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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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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羽林郎将们,并未沾染多少官场习气,就算是二十八宿偶尔也有低声议论。



心宿忍不住道:“凤主大人,断粮之策,虽然也会拖延一些时间,但若不与秦帝正面对上,仍是稳妥之策,可否再与郎花主大人再议?”



二十八星宿都是凤主一手暗中挑选培养的死士并不怕死,但是他们同时也有兼具谋士的身份,不怕死却不代表愿意看着主子好不容易生聚之力量,如此白白地消耗。



这支羽林郎,是凤主筹谋许久,悄无声息地替换掉里面对苻坚忠心的贵族子弟,挑拨了剩下的可用氏族子弟对苻坚的看法方才一步步掌握了的力量,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



比起现在已经起事的慕容泓和慕容垂的人马,具有更高的价值,不能轻易这么消耗牺牲。



凤皇单手摩梭着手里的佛珠,并没有出声,只静静地听着旗下将领们的议论。



“凤主”



“大人,请三思。”



“不必三思,断粮之策,说过不可行,便不可行。”清冽的女音挟着冷风灌入,打断一室渐起的喧嚣。



帐外,一身玄色素衣的修纤身影,恣意飞舞的雪花将她勾勒出若凌风之神的身姿。



“郎花主大人。”



羽林郎将们,恭敬地朝她躬身,清河将二十八宿略略迟疑才行礼的动作看在眼里,面纱下只微微一笑,便踏进帐内。



二十八宿对于这位郎花主与凤主的关系略知一二,虽然她的神秘与闻所未闻的才华还颇得羽林郎们的尊敬,但是他们对于以色相影响凤主的意志,却只以无足轻重理由来推行自己意志的女子,仍然是不予置评的态度。



清河只淡淡一句话,便让众人的议论再起,只是却小声了许多:“羽林郎本为秦帝近卫,却以刀相向,若非以血谏义士之名,则为大逆不道之贼,若是手段血腥不仁,岂不是坐实贼子之称,如何能令天下义士归心?”若是要拼口才,她这曾靠笔头吃饭的记者,怎么会输给这些古人。



奎宿立即上前一步道:“那么,请问郎花主大人该如何解此之围?”语气里虽然恭敬却掩不住冷淡。



“跟我来。”清河不答,只抛下一句话,便转身向外而去。



不解的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座上的凤主,却见他已然优雅起身,向外而去,便纷纷跟上。



三月的长安城外,河水已经没有寒冬腊月那般结成坚硬的冰。



清河安静地站在河边,凝视了半融的河水片刻,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纸折的小船,将它放进河水中,看着它打着漩涡轻轻在碎冰浮雪间飘荡。



“郎花主,青天白日的,此刻放河灯是否为之过早?”心宿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了丝掩不住的失望。



女子果然就是女子,若是放河灯便能实现心愿,岂不是全天下人都能当皇帝?



听着身后低低的议论,清河也不恼,只目光悠远地看着那只小船道:“水为万物之本,它的流向决定了人间的生息存灭,长安城素有水渠之城的别称,若是我们主宰了长安之水,城门自然就会自动为我们打开。”



“郎花主是在说据水道而投毒么,此计不是已经被您否决了么?”



他们还以为她会有什么新意,却也不过旧事重提。



清河垂下睫羽,淡淡道:“投毒伤天道,失却人心,但有时候,只需要改变一点点策略,就能让天道站在我们这边。”



清河的声音并无太大起伏,只是有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气势,竟让众羽林郎瞬间噤声。



小小的船儿打着漩慢慢飘向远方,远处的尽头,是长安城巍峨的城墙。



******



“陛下,不好了!”



尖锐刺耳的声音徒然划破皇宫苍寂的空气。



“又怎么了,陛下才刚刚入睡!”最近略显烦躁的大长侍赵整一脸匆匆关上殿门,看着面前跑得帽子都掉地的小太监不悦地训斥。



“出现什么?”男人沙哑的声音出现在殿门边。



“陛下。”赵璧没好气地瞪了眼小太监。



“让他说吧。”苻坚轻咳几声,有些疲惫地道。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道:“城里出现瘟疫大瘟疫啊!!”



“什么?!”苻坚一个摇晃,眸光一颤。



“五日就开始了,不断有人病倒,发热,上吐下泻,身上都出现疹子,只要是有所接触之人,无一避免都在两日内发病,所以医馆现在完全没有人愿意帮忙。”



“已经有死者出现,只是暂时无法肯定有多少,也没有人敢接近靠近死者的尸体,只能放在远处以火箭焚烧。”



“城中人心惶惶,派出去的御医,也病倒了,查不出病因,也无人敢查。”



“陛下,现在长安城里,百姓们不敢出户,已经有人在要求开城门,出城求救了!”



怎么会这样?



