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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气得一副娇客始终是紫的,她忿忿地说:“凭甚么把昆仑派的镖店全都关门?你们都不开我开,我不但还得在江湖称英雄,过两天我就跟纪广杰比比武。再过几天,我就找那李凤杰报仇去,这个仇决不能不报。方才,你们要是叫我一个人与他交手,我敢保决不能放他逃跑,你们却在中间乱搅,弄得我刀法也施展不开!”她这样说,连葛志强也不再言语了。
回到城内,葛志强先派人把死伤的人都送回各自的家中,他回到镖店内就躺在床上发愁。
阿鸾气得在她住的屋内,口里不住地怒骂,又拍桌子跺脚。整个镖店里的人都垂头丧气,没有一个像往日那般高兴的。
鲁志中在葛志强的屋中,发了半天的愁,想了半天。然后他就抬起头来说:“师兄,咱们光会发愁也没有用,人的武艺有高低,比起武来,就有赢输胜败。现在这件事不算甚么,镖店还得开,江湖还得走,仇也得报,江小鹤如来了咱们还得对付他!”
葛志强说:“江小鹤来,我倒不怕。就是现在,我真没有脸出门再见人了!”
鲁志中摇头说:“我看真正的后患还是江小鹤!咳!现在且不要提他,只说目前,纪广杰的武艺今天我们是看见了。他的武艺不仅比我们高强,还在李凤杰之上。这样的人物真不愧是龙门侠的嫡孙,真是名不虚传。今天与李凤杰比武,咱们以众欺寡,原是咱们的理亏,但他却能帮助我们将李凤杰驱走,可见他是很看得起咱们昆仑派。他那个人很和蔼,年轻好事,咱们不如跟他深交一交,一来防备李凤杰卷土重来,二来也预备江小鹤来时,咱们有个好帮手。”
葛志强不等他师弟把话说完,就摇著头说:“我们昆仑派自己不行,请人家龙门侠的孙子给我们助威,那连师父三十年来的名声都丢尽了!”
鲁志中说:“不然,师父也一定愿意的。蒋志耀师兄随鸾姑娘到大散关的那天,他曾对我说过,此番出来,不仅是叫鸾姑娘见见世面,也是要给姑娘寻个女婿。在他临走时,师父就把此话悄悄告诉了蒋师兄。无论在甚么地方,只要遇著少年有才,武艺超过鸾姑娘以上的人,就可以叫他们成亲。”
葛志强就跳下床来,说:“要说起来,纪广杰可真够得上少年有才,武艺不但比阿鸾姑娘高得多,连师父也许敌不过他。若论家世,龙门侠纪君翊的孙子,叫起来有多么响亮!”
鲁志中说:“这真是一件天配良缘,机会不可错过。何况蒋志耀已回汉中请大师兄去了。”
葛志强说:“就是大师兄不来,我们也可以给他女儿作主。”
于是葛志强就留鲁志中在家,叫他时时看著阿鸾,别叫阿鸾出门。他就赶忙回到北房换衣服,并叫外面备车。少时葛志强换得衣冠齐楚,与刚才由河里爬上来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了。他带著个仆人,出门上车往盐店街去拜访纪广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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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那纪广杰现在住的地方是广益福钱庄,买卖并不大,是他舅父赵保福与别人合伙开的。纪广杰就歇在柜房里,所以葛志强访他,他也就在这里接见。二人先述了些江湖客套,然后葛志强就询到纪广杰的家世。
纪广杰就说:“先父去世于先祖之前,先祖本来对江湖极为灰心,所以在先父在世时便弃武学文,可是科场不利,只中到秀才,便坎坷以终。兄弟在幼年时也曾从先父受业,十五岁时中了秀才。可是先祖父便不愿将武艺绝传,令我一方面从父习文,一面从祖学武,为的是将来倘或功名不能进身,也可以以武谋食。十年以来,父祖均已见背,家中只有寡母和族兄嫂。我也是因为科场不利,所以才出来阅历阅历,在河南结交了几位朋友。现在去来关中望看母舅,过两三个月我就要起程到京都去谋个出身。”
葛志强听了纪广杰这番话,他心里更是欢喜,赶紧说:“纪兄弟你就在这里多玩些日吧,不必急急忙忙到北京去。我们兄弟一见如故,过些日或师父鲍昆仑还要到长安来,他老人家也是久仰你的大名。”又说:“今天要不是兄弟你帮助把李凤杰打走,我们昆仑派真丢尽了人!回头我那师父的孙女在镖店里就非常夸你,求我把你引见给他,她好向你讨教武艺。”
纪广杰听了,不禁微笑,就点头说:“很好,晚间我到你那里去,我们再细谈吧!”
