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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一面走,一面问:“哲哥,你相信那老魔头的话?‘”
“谁相信他的鬼话?他比一头饿狼更靠不住。”柴哲笑道。
“你……”
“小妹,想想看,一个诚心改邪归正的人,还会动心劫金么?一个为非作歹的人,大都 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只做这次坏事,下不为例,做完这件坏事便洗手。但下一次还会有下 一次,这下一次永远不是最后一次,老魔头就是这种货色。”
“那你……你为何不让他断指发誓。”
“傻妹妹,他怎会断指?发誓倒会,他不是一个心有鬼神的人。我已经说过不杀他,他 乐得大方表示发血誓。即使他真肯断指,届时自会有爪牙出面说好说歹阻止的,我怎能逼 他?同时,我还要利用他,所以也乐得大方了。”
“你打算……”
“打算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必要时,咱们为何不顺手牵羊捡捡便宜?”
北行五里左右,终于找到了一条渔船,以五两银子高价雇船过湖,条件是必须经过大孤 山,或许在大孤山会友。
可是,船到大孤山,先前所看到的小渔舟已经不见了,两岸船只往来不绝,小舟穿梭往 来,谁知载着文天霸的船驶向何处去了?
俩人登上湖东岸,取陆路奔向湖口,先察看湖口的形势,探探动静。
湖口县,属九江府管辖,扼出口的咽喉,地位极端重要。鄱阳湖像一个长颈瓶,总纳十 川之水,地跨四府,又称彭蠡湖。按地域分,南康以南,叫落星明湖或德星湖。靠南昌地 界,叫宫亭湖。都昌西南,称扬澜湖。至于其他的名称尚多,左蠡湖、东鄱湖、西鄱湖…… 不胜其繁,其实只是一个湖而已。
瓶颈的出口,西是九江,左是湖口,像是扼住瓶口的大铁钳。当年太祖高皇帝与汉王陈 友谅大战鄱阳,陈友谅六十万军瓦解冰消,从瓶颈口突围,终被流矢射死,未能如愿,无法 逃出,湖口被扼,退路已绝。
湖口县负山面湖,城南北各有一座颇有盛名的石钟山。各距城一里。北面的叫下石钟 山,南面称上石钟山。皆高约五六十丈,周围十余里,连峰叠嶂,壁立峭峻,三面皆水,微 风鼓浪,水石相搏,声若洪钟。山下水深不见底,石穴甚多,白波撼山,鸣声自然惊人。
幞头山形如幞头,在上石钟山南面,两山相连,峰峦秀逸。再往南则是旗山。
上石钟山与县城之间,有一座湖口镇,原是湖口巡检司的所在地,不久前司衙门移至上 石钟山的西北角。而上石钟山与幞头山之间,是大兵驻扎处的南湖营,南湖营,原设在湖对 岸九江府首县德化东面四十里的南湖嘴镇,首建于成化十三军,正德六年废除。由于最近几 年,大江和鄱阳湖水寇日增,有重置的必要,去年开始驻兵,仍称南湖营。目前由于东南沿 海倭寇肆虐,西北俺答猖獗,大军无法抽调,南湖营的官兵少得可怜,船只不敷应用,湖地 广至数百里,委实无法照应,江与湖仍然水寇横行,陆地上强人出没,南湖营只能欺负那些 安份守己的小民百姓,连地痞流氓也镇不住。
假使伊王使者的运金船要泊在南湖营,小民百姓自然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江湖好汉 却敢在老虎口旁拔毛——南湖营的官兵不是真老虎,是纸扎的。
湖口镇巡检司迁至上石钟山下,镇中还有一座彭蠡驿。要打听消息;在驿站附近最为理 想。柴哲与姑娘先在湖滨察看形势、然后进入湖口镇打况消息,行囊藏在僻静处,大摇大摆 入镇察看动静。
天色不早,太阳已接近了湖岸的庐山峰颠,彭蠡驿是水驿,向南有一条小道通都昌,向 北的路也小,片刻便可进入县城,因此除了必须留下看守船货的水客外,便是船夫伙计留在 镇中,客人大多数皆入城投宿。
城门未闭,往来的人夫甚多,镇中相当热闹,但所有的人,打扮皆有靠水为生的特色, 柴哲两人的衣着显著的不同,一眼便可看出不属于这里的人。
刚踏入镇口,行人摩肩接踵,街道窄小得可怜,与河南山西一带街宽路阔完全两样,走 在这种小街道中,想避免与人接触是不可能的。
蓦地,身后匆匆赶来两个水夫打扮的中年人,左右一夹,将两人夹在中间,低喝入耳: “老兄,识相点,不许声张,跟咱们走。”
扶住柴哲右膀的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他的右胁下。旁人只看到两人亲热地挽臂 而地,无法看到抵在胁下的匕首。
挟住姑娘的人,似乎不屑用匕首制一个小书憧,仅扣住了她的左手曲池,嘿嘿阴笑,力 道不轻不重,认为她不可能脱出掌握。
姑娘瞥了柴哲一眼,见他毫无反抗的神情流露,仅用左肋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她也就不 作任何反抗静候变化。
柴哲停下步,故意装出惊骇恐惧的神态,讶然低叫道:“老兄,你……”
“阁下的肋胁要害,有一把吹毛可断的匕首,如果我是你,便乖乖听命。”那人低声 说,语气奇冷。
“你们……”
“不许再问,也不必做笨事大惊小怪叫喊,匕首入体,你连叫半声的机会都不会有。 走,转头。”
“我……我跟你走,拜托拜托,拿开刀子好吧?”
