”
“好,大姑娘,后会有期。”小柳乘机退走,大摇大摆出棚解坐骑。
中年花子纹丝不动,似乎不想管闲事。
歇脚亭中的老道眼观鼻、鼻现心,似乎在打坐入定。
小柳马上向东小驰,明亮的眼睛涌起阵阵疑云。
“怪事。”他自言自语:“这妖妇的两个护法,为何不出手拦截?晤!真有古怪,我得看看她在光州,到底在搞什么鬼勾当。”
蹄声得得,他向东逐渐去远.
卓小云与李蛟已到了半里外。
歇脚亭中的老道与棚内的中年花子,似乎都在打瞌睡。当然,他们早就看到越野赶来的两人一骑。
马驰入官道,驰进店门。
店内传出一声娇叱,然后飞出两张长凳,穿出凉棚摔出店外的空地。
“哈哈哈!厉害。”店内有人狂笑大叫。
马未停,直奔店前。
“你那位大妹又在发威了。”李蛟说,飘身下马。
人影一飞跃出店是两旅客中的一个,右手抓住宽边遮阳帽,身法灵活矫捷,迅急地跃入空地。
“小泼妇,出来!”旅客意气飞扬招手叫:“大爷要好好教训你。”
卓彤云一跃而出,人未到马鞭已光临旅客的头顶。
“啪啪啪!”三马鞭几乎在同一瞬间攻出,但被遮阳帽全部给挡住了。
布制的遮阳帽,竟然能硬接力道凶猛凌厉的马鞭,也竟然承受而不损伤,有如铁盾般护住全身,有效地挡住兵刃的攻击,除非用可以折向的软兵刀进袭,不然休想如意。
旅客可说已先立于不败之地,占尽了便宜,接了三鞭立还颜色,下盘连攻三腿、勾胫、挑膝、踢腰。一气呵成快逾电光石火,一腿比一腿凌厉,腿法极为灵活变化莫测,立即把卓彤云迫得飞退丈外。
“废了你!”旅客狂笑着大叫着,如影附形跟上,遮阳帽像盾一样向前推压:“哈哈哈哈……”
“要活的,可以弄来暖脚烧锅的。”另一个旅客出现在棚口,得意洋洋怪叫。
暖脚的和烧锅的,都是老婆的代名词,老夫少妻是暖脚,烧锅的表示兼老妈子使用,总之,话说得较薄无礼却是事实。
晓云一跃下马,正要奔上接应彤云。
李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膀,阻止她上前。
“我去劝解。”李蛟笑笑说:“令妹可以支持得了,只怕有人加入。你注意棚口那个人。”
彤云在遮阳帽的压迫下。被逼得八方游走,马鞭抽在帽上丝毫不起作用,她只能用小巧功夫游去寻找机会探隙进攻,但机会显然渺茫得很,旅客的真才实学本来就比她高明,可知情势恶劣极了。
不片对,她已是手忙脚乱,闪避的身手愈来愈慢。
相反的,旅客步步紧逼,有如灵猫戏鼠,逐渐出现贴身擒拿的惊险场面了。
李蛟突然摇摇头,举步向两人走去。
棚口的旅客哼了一声,也举步截出。
卓小云一声娇叱,斜刺里冲出。
“不许干预。”她一面喝阻,一面纤掌疾伸。
“滚你的!”旅客沉喝,巨掌向外一拂。
她没料到旅客出手使用上了绝技,无涛的神奇掌力浑雄极了,掌力在四尺外便已及体,惊叫一声,娇躯被震飞丈外,砰一声摔倒在地、再滚滑出八尺外。
李蛟大感意外,他勃然大怒,震怒之下浑忘一切,忘了他是光州四公子之一,忘了他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花花公子。
对方千方百计逼他,终于逼出他的本来的面目了。
他一声虎吼,折向猛扑得意洋洋的旅客,扑势奇猛奇急,招势也正是双手齐出的狂虎扑羊。
旅客一声狂笑,手中的遮阳帽向前推挡,左手上提,五指如钩,要在帽一挡之下出手擒人。
李蛟的双爪距遮阳帽约有五尺余,突然吸腹收腿,身形仍然凶猛地扑进。
“嘭……”双足问前猛踹,遮阳帽应脚爆裂,再破帽而入,一双靴底凶猛地踹在旅客的胸口上。
“砰!”旅客仰面飞跌,倒地滑走丈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口中鲜血涌出,脱力地挣扎难起。
棚内的花子吃了一惊,倏然支棍而起。
歇脚亭内的老道,也似乎惊跳起来。
挺身吃力地坐起的卓晓云,张口结舌,似乎惊呆了。
李蛟回头向激斗的另一名旅客走去,脸上涌起令人心悸均无边杀气。
“住手!”他沉喝,声如炸雷。
旅客不加理睬。遮阳帽狂暴地撞向卓彤云的胸口。
李蛟一闪即至,巨手一伸,抓住了遮阳帽的帽檐。
旅客扭身出手,闪电似地抓向他的面部。可是。来不及了,巨大的震力及体,从自己的遮阳帽传来,无可抗拒,震力骇人听闻。
“砰!”旅客被震飞两丈外,连翻带滚狼狈万分。
李蛟将夺来的遮阳帽信手一拂。帽妙曼地飞旋,扑一声恰好盖落在旅客的头面上。
“你们走。”李蛟脸上的杀气消失了:“你们不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可能你们家里从来就没有女人,至少没有受到尊敬的女人。”
旅客其实是被摔飞的,除了手臂酸麻之外,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