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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豪遥遥一指马车,道:“马车上有位姑娘,是先朝忠良之后,现受满虏爪牙迫害甚紧,我另有要事,暂时无法加以卫护,想请金老爷子伸把手,暂时照顾一下——”
话还没完,白发老妪一双目光已自岸上马车上收回,截口道:“原来如此,小后生,老身已经说过下,我家老主人已不过问任何事了。”
李燕豪双眉一扬,道:“老人家的意思,是说金家船帮不敢伸这把手?”
白发老妪老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道:“金家船帮纯是破碎组合,能在水面上吃这碗饭并不容易,这种事,金家船帮是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啊。”
李燕豪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金家船帮的船进了永定河,既是这样,我不便相强,告辞!”一抱拳,转身要走。
忽听白发老妪轻喝道:“小后生,慢着。”
李燕豪收势停身,冷冷望着白发者妪道:“老人家还有什么教言?”
白发老妪道:“你老老实实答老身一句,你跟那位姓袁的有什么渊源?”
李燕豪道:“师徒,够么?”
白发老妪目闪精芒,道:“你可有什么取信老身之物?”
“老人家,这个行么?”他取出了“虎符剑令”,平托手上,往前递出。
白发老妪一见“虎符剑令”,脸色陡然一变,肃然躬身:“既见真‘虎符剑令’,老身焉敢不信,老身就是豁出这条老命去,也要让少侠见见我家老主人,少侠请稍候。”
转脸望向身左侍婢,冷喝道:“放信号,请姑娘。”
左边黄衣侍婢恭应一声,探怀摸出一物,抖腕往上扔去,只见一道五彩光华破空射起,到半空中砰然一声轻爆化为一蓬,然后冉冉落下。
那五彩光华从半空中还没有落回地面,远处驰来一艘快船,划破水面,卷起白浪,飞也似的驰过来,操舟的是个黄衣壮汉,手法熟练快捷,一望而知是个操舟老手。
快船上有个小船舱,看得出里头有人,但看不出是什么样的人。
没多大工夫,快船已近双桅大船之旁,快船停住。
三条美好身影自舱中掠出,腾空直上,一闪便落在了大船之上,影敛人现,一前二后,是三位姑娘。
前面那姑娘,一袭鹅黄宫装,云髻高挽,环佩低垂,风华绝代清丽无双,眉宇间洋溢着一股逼人的冷意。后头两个黄衣少女,则背插长剑,侍婢装束。
宫装少女一落甲板上,霜刃般目光扫向了李燕豪。
白发老妪铁杖点地,腾身掠了过去,在宫装少女耳旁低低说了一阵。
只见宫装少女美目中暴闪异采,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旋又掠向岸上的马车,冷冷道:
“是这样么?”
她话声虽冷,但仍不失甜美悦耳。要是她的话声不这样冷,想必更是甜美悦耳。
白发老妪道:“是这样。”
“您没看错?”
“您放心,老身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这双老眼没花。”
“您的意思——”
“所以请姑娘您来,就是为跟姑娘您商量商量。”
宫装少女微皱娥眉,迟疑着没说话。
白发老妪道:“帮里的情形您是知道的,少主人的脾气您更清楚,所以老身不敢擅自做主。”
宫装少女道:“您的意思我懂,只是别的事可以一概不理,‘虎符剑令’的事——”
李燕豪忍不住截口道:“贵帮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白发老妪要说话。
宫装少女却道:“少侠不要误会,金家船帮没什么为难之处。”
白发老妪道:“您是不是得先跟少主人商量一下?”
宫装少女娇靥上倏地堆起寒霜,道:“没什么好商量的,金家船帮的事我也做得了—半主。”
袅袅上前数步,肃静地向李燕豪施了一礼:“金无垢见过少侠。”
李燕豪忙答一礼:“原来是金姑娘当面。”
金无垢道:“贱妾原不知少侠是大将军的传人,家父对大将军的厚恩不敢一日或忘,不是大将军,金家船帮没有今天,失礼之处,还望少侠谅宥,请少侠让车上几位上船来吧。”
李燕豪正色道;“金姑娘,凭你我上一代两位老人家不平凡的交情,彼此可以说不外,既是如此,金家船帮倘使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还请姑娘直言。”
白发老妪目注金无垢,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金无垢却视若无睹,毅然说道:“少侠误会了,金家船帮确实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少侠让车上几位上船来吧!”