因为这柜房很狭小,而且伙计们出来进去的也很多,不便谈话,葛志强又坐了一会,便告辞走了。他离开这钱庄又到韩豹、张八等死伤的人家中去探慰了一番,赢得怀满愁惨。但心中稍稍安慰的就是纪广杰已肯与自己结交,有这么一个本领高强的人,实在能维护自己现有的事业,并且他倘若与阿鸾成为匹配,那简直就是昆仑派的一家人了。
回到店中他就命人办席置酒,并令人在柜房对面打扫出一个干净房屋来。当日又有镖行许多朋友,来到这里向他探问,葛志强只得老著面皮说:“李凤杰早被我们打走了,不过因为他是蜀中龙的弟子,所以武艺也颇是了得。韩镖头、程镖头、张八和我的师弟金志勇就受了伤,尤其是韩镖头真惨,他竟为我的事负伤而死。”
别人都向葛志强劝了一番,又提到关于纪广杰之事,葛志强当然也加上一番吹嘘,说自己与纪广杰早就相识,而且他的爷爷与我们师父又是老朋友。
今天他是要到省中来,从灞桥经过时正遇见我们把李凤杰围住,眼看就要他的性命,纪广杰赶紧过去相劝,我们才把李凤杰放走了的。
别人其实早就知道今天午前灞桥边争斗的详情,但是都不能点破,都夸赞了葛志强一番,然后都走了。
这些人走后,葛志强反倒很惭愧,到里院看了看儿子的伤势,仍然很重。听儿媳说刚才阿鸾要走,被鲁志中栏住,她几乎同鲁志中动起刀来。
葛志强一听,又不禁十分担忧,赶紧到阿鸾的屋里,说:“姑娘你别著急,反正李凤杰虽然跑了,但早晚我们要把他捉住报仇。方才有由汉中来的人说,你父亲一半日就要动身,大概再有四五天就可来到,我也托了朋友到镇巴县去请老爷子。老爷子虽然多年没有出门,可是这回我们昆仑派遇见了大对头,他老爷子也不能不出马了。”
阿鸾一听她的祖文和父亲都快到这里来了,她便信以为真,虽然怒犹未息,但却点头说:“好吧,我等我爷爷来。我跟著他老人家一同出关找李凤杰去,用不著别人帮助。”随又问:“那个纪广杰现住在甚么地方?早先听人说他不是也要跟我们昆仑派斗一斗吗?”
葛志强摇头笑著说:“早先的那些话,全是别人误传,其实他跟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看今天他在灞桥帮助我们赶走了李凤杰,就可以知道了。这人实在是一位少年英雄,今年才二十五岁,尚未成家,如今来是看他舅父。我打算留他在这里多住些日,好跟他讨教些龙门派的武艺。今天晚间我就请他来吃酒,姑娘你也可以与他见上一面。”
阿鸾生著气摇头说:“我不见他!”
葛志强说:“姑娘你别恼。你要在家中,无论是谁,我也不能引他来见你,可是你现在出门走江湖来了,不能再细讲甚么规矩礼教,何况纪广杰与我们昆仑派原是世交,他和你也如同异姓兄妹,见见面也没大妨碍。因为我刚才去找他,他一见我的面就说:在灞桥跟李凤杰对敌的那位姑娘是谁?我就说那是我师父的孙女。他就说,怪不得有那么好的武艺。”
阿鸾一听纪广杰夸赞了自己,心中不由有点儿高兴,但又一细想,就还是摇头说:“我不见他,他要是想跟我较一较武艺倒行。葛师叔回头等他来了,千万向他询问李凤杰的来历,并问李凤杰现在逃往哪里去了?我看今天在灞桥他能将李凤杰放走,大概他们两人早就相识,说不定他们还许是师兄弟,要不然怎么全部叫甚么杰呢?”
葛志强抢著说:“那倒不是,他们二人绝不会相识,要不然纪广杰岂能帮助我们?无论如何今天李凤杰算是败了。”
说毕,葛志强又到外院去张罗一番,并与鲁志中商量好了回头向纪广杰说甚么话,怎样套近。
到了晚间,只有华州镖店的秦得玉,是被葛志强找来作陪。
在点上灯之后,那纪广杰方才来到。他仍然带著仆人,骑著两匹马,那仆人并给他捧著剑。
纪广杰身穿紫酱的绸衫,头戴便帽,足蹬薄底官靴,手持一柄折扇,丰姿潇洒,举止豪爽。
葛志强、鲁志中、秦得玉等三人,就十分谦恭客气地把他让到西房内。
纪广杰一看屋中摆上了一桌丰盛的筵席,他就拱手说:“诸位何必这样客气?随便有点酒就行了,这样真使我不安!”
葛志强笑著说:“这是第一次请你,以后我们天天见面,就跟一家人是一样,再没有这些客气了。”
纪广杰笑了笑,随就宽去了长衣,里面露出一身米色绸裤褂。
葛志强等人让他就上座了,他也不甚推辞,随坐在上首。葛志强先给他敬酒,纪广杰就说:“我们还是自斟自饮吧,不要客气。”
于是四个人对座畅饮高谈。纪广杰就说他祖父龙门侠生平的事迹,又说他本人此次在河南各地闯荡的经过。怎样在洛宁县创伤了铁臂猴梁高,在开封府拳打神鹰高庆贵。他说得眉飞色舞,真使葛志强等人不胜拜服。
最后又说到李凤杰,纪广供说:“此人我久闻其名,并且在开封府我还见过他一面。他大概也是个不第秀才,据他自称他是蜀中龙的弟子,是真是假还不一定。不过此人的剑术确实不错,近一二年来他在江南颇做了些侠义的事情,所以今天我只将他打败,并不伤害他的性命,便是这个道理。可是这只是第一次,若是第二次他再犯到我的手里,那就难保不伤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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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葛志强点了点头,他饮了杯酒,就忿忿地说道:“纪兄弟,你虽然不肯伤了他,放他走开,但我们与他的仇恨是不能解开了。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