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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纯欣然道:“定是与大人说过的怪盒子有关,对吗?”
钱世臣赞道:“和百纯说话不用花气力,果是如此。新城主采果不成,郁郁不乐,遂到处游玩散心,路经苍梧,拜访当地一个小诸侯,见到这个奇异的宝盒,遂有后来的事。”
百纯好奇的道:“这个盒子究竟有何特别呢?钱大人呵!”
钱世臣给她软语央求,心都融化了,道:“这个盒子乍看不见一缝,只因开启之法非常奇妙,那个小诸侯找遍远近巧匠,仍一筹莫展。到宝盒落入新城主之手,又遇上一个精通天文的贤者,才能破解。奇怪是盒内空无一物,不过盒子本身已是价值连城的奇宝,如果五遁盗活在当时,偷的肯定是这件宝贝。”
稍顿续道:“新城主问起宝盒的来历,小诸侯不防有他,坦然说此盒是来自舜帝的遗宝。”
百纯娇躯猛颤道:“湘夫人不正是舜帝的妃子吗?竟会这般巧合。”
钱世臣道:“据《史记?五帝本纪》记述,舜帝南巡,正是崩于苍梧之野,葬于九疑山,是为零陵。小诸侯居于苍梧,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此宝物毫不稀奇,至于其中详情,就没有人知道。”
百纯不解道:“即使是舜帝的遗物,但又与湘果有甚么关系呢?”
钱世臣吁一口气道:“世事的奇妙,往往出乎我们的想象之外。我不是曾告诉百纯,此盒满布纹理,窍妙正在纹饰上。纹饰是具象的,是花的形状,此花不是一般常花,而是湘妃树开的花,新城主一看立即辨认无误。若百纯是他,会有甚么联想?”
百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此盒肯定与湘果有微妙的关系,更是湘夫人指定盛湘果的容器,如果把湘果放进盒子里,会发生最奇异的事,更可能是服食湘果的唯一方法。”
钱世臣讶道:“百纯比我更有想象力,或许新城主当时亦有类似的想法,但又不能强夺,不是他没有能力,而是怕惊动楚王,遂想出恃强逼婚之计。”
百纯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的问道:“新城主既有能断湘妃树坚茎的宝刀,又有能盛装湘果的奇盒,且硬挡楚军于城外八年之久,最后湘果是不是落入他腹中去呢?”
钱世臣正要回答,足音在登楼处传过来,两人愕然瞧去。
戈墨从马背上跳下来,心中有一塌糊涂的感觉。
两艘快艇横七竖八的搁浅在河岸处,岸上躺着二十多个受伤呻吟的战士,包括四个早先中了辜月明弩箭的伤兵。
雨雾笼天罩地,十多步外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
随他闻呼喊声赶来的另二十多名战士纷纷跳下马背,去救护倒地不起的伤者。
不用问,戈墨已晓得发生了甚么事。
即使辜月明是敌人,戈墨心中也不得不佩服,难怪辜月明能纵横天下,最凶悍的盗贼团遇上他仍只有俯首伏诛的分儿。
辜月明伤人后,跟着两艇直抵此处,趁两艇战士拯救中箭者上岸没有防备的当儿,骤起发难,凭他的快剑尽伤没有中箭的人,中剑者只伤不死,不但无法追他,还变成急待疗治的负累。
论战略,辜月明是占尽上风优势。
最令他无计可施的,是他花心力施展“通灵大法”后,一直准确地掌握到辜月明的位置,可是自辜月明发箭后,辜月明在他灵觉的罗网上消失了。
他再没法探测到辜月明所在处。
在眼前的雾雨里,要在岳阳城内寻找一个像辜月明般精通跟踪和反跟踪之术的高手,与大海捞针没有甚么分别。
一个手下气急败坏的来到他身前,慌张的道:“戈爷……”
戈墨不待他说下去,截断道:“今晚的行动至此为止,你们立即把伤者送返司府。”
说毕转身便去。
赤足踏在石板地上,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明白辜月明,不只是对一个敌人的了解,而是某种超越了常理,超越了一般人与人之间普通关系的了解。
雨粉漫天降下,深夜的街道杳无人迹。时间、地点、甚至天和地,再无关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清楚辜月明正在等候他,他和辜月明的决战将无可避免。
辜月明今晚的种种手段,最终目的正是逼自己和他进行一场生死决战。
自从第一次向辜月明施展“通灵大法”,他隐隐晓得自己和辜月明的关系大不简单,大有可能牵涉到前世的宿怨,虽然他的道行仍末足勘破隔世的业障,但他清楚自己不杀辜月明不罢休的心意。
他从未这么憎恨一个人,这么想杀一个人。
一道人影出现在长街雨雾深处,若现若隐似有似无。
“锵!”