一遍又一遍,所有的来自御医庭和廷尉府的报告,无一例外的都显示了此次瘟疫的来势汹汹。



预示了



苻坚站在太极殿前,仰起头,看着面前雄伟却空寂的宫殿,目光嘲弄苍凉。



杨定面露焦色与愤恨:“陛下,手段如此狠毒,这必定是慕容冲那混蛋搞的鬼,请尽快想出对策。”



“陛下,百姓们要求朝廷再派遣御医前往查出病因,但御医庭里的御医们逃散了许多。”



“陛下,百姓们群情激奋,若是如此下去,恐生大变!”



苻坚目光下移,扫过每一个人,臣子们群臣们每个人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惧,仿佛面对的是末路。



末路么?



景略,我兴许真的是要辜负了当初的许诺。



但是



他疲惫一笑,慢慢地握紧了手中的湛卢剑,走下宝座越过群臣,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朱雀门的城楼上。



雪已经停了,冷风吹起他垂落的发丝,苻坚极目远眺,慢慢地掠过那些远处起伏的山峦。



江山如画,壮丽无双,似乎还能见到彼时那刀锋少年策马扬鞭指着远处的山河,琥珀眸里满是流动的光彩,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一个天下一统,太平盛世。”



只是如今,誓言犹在,一旁含笑的听者知己已溘然长逝。



苻坚深沉的目光缓缓地收回,落在数里之外密密麻麻的营账上,仿佛能透过那些军帐看见什么。



许久,他慢慢地拨出剑,指尖摩梭过剑尖。



便是无法等候自己早就那一天的来临,他也永生永世不会放下自己手中的剑。



有些人,生来,便是抽不掉那根绝不屈服的骨头。



《后晋书》载曰——



建元二十一年,二月,羽林郎叛变,长安被围;三月,生大疫,短短五日,病倒者无数,无得幸免者,御医庭无力回天,查无果,百姓乞秦帝开城门,帝不允,民怨渐大。



时年,紫宫之上,有群鸦而出,遮天蔽日,满城凄寒之声,有隐者言——此乃荧惑守心之前兆,为大不详,为君主无道,有国君夭亡之预兆。



帝虽查禁流言,然无果,流言渐散。



四月初,有流民试图攀爬城门而逃,然无意开启城门,羽林郎籍机冲入城内,两日内,横刀扫清长安之秦兵,秦帝不知所踪,据言逃至深山。



一代帝王,以异族之身,费时二十余年试图缔造之大一统的朝代,出乎人意料的在这么短短的两年内,彻底的崩坏。



悄无声息的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



凄凄荡荡的风掠起黑色的面纱,黑色的长纱若柔软的柳枝飞舞在空气中。



清河站在长安的城头上,静静地俯视着这座传说中在曾经与未来将写下无数传奇的城市,如今与曾经被劫掠过的邺城并无区别,未曾熄灭的黑烟在城内冉冉上升,带出三分凄凉。



十多年了吧。



是的,十多年了



这座城池深处的宫殿记载了她遥远的恋情与艰辛屈辱,仿佛还是昨日历历在目,如今也记载了她亲手改变的历史轨迹,提早结束了前秦帝国的时代。



亲手结束了她曾经试图去维护过的那个男人的天下。



她以为自己有会扬眉吐气的畅快或者伤怀,只是站在这里,她却只有一个感觉——惆怅。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雪白的掌心躺着一只小小的泛黄纸船,她想了想,将纸船拆开,又折成了只飞机。



嗯,有模有样。



她微微一笑,对着纸飞机的飞机头吹了口气,一扬手朝远处用力的一掷,一阵风蓦地吹来,带着那支纸飞机摇摇晃晃的远去。



再掀开面纱,深呼吸一口气,毫不顾忌对着长安城用力的大喊:“啊——啊啊啊——我操你大爷的~~~!!!”



我操~~~操~~~操~~~~~



颇大的肺活量令这声吼,无比地雄浑大气,震撼人心,还带了丝余韵悠长的回音。



吐出胸臆里沉积许久的一股闷气,外带惊飞数只乌鸦,她嘿嘿的满意一笑,放下面纱,转身,对着身后几名分明是受惊吓过度,仍在呆滞状态的二十八宿成员积极优雅地道:“好了,走吧。”



说吧,悠哉悠哉的走下城墙。



没办法,现在虽然是身为苏掌柜外兼羽林郎郎花主,但偶尔曾经的暴力清河也会出来冒冒头,发泄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不过,话说回来。



在她强行要求他下令羽林卫绝对不允许伤害城内的百姓,也暂时不许他们动城中官吏,和拿出解药救治所谓感染‘瘟疫’的百姓后,他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是却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过,而且城破之后,那小孩就不见了,而她从不指望能从二十八宿嘴巴里掏出些什么。



她是一向很想得开的人,别人扇你一巴掌就找个机会扇回去就是了。



可是,那个小孩



一点正常反应都没有,这才是让人担心的不正常啊。



清河苦笑。



事关己身,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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