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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狷十分坚定的道:“洪老兄,我也是说话算活,各位可以请了。”
任非又在嚷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弟台,我可全是为了你着想哪!”
雍狷摆了摆手。
容颜肃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任老大。”
洪似玉重重抱拳。
极为感动的道:“行走江湖,莫非亦是施仁之道,发慈悲心怀,雍狷,今天我算是真正遇上了,多谢成全,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这时,宣昭连忙插进来提醒洪似玉:“似玉兄,当家的肩胛里那支箭——”
“哦”了一声,洪似玉带几分窘态道:“是了,在下师兄长箭透肩,如果尊驾不欲收回此箭,我等自有处置,否则,尚烦尊驾代劳则个——”
雍狷大刀回鞘,走到秦未盈身边,先蹲下来略一忖度,才伸出手紧握箭杆,左右掌以相反力道扭动,终于“崩”的一声脆响,生生折断箭身,而任是他已加意小心,尽量不波及秦未盈的伤口,但扭动之间,箭身在骨肉之内,仍不禁痛得这位“千手罗汉”冷汗涔涔,一张面孔泛了青紫!
由于箭镞是三角形状,穿过肌肤之后,便有倒嵌功用,雍狷必不能硬拔,若待硬拔,秦未盈受的折腾且不去说,裂筋绽肤之下,他这条臂膀便十成十要报废了,雍狷的用心秦未盈当然了解,一支特制的长箭,虽属珍贵,但比起一个人的伤残顾虑来,到底算是微不足道,症结却在于替他如此设想的,原是他的仇敌啊!
秦未盈长长透了一口气,注目雍狷,他肤色惨白,但又目中神情柔和平静:“多谢你,雍狷。”
雍狷低声道:“希望没有过份弄痛了大当家。”
喑哑的一笑。
秦未盈艰辛的道:“能够留此臭皮囊,已然无上大吉,区区皮肉之苦,又算得什么……”
雍狷正色道:“大当家,我对我所做的,非常遗憾,也非常无奈,请原谅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点点头,秦未盈喃喃的道:“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唉,身在草莽,便不得不背着传统的包袱……”
管俊和宣昭来到两侧,开始小心翼翼的将秦未盈搀扶起来,他们二人固则动作谨慎,却仍不免多少牵扯伤口,秦未盈忍住痛楚,硬是半声不哼。
被架扶着的秦未盈刚刚走出两步,忽然站住,他吃力的回过头来,脸上浮漾一抹苦涩的笑意:“雍狷,那支断箭,可以见赠么?”
雍狷会意的上前几步,双手奉上两截断箭,语气颇为叹喟:“大当家,实不必过于触物伤情……”
秦未盈缓缓的道:“不,只当作纪念罢了,残镝染血,却是恩怨交融的结合,这人间世的际遇,居然如此玄异微妙……”
于是,“红灯门”的人马——不论是活着的或死亡的,很快便撤离岗顶,只留下一片滚荡的风雪,一片劫后的凄清,以及卓立岗上的雍狷等四个人孤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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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第卅一章金刚不老是慈情
天色已经大亮,雪未停,一行人里,不但任非冻得直打哆嗦,连君仍怜也有些受不住了。
她的脸蛋原本就白,经这风雪侵袭半宿,便越发白得透青啦。
看雍狷眼里,委实好不疼惜,若非众目睽睽之下,他只怕已将这张俏脸蛋拥入怀中呵护了。
褚泰祥到底身底子粗厚,货真价实的里外累累横肉,恁般寒天冻地里,依然若无其事,谈笑如常,就差点顶着雪花唱起山歌来。
从“青石岗”去“南浦屯”西郊雍狷那幢新宅子,并不很远,绕点路,约模六七里地远近,他们未携坐骑,大伙只好劳动两条人腿上路了。
雍狷胸前及额门、肩头处的伤口已凝成一块块的血痂,红中泛紫,硬凸坚实宛如瘤卵,看上去相当吓人,他却不以为意,背了挎刀,洒开大步,完全不像个负伤挂彩的人。
任非双手环胸,用小跑步跟在后面,边跑边抖,口鼻间热气喷吐,状如一只不胜其寒的老蛤蟆。
褚泰祥看在眼里,不由的出声调侃:“任老,人可真是不能不服老,年岁一大,血气自衰,就这点小风小雪,你老人家就罩不住啦,要不要我脱下袍子来给你遮遮寒呀?”
哼了哼。
任非老大不服的道:“褚老弟,你用不着在这里说些风凉话,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数九寒天,滴水成冰的节令,我还在后院打着光膀子搓雪洗澡哩,那时节,连个喷嚏都不打,照样满面红光,行龙活虎,比我当年,褚老弟,你行么?”
褚泰祥怀疑的道:“既然有这等结实身底子,任老,怎的如今却瑟缩至此?”
任非故意叹息道:“生活磨人啊,褚老弟,我年轻时身子好,偏被往后浪荡江湖、奔波揽食的日子拖累跨了,那种不分日夜、劳苦艰辛的谋生方式,不正常又时时带着风险,便铁打的筋骨吧,过久了也能锈蚀啊……”
褚泰祥似笑非笑。
有几分得意的神色:“所以哪,任老,这就是你设想不够周全了,江湖岁月,原本就是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写照,道上同源,一穷二白的多,身家富厚的少,你在早年辰光,就该捞足抠定,以图日后养老才是,所谓未雨绸缪嘛,你老看看我,也同样是江湖人,却有家有业,有田有地,如果不遭横祸,还想娶老婆讨个小,传宗接代之外,日子堪可凑合,你看不到那么远,老来就难免受苦喽!”