戈墨拔出重剑,以坚定不移的步伐,朝平生最大的劲敌前进。
四周逐渐亮起来,无双女发觉自己置身在一个殿堂似的地方,空空荡荡的,陪伴她的只有自己的足音。
整座大殿被仅可让她见物的靛青色柔和光芒笼罩,却没法看到光源,后方是敞开的殿门,透门可看到漆黑的夜空,诡异莫名。
前方的殿壁似有一幅长宽达两丈的巨大石浮雕,可是怎么看也看不清楚浮雕上的刻像,感觉怪异至极。
无双女心中模模糊糊的,似是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偏是没法记起任何事情。这刻的她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拥有的只是这一刻的存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是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她的脚在往前走,忽然间她又感觉到身体,感觉到手上拿着个小瓶。
此时她来到供奉在墙上的巨大石浮雕前,浮雕凹凹凸凸的,凹的地方像陷进黑暗里去,没法与凸起的部分组成有意义的画像。
无双女全盘接受了眼前一切不合理的景象,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如在梦中。
她举起小瓶,移到眼前,既不明白这小瓶如何会来到手上,更不知道小瓶内装着甚么东西。
足音在后方响起,似是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但总听不清楚对方在呼唤甚么。
无双女转过娇躯,一道人影映入眼帘。
一股肝肠寸断的悲哀,填满胸臆,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汨汨流下,接着她发觉自己拔开瓶盖,把瓶内的东西尽倾嘴里去。
钱世臣看着百纯与蝉翼说话,不旋踵已是满脸娇嗔之状,接着朝他走回来,道:“大人请稍候片刻,我要立即去处理一件事,就在隔邻的水香榭,不会花很多时间,说两句话立即回来。”
钱世臣虽有点不高兴,却没法向百纯发作,还要装出不介意的神态,道:“我会在这里等百纯。”
百纯感激的送他娇媚的一眼,偕蝉翼匆匆去了。
钱世臣心忖能否夺得百纯的芳心还是言之尚早,不过百纯对他好感大增,却是不争之实,就看自己能否掌握机会。想到这里,颇有飘然云端的动人感觉。
就在此时,水榭临池处传来呼叫他的声音。
“钱大人!钱大人!”
回过神来,大感错愕,跳将起来,同时生出戒心,喝道:“谁在大呼小叫?”
那声音道:“小人五遁盗,有宝物请大人过目。”
钱世臣心神剧震,又大感难以相信,他不去寻五遁盗的晦气,五遁盗好该还神答谢神恩,现在还主动来惹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钱世臣胡涂起来,也不由大感好奇,想到在自己全力戒备下,即使五遁盗强如辜月明,亦难在数招之内有何作为,那时只要他大喝一声,保证五遁盗要吃不完兜着走。
想到这里,钱世臣步步为营的直抵栏杆处,朝下望去。
在雨雾弥漫的湖面上,漂荡着一艘小艇,一个身穿水靠,整个头被黑布罩盖着,只露双目的男子,坐在船尾处,左手举起,指头间捏着一颗光华夺目的明珠,朝他望上来。
明珠散发着奇异的金黄色光,映照得方圆半丈的空间黄蒙蒙的,在光晕里一切都变得晶莹通透,包括神秘的五遁盗,和进入光晕范围的雨丝,情景诡异迷人。
钱世臣再没法挪开目光,打量的不是五遁盗,而是揑在其手指间的稀世奇珍。
他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这不正是家传秘史中所形容镶嵌于楚盒上的夜明珠吗?其亮芒更与家史上的夜明珠吻合无间。
可夜明珠怎会与楚盒分离?更令他难解的是夜明珠怎会出现在五遁盗的指头间。
乌子虚的感觉更是难以形容。
最决定性的一刻终于来临,他未来的命运全系于钱世臣的反应。只要钱世臣高喊捉贼,他的赚钱大计不但泡汤,五遁盗更要破天荒第一次“失手”,还得立即逃亡,至于能否逃出岳阳城,则是未知之数。
钱世臣此刻的反应,是他最希望见到的。
自今早他进入五遁盗的行动状态,他变得冰雪般冷静,思想的天地无限的扩展,不但想到很多从没有考量过的事,原本模模糊糊的念头亦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通了。
这个局既然是由神通广大的云梦女神精心布置,那就没有道理他从云梦泽拾得的夜明珠,是无关痛痒的局外之物。
没有夜明珠,他根本不会窝在红叶楼,陷入绝境,现在更不会在这里和钱世臣谈交易。
所以夜明珠肯定是整个命运之局里起着决定性作用的东西。
一切已安排好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云梦女神在衪主宰的地域,将夜明珠交给他,令他变成整个局的核心人物,带动整个命运之局的发展。
正因他勘破云梦女神的手段,所以今夜毫不犹豫的依原定计划行事。至于会引发甚么效应,他一概不知,没有猜测,也不担心。人算又怎及天算呢?
钱世臣双目射出糅集了渴望、惊异和怀疑的灼热神色,乌子虚看在眼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夜明珠对钱世臣来说,绝不止于一件有收藏价值的宝物,而是牵涉到其它事情,否则钱世臣不会有这般异乎寻常的反应。
乌子虚当然不清楚钱世臣与夜明珠的瓜葛,却晓得如何利用。
乌子虚道:“五万两一颗夜明珠,铁价不二,钱大人有兴趣吗?”
钱世臣吃力的从夜明珠移开目光,朝乌子虚瞧去。
此刻的他只能以一句心乱如麻来形容。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最令他困扰的是五遁盗和辜月明的关系。辜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