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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辱骂哑人的表示。
哑侠立时大怒,瞪著眼,也要去抽宝剑,过去斗纪广杰。
江小鹤赶紧揪住了哑侠的胳臂,急得连连摆手,并口里说:“住手!你们还闹则甚!”
哑侠还直眉瞪眼地大声嚷嚷。
这时庄里就出来几个人,有人喊说:“哑巴你回来啦,你快去瞧瞧吧,你一瞧就明白了,我们老员外正盼你来啦!”又有人向他作手势,扭了一扭,又翻翻白眼。
哑侠看见了,立时他就怔了,“啊”地惊叫了一声,往庄里就奔。
江小鹤随之进去,纪广杰也气忿忿地提了宝剑往庄中走去。
这时颜老员外就手扶著拐杖,面带愁容,向江小鹤、纪广杰二人问道:“哪位是这位哑侠客的兄弟?”
江小鹤拱手说:“我就是他的师弟江小鹤。”
颜老员外又问说:“那位鲍姑娘是令正吗?”
江小鹤不明白“令正”二字是个甚么称呼,只说:“鲍姑娘是我的同乡,她现今是在颜员外这里养伤吗?”
老员外叹口气说:“那位姑娘的伤势太重了,在哑侠走后的第二天晚间,那位姑娘就因伤而死!”
江小鹤一听,狠狠地把脚一顿,泪如雨下。
身边的纪广杰也面容凄惨,咬了咬牙,问道:“老员外,那姑娘死后的尸身掩埋了没有?”
老员外说:“没有掩埋,已备棺殓好,三位可以去看看。”
纪广杰就长叹了一口气,点头说:“好,看看去!”
当下老员外同著几个仆人在前,江小鹤、纪广杰在后,全都低著头,皱著眉,沉闷不语,慢慢行走。
哑侠也在旁边发著怔,他虽听不懂,但看见他们的表情便明白了。
原来常出哑侠离开了阿鸾,去武当山找江小鹤时,这里颜老员外便亲自来到阿鸾的房屋里来,却见阿鸾脸色煞白,双眉皱著,不住地呻吟。
颜老员外很慈祥的走到阿鸾的榻前,说:“姑娘!你怎么了?”
阿鸾微睁著眼睛,看见那个须发如霜,手持拐杖慈祥的老头子,真有点像她那个被逼流离的老祖父,心里不禁一阵的难过。半天才低微呻吟著,说:“谢谢你!”
颜老员外说:“我看你的伤势可不算轻,你怎会弄成这个样子的?”
阿鸾没有告诉他甚么,只是说:“我是被个女强盗所伤的,后幸遇著了哑侠,才算把我救活了!”
颜老员外不禁叹了一声说:“这强盗可太狠心了,这样吧,待我找个大夫来给你医治,相信一定没有关系的!”说著,颜老员外便吩咐仆人去找个专治刀伤的大夫来,替阿鸾诊治。
但是,因为阿鸾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且在云栖岭九仙观时又给道澄道姑狠命地捆绑,及多日来在道路上的颠簸磨擦,伤口已然比前时更是大了,而且流的血也太多了。加以日来的忧思积虑,肉体与精神是太过于疲劳了,故此虽然是敷上了刀剑药,不但伤痛不能够消减,并且还日趋沉重了起来。
当夜,阿鸾的疼痛渐加剧烈了,并觉著身体发起了高热来,神志已经有点模糊了起来,仆妇送来的稀饭,她也不愿意吃了,只愿意自己一个人比较静一点的躺著。于是,她又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想到了十年前住镇巴她与江小鹤那份无邪的情感,及在云栖岭九仙观病榻前,江小鹤要星夜赶到瘟神镇上去雇车迎接她的那真挚的情形。她便忘去了胸前的疼痛,恨不得哑侠能立刻找来了江小鹤,与他一诉十年来相思之苦,并且要在伤好之后,便和江小鹤双双的远离这里,结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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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可是她又觉得这还是不行,因为自己虽然与纪广杰并没有感情,但是却曾向他双双地拜过堂。在名义上,纪广杰不仅还是我的丈夫,而且他对我们昆仑派确是情至义尽。那么难道我就能够忍心地背了纪广杰去嫁江小鹤了吗?
她知道如果她嫁了江小鹤,不但老祖父和父亲不谅许,而且江湖上还会耻笑他们昆仑派,耻笑江小鹤!于是她的心中不禁又难过了起来。她越是难过,越想不出一个善法来,她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便只有痛哭了起来。
但当她抽搐的时候,那伤口便如刀割的一般疼痛起来,阿鸾便咬著牙强忍著痛。她想设法将一切的愁思驱开,安静地去歇息,但是始终是没有办法。
这样阿鸾便在痛苦、呻吟、愁惨的折磨当中,度过了此夜。
到了次晨,当颜老员外来到阿鸾的房里来,阿鸾已经昏昏迷迷的,不省人事了,连呻吟的声音也微弱了起来。
颜老员外看见阿鸾那愁痛可怜的脸容,不禁也淌下了老泪来,走到阿鸾的榻前,喊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可是,这时的鲍阿鸾却连眼睛也像没有力去睁开了,只听见微弱的呻吟声,及低低地唤著:“小鹤!……小鹤!”这样过了半天,便连那一点声息也没有了。
颜老员外知道阿鸾已然玉陨冰消,魂归天国了,便不禁顿足长叹,对著阿鸾的尸身呆呆的站了半天,也想不出主意来。
后来他想:现在既然落到这种田地,也是没有办法的了,只有将阿鸾殓好,待哑侠和她的丈夫到来时,再行打算罢了!
