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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果然是青龙七宿的首领,亦不愧是郎花主调教出来的人。”凤皇神情亦如观山望水般从容:“能想到利用朕巡视羽林卫校场观朕的时机,所有人都认为最安全的时机伺机而动,即便是有打斗声,外围士兵也会认为是校场演练,但半个对辰后,若朕仍未出现在校场外,你们都要——死。”
最后一个字声音轻飘,却让所有人浑身一震。
“半个对辰,已经足够做很多事。”羽林卫间迎风而立的女子,一身白底孔雀青九凤翔云纹曲裾修腰大礼服撒开裙摆三尺之长,盘云双髻以四只流光溢彩金丝长簪在发侧挽起,余下长发则以一顶样式简单庄重的紫水晶冠高高束起后,如瀑般整齐地垂在身后。
精致清艳的面容上一双被缘松石胭脂勾勒得夺人心魄的眸子,秀美的细眉到了眉尾微微扬起,竟似飞鹤翔翎入鬓,让那优兰香昙般的神秘美貌间多了睥睨众生的凛然英贵之气,竟生生将她身后伺立全副武装、冰冷如刀的羽林郎的气势压下去。
“郎花主。”凤皇微微挑眉,并不意外。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她身为羽林郎郎花主的影响力。
“不知道郎花主想做什么呢?”
清河微笑,一字一顿:“请陛下下诏——退位。”
“若朕不答应呢?”
清河凝望他,缓缓道:“陛下正值盛年,若是驾崩,会非常可惜。”
凤皇眸光依旧是静水深流,看了她许久,仿佛并不意外,只淡淡道:“这半刻钟,全当朕赏赐于尔等,半个时辰后,所有参与叛乱者,杀无赦。”
清河不再出声,只静静站着,片刻后,身形略略退了一步。
“杀!”整齐的啸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整齐划一,冷冽杀伐的味道飘荡在宽阔的校场之上,羽林郎们如潮水般向校兵台上冲去。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
刀光剑影,仿佛如滔滔洪流将我们间一划为二。
我在这头,你在那一头,站成回不去的——天涯路。
那些曾经的过去,温暖缱绻,原来抵不过这腥风血雨。
半个对辰内,你死,我生。
半个对辰后,我亡,你生。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一天又一天,年复一年,一生又一世。
佛说因果循环。
我欠你一生孤寂,还你一个天下霸业。
而我开始的孽缘,便由我亲手为它画上句号。
既然注定我们中有一个要寂寞终老,一世流离。
那就由上天来选择。
清河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淌落。
凤皇,凤皇,我的凤皇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校场间。
她却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曾几何时,我们间每一步都那么靠近,要踏着陨落的生命和满地血腥才能彼此靠近。
还有半刻钟,伴随着不断叠加的羽林郎尸体,凤皇手中的长创早已是一片猩红,雪白的龙袍也染满血腥。
可却仿佛并不影响他周身依旧清冷的气度,只是一双黑玉般的眸子里看不见一丝光芒。
看着离开自己只有十步之遥的凤皇,长剑翻飞,一招一式无人能档,仿佛地狱中无人能近身的杀生佛,清河并无畏惧,只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自已自已靠近。
听着身边羽林郎们凄厉的呼唤,她纹丝不动,目光也依旧平静。
彼此间的目光,是只有对方才能读懂的一切。
直到凤皇的剑,挟着凌厉的剑气划破她的脸颊,停在她的脸颊边。
清河只定定看着他。
凤皇看了看天,温和地道:“半个时辰快到了。”
“所以,你站在我面前。”清河道,目光缓缓地描绘过面前之人每一线轮廓。
凤皇握住地右手,搁在自己的左胸口,淡淡道:“是,所以我们还有最后叙旧的时间。”
清河微笑,泪缓缓落下:“这样很好,从今往后,你不必担心我会再离开你,我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让你受伤。”
她很累了,只愿可以闭上眼,从此不问世事,在黄泉间与他长相守。
凤皇忽然轻叹:“阿姐,你曾问我,我的心在哪,是么?”