任非嘿嘿冷笑:“我也不似你看得那么毫无打算,褚老弟,各人有各人的遇合,我虽然历经坎坷,备受磨难,命中却注定有贵人相助,你放心,我这就快要时来运转,过那消遥日子啦,到时候比一比,谁比谁强还不敢说呢!”
褚泰祥不大相信的道:“任老,呃,你说你要时来运转啦?是那一位‘贵人’相助于你呀!”
面孔一扬。
任非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褚泰祥有意无意地望了雍狷一眼,皮里阳秋,有点“心照不宣”的味道。
雍狷故作不见,依然键步如飞,君仍怜得要扯着他的衣角才跟得上了。
路上已然积雪盈寸,踩在上面,便难免高一脚、低一脚的不太平衡。
任非身子抖了抖,又在唠叨:“我说雍老弟台,赶到了地头的辰光,最好能先洗个滚烫的热水澡,然后再来上一大碗又辣又烫的浮油牛杂汤,最好配二两烧刀子外带一块烙饼,如果得时准备个生片火锅,那就更美啦……”
雍狷笑笑。
道:“看看长根预备了些什么再说吧,我想他应该早有安排才对。”
吞了口口水。
褚泰祥期盼着道:“娘的,经任老这一提,我始感觉饿了,但盼长根业已弄妥了吃的,我他娘澡也不用洗,进门先祭五脏庙再说,吃饱且睡上一大觉才是正经……”
雍狷道:“你别忘了替我伤口上药,睡觉,往后挪一挪吧。”
褚泰祥贼嘻嘻的一笑:“不用我替你上药了,雍狷,有人抢着做,假如我他娘越俎代庖,怕人家不高兴哩。”
明知他是何所指,君仍怜却落落大方的回眸笑道:“你没有讲错,褚老板,这原是我份内的事。”
态度已经表露得十分明确了,因为君仍怜感触到这份情愫的滋生,原已有迟暮的意味。
雍狷已不年轻,她亦过了那种羞答答的豆蔻年华。
一个成熟的男人与一个成熟的女人;既然奇缘相逢于生死患难当中,而又能在共处的时光萌长爱苗,互相倾慕,则为何不该直率表达反倒矫委于世俗的虚假做作呢?
因缘才会有爱,缘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爱的呢?
褚泰祥用力一扣手。
赞道:“君姑娘果然不是世俗儿女,敢做敢当,雍狷你小子有福了!”
雍狷但觉体内涌升一阵暖意,心头甜滋滋的有说不出的受用。
却只能干笑连连:“老褚,你少在这里油腔滑调,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褚泰祥大笑道:“他娘,你心里有多惬意我比谁都清楚,得了便宜卖乖不是,姓雍的?”
任非亦不甘寂寞的搭上话来:“正是郎才女貌,天成佳们,这杯喜酒,我们是喝定了,不但要喝,还得尽早喝,赶到了家,我就先翻黄历,把日子挑定!”
“嗤”了一声。
褚泰祥道:“任老,这不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叫什么?有情人待成眷属是人家,拣日子定时辰总得要随男女双方的心意,你这么急佬佬的大包大揽,其中莫不成另有玄机?”
任非朝雪地上吐了口唾沫。
没好气的道:“一片好心,倒让人家当成了驴肝肺,褚老弟,我乃是修福积德,撮合姻缘,使两姓联婚,瓜瓢绵绵,你说说,其中有什么‘玄机’来着?”
雍狷走得更快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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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他索性一手搀扶着君仍怜,几乎使君仍怜脚不沾地的往前掠——他心里想,便叫那两个“杠子头”去争去吵吧,寒天雪地里,这也算是忘却冷意的另一种方法。
六七里路,不久已达地头。
雍狷是识途老马,领着众人绕过一片斜度不大的小小山坡,在眼前疏落的竹林之中,可已看到那幢小巧玲珑、又清雅脱尘的红砖房子。
房子依偎在皑皑雪境里,衬以修篁的绿影绰绰,好不赏心悦目,令人喜爱。
褚泰祥双目生光。
赶忙问道:“到啦?”
雍狷颔首。
有如释重负的形色:“到了,前面就是。”
说着,他低—下头问身边的君仍怜:“喜欢这地方不?”
君仍怜满心喜悦的道:“好美,雍狷,你是怎么挑到这幢房子的?”
雍狷笑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无心买下来的,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后来才越觉中意,也是有一年的冬天里,雪落的很大,我兴头来了到此暂住,方始发现这个地方在雪境里还真不赖,尤其那份清静,好像静得能听到雪花沾地的声音……”
君仍怜神情上一派向往。
有些急切的道:“我们快过去,雍狷,我也好想听听那雪花沾地的声音。”
跟在后面的褚泰祥却毫无一点“诗情画意”的嚷嚷起来:“雪如飘絮,落地怎会有声?你们别扯这些瞎淡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