于是便吩咐仆人去备棺材,把阿鸾身上的衣服也换好殓妥,灵柩就停放在一座土房里,没敢下葬。
现在,哑侠和江小鹤都回来了,老员外便带他们到了院墙的东边去,这里有两间土房。只见屋中摆设著一张祭桌,上面有香炉烛台,还供著两碗冷菜,桌子后面便平放著一口棺材。
老员外令仆人把棺材盖打开,只见阿鸾的尸身趴在棺里,已换上了一身红缎绣花的新衣裙,连鞋全是新的,头也梳得很整齐,眼睛微张,眼珠却凝滞住了,眉毛微蹙著,含著一种愁态,嘴也微微闭著,牙齿却咬得甚紧。她的模样,还存著小时那美丽的轮廓。
江小鹤不禁心痛如绞,两腿酸痛,再也站立不住,他就咕咚一声跪在棺前,呜呜抽搐著痛哭。
旁边的几个仆人都低下愁惨的脸;哑侠呆呆的眼睛也不住往下滚著泪。
颜老员外也拿袖子擦他霜似地白眉毛之下的眼睛,并摇头叹息说:“这位姑娘真可怜!身上的刀伤三四处,胸前那处伤最重。死的那晚,呻吟越来越微,她还微弱地叫著小鹤的名宇!”
江小鹤一听了这话,便不禁大声号哭起来。
这半天,纪广杰的面色虽极难看,可是,他却没有落泪,只紧紧握著拳,忿忿睁著目,看著别人悲哀,哭泣。
良久,忽然他就大哭了一声,说:“姓江的,你这大英雄哭甚么?我纪广杰至今总算佩服你了,你确不枉是那甚么九华山的老先生授出来的高徒。竟能把昆仑派打得星散,连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也被你给逼凌至死,才算江志升有个好儿子,真能替他报仇。把仇报得真干净!真可称得上痛快淋漓!……好!哈!哈!哈!”
江小鹤霍地站起身来,回身向纪广杰严辞质问,说:“纪兄!事到如今,你还忍心去讥笑我吗?”
纪广杰依然仰著脸大笑著,说:“我讥笑你作甚么!我只是佩服你就是了!阿鸾死前,对我一个字也没有提,可见她与纪广杰已毫无思义了。那么,她的丧事你就给办理吧!她在生前,我是像个戏子一般,跟她作了些日名义上的夫妻。如今,该轮到你姓江的作鲍家的鬼女婿了!再会!”
纪广杰狠狠地说完了这几句话,拱一拱手,就头也不回,扬长地走去了。
这里,江小鹤拭了拭眼泪,便向他那个哑巴师兄作手势,并在手心上画出了路线,叫他往镇巴去把昆仑派的人找来一两个。当时哑侠就也赶紧走了。
这时,那口棺材还没有盖好,江小鹤还紧紧皱著眉,呆呆看著阿鸾的尸身。
半天,颜老员外才命人将棺材盖好,并请江小鹤到庄内客厅去歇息。
颜老员外问到阿鸾因何负伤,及江小鹤与死者的关系,江小鹤就叹息、落泪,把自从他父亲遭昆仑派所杀,自己幼年时曾与阿鸾相慕,以及后来的种种事情,全都详细说了一遍。
颜老员外听了,既惊诧,且叹息,末了就说:“你们这是一场孽缘,是三生造定,合当如此。但江湖侠义,舍己救人却是对的。似这样仇仇无已,是永没个休止的。江君年少有为,也不必过于哀悼,此后只要致力事业,方不枉男儿此生!”
江小鹤叹息著,在此住了两日,哑侠就将鲁志中找来了。
江小鹤一见了鲁志中,自觉非常无颜,便深深打了一个躬,叫声:“鲁伯父!”
鲁志中也愁容满面,把阿鸾的死因又向江小鹤询问了一番,然后便叹息著说:“这些事谁也不懂,只能怪两个人,一个就是鲍老师父,一个就是十年前死的那个你的爹江志升!”
江小鹤低著头叹气。
鲁志中擦著眼泪,就叫他带来的几个人去钉棺材,又雇来了专运灵柩的脚夫,用两头骡子,中间绑著两根木杠,就将阿鸾的灵柩在木杠上放好。
鲁志中便向颜老员外道了谢,并向江小鹤嘱咐说:“你应当去作你的正事,也不必为此事悲伤了!”
鲁志中带著人跟随运灵柩的骡子走去。
这里哑侠就打了江小鹤一个耳光,打得江小鹤莫名其妙。他又向东高高的一指,摸摸胡子,再狠狠地一顿脚,然后揪著江小鹤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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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鹤用力站立了脚步,作出手势,那意思是告诉哑侠说:“你先回九华山上,我再回镇已去一趟,然后我也即回九华山去见师父,点穴法我是决不会再滥用了!”
哑侠点点头,又作出吹喇叭打鼓之状,再摆摆手,表示是:“媳妇死了不要紧,别发愁!”
江小鹤眼见他的师兄骑马往东,回九华山去了,他就进到庄内去向颜老员外道谢,然后亦即上马,向西走去。
走不到三十里这,随赶上了阿鸾的灵柩,他在马上,又不禁泪落纷纷。他却无颜向前与阿鸾的灵柩同走,只在后面,暗暗地跟随。又因为前面的骡子太慢,所以走了三天才回到镇巴,灵柩已在前走进鲍家村去了。
江小鹤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