“别废话!只要你乖乖听话,死不了。”
两人被挟持着出镇,沿山麓南行。走了三四里,到了旗山东北角的一座荒凉的乱葬岗。
一丛丛灌木,三五株白杨,东倒西歪的断碑残碣。冰冷的秋风,刮下一阵阵黄叶,枯黄 的野草高与腰齐,鼠狐在草中奔窜沙沙有声。有些荒坟被野大挖出一个个坑孔,不时可看到 散落在草中的残骨碎骸。
四个人钻进一丛灌木,到了一座荒坟前。坟旁有一座破败得无法再挡风雨的茅棚。坟侧 目十步左右,一座破亭孤零零地在秋风中颤抖,歪歪斜斜眼看要崩坍,远远地,仍可看清褐 色的亭额,漆了三个已泛灰色的大字:“一别亭。”至于亭柱上的对联,早已经无法分辨字 迹了。
据说,这儿是当年鄱阳大战后,地方百姓将从水中捞获的浮尸,全送到此地收埋。但荒 坟大小不一,又有一别亭给送丧的人歇息,恐怕不是掩埋无名浮尸的地方。
破茅棚中,或坐或立共有二十个船夫打扮的人,一旁的荒草中,藏着走近方可看到的三 艘梭形快艇。
棚中的人早就发现来了人,但谁也不在意。
踏入棚中,押着姑娘的大汉一把抢过她的剑匣丢在一旁,打落了她的书簏,叫道:“你 两个小辈,快拜见咱们的当家。”
声落,上首斜靠着一个年约半百的人,这家伙有一双慑人心魄的胡狼眼,狠狠地,丝纹 不动地打量两个俘虏,久久地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向押俘而来的大汉问:“这两个小辈怎么 了?”
押送柴哲的大汉拱手欠身行礼,恭敬地说:“属下在镇口提了他们,他们可能是前来踩 盘子的人,属下看他们形迹可疑,因此擒来请当家的发落,拷问他们的来历。”
当家的似乎不耐烦,挥手道:“还有什么可拷问的?半天中先后来了五批踩盘子争食的 小辈,他们碍手碍脚误事,不用问了,拉出去砍了岂不省事?拉走。”
“属下认为,还是送至曲老前辈处拷问一下比较妥当些,免得曲老前辈怪罪下来,咱们 大家都有不便哩!”大汉迟疑地说。
“拷来拷去,还不是些无名小辈?算了。”
“但……曲者前辈必须摸清闻风前来的人物中,到底有些什么人物……”
“好吧,少噜苏,你带给曲老前辈发落好了。”当家的不耐烦地挥手叫。
大汉应喏一声,押着俘虏走向一别亭。亭东南有一座树林,钻入林中前行半里地,沿途 不时有人从隐蔽处闪出查问,似乎附近警备十分森严。
林尽处,出现两栋破败的上瓦屋,屋顶瓦片凌落,连蔽风雨也派不上用场,别说住人 了。
里面居然住有人,屋前歪歪斜斜的门廊下,分站着两名穿黑劲装的大汉,腰悬长剑,站 在那儿像门神一般。
右面那位左眉梢有一块青胎记的大汉等四人接近,笑道:“杨兄弟,又捉来两个小辈 么?”
押解柴哲的是杨兄弟,抱拳笑道:“不错,又是两个,这两个嫩得紧,大概只有十来 岁,丝毫不敢反抗,乖乖地跟来了,曲老前辈在么?”
“在里面,正和不久前到来的南荒八魔会商联手事宜,你们可在外面稍候。”
杨兄弟向柴哲冷笑道:“小辈,你两人就在此地坐下。我警告你,安静些,千万别乱 来,如果有逃走的念头,趁早打消。”
说完,令两人就地坐下,与押解姑娘的大汉一起上前,同把门的警卫聊天等候。
姑娘有点心焦,低声道:“哲哥,怎办?眼看天色已黑,我们……”
“先看看那位姓曲的是何来路再说,不必着急。”柴哲也低声说,稍顿又道:“这几个 家伙小看了我们,连剑匣也不打开来看看,可知他们平时狂妄到何种程度,由这一点也可猜 出这位姓曲的老家伙,定是江湖上极为自负的人物了。”
“但……我们与黑煞鬼王之约……”
“放心,咱们可以赶上的。看来,运金船今晚并未按期到达,不然那位当家的怎会如此 轻松?他们的船仍未放下水,可知今晚将平安无事,黑煞鬼王不会不等我们的。”
“运金船既然有高手押送,他们……”
“他们的消息自然比任何人都灵通。”
“那……”
“运金船决不会在湖口泊旋。”
“你是说……”
“撇开安全防险的事不谈,想想看,伊王远在河南府,那么,金子必须运至湖广汉阳 府,起旱进入河南。请问,船该走湖东还是湖西?”
“湖口有南湖营的官兵保护……”
“南湖营仅有个空架子,伊王的使者怎能不知?再说,午间官兵的船向民船提出警告, 四出张扬,目的何在?湖口地当要冲,湖滨有湖口镇巡检司、南湖营、湖口税厂、彭蠡驿等 等,全都是船舶必泊之地,商贾如云,人多口杂之外伊王的运金船会在此地夜泊么?见 鬼!”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