清河一楞,只见凤皇黑玉般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之便听见极其清脆的“咔嚓”声。
冰冷的指尖传来极热的触感,是鲜血熟悉腥香气息,还有肌肉撕裂,骨骼碎裂的触感。
清河怔怔地看着自己雪白的手深深埋在凤皇的胸口间,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按着,动弹不得。
“不!!!”清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凤皇另一只手轻轻棒着棒起她的脸,温暖地鼻息轻喷在她脸上:“阿姐,我的心,在这里,感觉到了么。”
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指尖涌出来,手指间传来的最直接与心脏的接触,搏动的肌肉让清河彻底失去冷静的面具,泪如雨下:“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温暖的、炽热的鲜红的搏动。
凤皇嫣红的唇变得苍白,却依然噬着极尽温柔地笑:“我的心,阿姐,感觉到了么,一直,一直在你的手心里,只是让你看不到阿姐,真的很抱歉。”
他已经习惯那些贪婪的目光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剥夺,甚至她的目光最初落在的也是那个他憎恨无比的男人身上。
却也是那个男人教会他霸者为王,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属于自己的天下,才能让他确定她一直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手心中,没有人能夺走,因为她是他抢来的幸福,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和有抢走的可能。
就算知道这让她有多痛苦,他也不会收手,因为从很多年前国灭时,她抱着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自己的心放在她的手心里。
“阿姐,你看,半个时辰到了,你赢了。”凤皇轻笑着,黑玉瞳子里清亮温暖,染血的手指轻轻拨开清河脸边的碎发。
“天冷了,从此以后,记得要保重自己。”
最后的轻渺的声音伴随着他坠地的声音消失在尘世间。
风轻轻吹过,清河茫然地看着天空,紧紧地搂住怀里之人的身躯,感觉着手里渐渐停止搏动的心跳,她闭上眼,泪水如恣意奔流的江水。
“啊——!!!”
凄厉的呼啸,似凤失爱侣,响彻整片天地。
番外天青色之挽回
大乾启圣八年祭圆山猎场行宫内
“可恶!可恶!!”桌上暴跳如雷的明黄色不身影让一边伺候的人满头大汗。
近侍太监鸿海满头大汗地在一片连声道:“陛下,陛下,危险,您快下来吧。”
“我要杀了他,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慕容青白嫩嫩稚美的小脸与上面的暴力之气完全不相符。
“陛下”
鸿海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小主子暴跳的模样,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每一年,都有一些虫子小主子去皇家猎场祭圆山回来以后,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可但凡拍拍马屁劝他不去,又会挨一顿板子,甚至为此在板子下丢了命的也不是没有的。
“鸿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你家小主子为什么闹心么,等他闹了一回,尺头顺了,气出了些,自然就蔫儿了,理会他做什么?”
男子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让鸿海心头又惊又松了一口气。
惊的是小皇帝的性子和先帝的谦和暖旭不同,自小就是个喜怒不定的,打杀身边的人,甚至大臣也不是没有的。别看皇帝年幼,外有辅政大臣,内有太妃佐养,一如历朝惯例,但是内政大事上,就算听从辅政大臣的意见多,但大臣们却是不敢不与幼帝商量的,至于太妃也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松是来人是宫内唯一敢大逆不道地这么和小皇帝说话的人,甚至
“哼,缩头狐狸也来教训朕。”慕容清一见来人,就冷静了不少,冷哼一声,径自爬下桌子,又爬上凳子,拿了一盏刚送上的茶喝起来。
本来这样的动作是很优雅的,平日里慕容清的言行举止也是素有风范,早已不似一般孩童,更少有那种跳脚的举动,但是他忘了他才八岁,怒气之中忘了让鸿海伺候,他脚短,手短,这样爬上爬下,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承托着那圆鼓鼓的小嫩脸蛋,看起来就傻呼呼装腔作势的样子。
来人眯起一双狐狸似的碧眸,毫不客气地笑起来,俊美到妖娆的脸孔似牡丹初绽。
慕容清顿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顿时怒起,丹凤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抽冷子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哼,那么多年了,笑起来还是一副狐媚子的样子,不枉娘当初选你入楼,死了一回,还是这个样子,鄯善王!”
子瑾一听,薄薄的嘴角一抽,毕竟见多识广,他也不怒,只眯了眼道:“是啊,陛下天真可爱,听说也和先皇年幼时很像呢。”
“放你的狗屁,我才不像他,才不像!”慕容清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被戳了软处,顿时又暴跳起来,摔了茶盏,拼命跺脚,他最恨别人说他像那个男子。
呱唧了半天,慕容清也觉得自己傻乎乎的,索性沉了小脸你就要走,却忽然若有听感一般,粉嫩嫩的小脸蛋一松,大眼一眯,顿时泪雾弥漫上来,红润小嘴巴啜起来,无限委屈的模样,抽抽噎噎,珍珠似的泪珠子悬在脸颊边,顿时从一个暴怒的小霸王变作一个水晶玲珑可人的小娃娃,让人看了无限心疼。
子瑾看着他这番大变脸,还没反应过来。
便看着他娇气生生、可怜兮兮地唤:“娘亲呜呜小兰儿要娘亲”
门外便有一道淡青色的人影踏了进来,伸手抱起慕容清,含笑轻声哄劝:“乖小兰儿,别哭了,娘亲在这呢。”
小兰儿呜呜咽咽地拿脸蛋去蹭那人的脸,大眼睛里却划过一丝得意。
鸿海却错愕地看着来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