转望四名黄衣壮汉,喝道:“搭跳板,让马上船。”
四名黄衣壮汉恭应一声,要动。
李燕豪道:“不必,只人上船就行了。”
金无垢道:“那就搭上一块跳板。”
四名黄衣壮汉恭应声中,一块跳板由船舷搭向岸上。
李燕豪向马车招手道:“尉迟老人家,请把马车赶过来吧。”
倏听一声鞭梢脆响,尉迟峰赶着马车驰了过来。
金无垢带着两名黄衣婢女行下跳板,白发老妪立即带着两名黄衣侍婢跟了下去。
李燕豪也跟了下去。
马车驰到,金无垢向着车辕施了一礼:“金家船帮金无垢,恭迎贵宾。”
尉迟峰车辕上忙答礼:“金姑娘这叫人怎么敢当。”一掠下了车辕。
这时候,姑娘傅梅影也由申大娘扶着,从车后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一见傅姑娘,金无垢微一愕,旋即美目闪过异采。
白发老妪脱口喝道:“好一位出尘脱俗的姑娘。”
傅梅影近前盈盈施下礼去:“落难人傅梅影见过金姑娘。”
李燕豪一旁道:“金姑娘,这位是先朝铁面御史傅大人掌珠傅姑娘。”
白发老妪双目一睁,脱口叫道:“原来是铁面御史傅大人的……”
金无垢慌忙答礼,上前执住傅梅影一双柔荑,道:“傅姑娘,千万别折金无垢,金无垢生得晚,未能瞻仰傅大人威仪神采,今关能接傅姑娘来金家船帮,这是金家船帮上下的荣宠,金无垢自己要高攀,好好跟傅姑娘亲近亲近。”
尉迟峰、申大娘面泛钦敬之色,申大娘道:“人言金家帮老爷子英雄一生,侠义过人,纵横黄河两岸,群豪无不尊仰,单见金姑娘,就知盛名不虚。”
傅梅影难掩激动,美目涌现泪光,道,“金姑娘,感到荣宠的该是傅梅影。”
金无垢道:“傅姑娘这么说,金无垢担当不起!”
傅梅影道:“金姑娘,傅梅影句句由衷。”
金无垢道:“金无垢也是字字发自肺腑。”
傅梅影反手紧握金无垢柔荑,香唇启动了一下道:“金姑娘,我什么都不再说了。”
金无垢倏然一笑,如花朵绽放令人为之目眩,连李燕豪都看得不禁一呆。
金无垢道:“彼此都不是世俗儿女,原该如此,请诸位随我上船吧。”拉着傅梅影踏上跳板。
白发老妪目光一凝,望着尉迟峰道:“恕老婆子冒昧,听李少侠称尉迟老人家,又见阁下背上驼峰,莫非是大漠驼龙尉迟当面?”
尉迟峰忙道:“正是老驼子,老驼子眼拙……”
申大娘突然道:“老驼,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们坤道中有位顶尖儿的厉害人物.在江湖上纵横多年之后.忽然离奇失踪不见了——”
尉迟峰两眼暴睁:“申老婆子,你是说‘白发罗刹’——”
“对极了,恐怕就是眼前这位老姐姐。”
白发老妪大笑道:“申老婆子,必是一丈青申家老妹妹,你们俩可是孟逸尘多年前就想结交的人物了,这回歪打正着,终于碰在—块儿了,行了,我可交上朋友了,上船吧!”
拉着中大娘一起上船去,尉迟峰笑着踏上了跳板。
一见申大娘.尉迟峰等上了船,金无垢立即吩咐腾出船舱,招待贵宾。
李燕豪却道:“诸位聊吧,我要告辞了。”
金无垢一怔:“少侠这么急着走?”
孟逸臣道:“少侠好歹喝杯茶再走——”
李燕豪道;“多谢老人家,我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多事耽搁,不然我也不会暂把傅姑娘托付给贵船帮了——”
忽听一声尖锐异响传了过来。
孟逸尘脸色一变,道:“姑娘,少主人来了。”
金无垢娇靥颜色一寒,道:“来得正好。”
转望李燕豪道:“少侠愿不愿见见家兄?”
李燕豪推测金家船帮如今这位主人可能有什么毛病,在没走之前,既然他来了,见见也多少可以了解一些内情,当即道:“理应拜识。”
金无垢道:“少侠抬举他了。”
说话间,一艘华丽的快船已近大船二十丈内,船身五彩,漆的发亮,船道插着一面三角小黄旗,旗上绣着一个红色的“金”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金无垢眉梢儿一扬,扬声喝道:“告诉少主人,船上有贵宾在。”
话声方落,五彩快船那船舱内钻出一个黄衣人来。
李燕豪等看得很清楚,黄衣人年纪三十,身材颀长,白面无须,长眉风目,称得上少见的美男子,叮惜一双嘴太薄,眉宇间也有一股子让人皱眉的冷峻之气。
只见他往大船上望了一眼,旋即一抖双袖,自快船上腾身拔起,天马行空般一掠十余丈落在大船之上,不但疾若鹰隼,不带一丝火气,而且姿势美极。
李燕豪不由多看了一眼。
尉迟峰忍不住脱口喝道:“好高绝的轻功身法!”
黄衣人淡然一句:“夸奖了。”
冷峻目光略一环扫,触及傅梅影时微一怔,但很快就转开了,最后落在金无垢脸上,道:
“妹妹,这几位就是金家船帮的贵宾?”
“不错!”金无垢目注李燕豪道:“这位李少侠,金家船帮的大恩人袁大将军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