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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七娘旋身游走,皮索兜卷似长蛇矫腾,边冷冷的道:“你自己手下紧点就行,我与你师叔不用你关照,节骨眼上包管比你拿捏得准!”
这时,郎五突然流滚斜进,一对短枪抖起斗大的两朵红云,暴刺雍狷!大砍刀上的双环“呛啷”震响,雍狷的身形随着刀芒的滚转骤隐其中,一条匹练般的光带“呼”声挺迎,去势之凌厉,仿佛烈焰反激!
郎五的双枪突兀打摆子似的颤荡跳弹,密集又强猛的回震力道顿今他两手虎口进裂,手臂发麻,甚至连桩基也浮动不稳,急连摇晃,他一声“不好”尚未及出口,“呱”的一记,头顶上大片皮肉已应声飞起,半片白惨惨的颅骨杂合着赤红的血络暴露于外,仅差一分,便给他掀了天灵!
贾如谋的利剑淬进,几乎不分先后,穿过雍狷的有小腿腿肚,剑身甫始沾洒着血滴拔扬,大砍刀的锋刃已倏然倒翻,贾如谋闷哼着倏退丈外,左胯骨的部位业已沁现一团猩赤。
皮盾便在此际重重砸上了雍狷的背脊,他往前踉跄,立步未及,阴七娘的长索飞绕,没能缠上他的脖颈,却卷牢腰间,那婆娘用力带扯,雍狷又不禁顺势前俯,单彪乘机大步跨近,猛一狼牙棒挥向雍狷后脑。
雍狷前俯的身躯霍然倒翻,大砍刀闪电般横架,火花四溅中单彪的狼牙捧反弹而起,当那一声金铁震响甫始传扬,刀锋猝偏,单彪握盾的左臂已血淋淋的齐肘拋起。
阴七娘赌状之余,不禁又惊又怒,她喉头啤号有若兽鸣,双手卷缠越急,同时皮索的另一段候射如箭,冲着雍狷胸口笔直贯戳:就在索端将要接触雍狷胸膛的剎那间,雍狷左手五指倏然箕张,铁勾也似一把握住了射来的皮索,虽然索上所挟的强劲力道撞得他身形歪斜,却在脚步错杂问一刀贴飞削,阴七娘尖叫怪吼,弃索急窜,两手背上已是皮开肉绽。
卷土重来的贾如谋本待挺剑再上,一见阴七娘双手血糊淋漓的在那里蹦跳嚎叫,立时乱丁方寸,顾不得对付雍狷,连忙扑向阴七娘身边一对这位“不老金刚”而言,阴七娘的安全,比什么都来的重要!单彪早巳痛的丢下他的狼牙棒,拿右手托住断肘,半跪在地厂不停嘘气,整张面孔,都已扭曲得变了原形,身子更在急剧抽搐,眼瞅着人就要虚脱了。
第79页
七十九
朱乃魁便拣了这么个空隙,双锤齐出,暴击雍狷背脊,两团寒光,风啸力涌,好象恨不能。─下子就把雍狷砸成肉酱!
血气逆回、神浮脉悸中的雍狷,尚未及顺过劲来,朱乃魁的攻势巳到,急切里,他猛咬牙,斜肩背负的弓囊突往上扯,“砰”“砰”两声闷响,正好挡住了朱八魁的双锤,雍狷的身形也就地旋走,刀芒进射如银瀑四溅。朱乃魁狂吼着连滚带爬的翻腾出去,而雍狷一个跳跃越至五文之外,再次拔刀拔升,人已鸿飞冥冥,踪影不见!
郎五大叫着追出六七步远,转头─瞧,却并没行任何同伙跟随过来……朱乃魁还未从地上爬起犹在往一边翻滚,单彪只剩下半口气,贾如谋正满脸痛惜之色的替阴七娘料理手伤,对于雍狷的腾走,竟充满一种无力无能的颓唐反应……叹了口气,郎五废然止步,─头─脸的斑斑血渍,益发衬得他形容晦涩,颜貌凄惶,他当然不必再往前追了,就凭他─个人,便算追上,又能济得鸟用?
“乘黄”在狂奔。
鞍上的雍狷俯贴于马首飞扬的鬃毛当中,黄褐色的鬃毛粘结着…团团半凝的血块,偶而间,雍狷仍会咯出一口血来,这次的遭遇,他受的外伤尚不严重,但内创却不轻,单彪砸在他背上的一盾,已经使他心脏震荡,血气反涌,腑脏滞重而闷郁,稍加劳累运力,污血便忍不住口外喷呛!
雍狷的感觉,就和腾云驾雾一样,整个人都是晕晕沉沉,软软绵绵的,两眼望出去,也是一片朦胧迷离,远山近水,皆隔着屡烟云,迎着一帘纱组,隐隐约约景物的形象,或者重叠,或者扭曲,或者变成与实体相异的怪状,他几乎怀疑自己就快死了。
马儿奔腾着,有如□卷风旋,蹄声仿佛密雷紧鼓,一阵涌过来,一阵响过去,雍狷不知道坐骑是朝哪里走上,也记不得这趟骋驰已有多少辰光,中途有无休止,但他却能意识到“乘黄”浑身淋漓的汗水,依稀闻及断续的喷鼻声响……”
慢慢的,“乘黄”的奔速放缓下来,终于停住,马儿身上的热汗顺着毛梢答答淌滴,四腿不住抖颤,口鼻间白气吞吐袅绕,久久不散,这匹马显然已经尽了全力奔跑,而今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它停下来的地方,是─座山的山脚下,有精致小巧的三问砖瓦房,房子四周种植着浓密的“七里香”矮树,形成篱墙,在篱墙之前,一湾清溪蜿蜒迤俪,溪上搭得有木桥跨越,小桥流水,山色幽翠,嗯这个所在好不令人眼熟,想……想,这不是君仍怜的住么?
“乘黄”居然鬼差神使的跑来了此地!
现在,马儿咨起着来到桥上,单调又沉重的蹄音敲击木板,发出声声空洞的回响,于是,房门呀然启开,君仍怜戒慎的探头出来张望,她做梦也没想到看见的竟是这么─幅景像。
俏丽却显得清怜的面上先是阵惊窒,接着,君仍怜流露出掩饰不住,亦不打算掩饰的喜悦与兴奋,她回头低促的呼唤,叫出大腹便便的姬秋风来,两个人匆忙上前,合力将雍狷自马背扶下,搀之入屋。
雍狷被远处隐隐的鸡啼声惊醒,当他睁开竣涩的双眼,定下神来之后,首先映入视线的,便是君仍怜那张眉宇深锁的脸庞,以及那抑郁深邃的眸瞳,四日相对,却以胶─般,久久不能移开。
还是君仍怜垂下目光,轻轻的道:“你已经整整晕睡了十二个时辰,我喂你好几次药,身的上伤口也都替你一一洗净,并且重新包扎过了……雍狷,你到底过的是种什么日子,到底的多少仇家?竟把你伤成这副模样,混身上下,简直找不出一块囫囵处来……”
雍狷呛咳几声,尚未及说话,君仍怜已连忙起身端过一碗汤来,她不要雍狷自己用手拿,举碗凑近雍狷唇边,竟是以哺喂的方式服侍雍狷。
温汤其实是参计,浓郁香纯,入口甘润,还有一般淡淡的药味,雍狷咕噜噜喝完一碗,顿觉腑脏熨贴,五内舒坦,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收回碗去,君仍怜又在床头的矮凳上落座,她望着雍狷,柔声道:“觉得好一点没有?”
雍狷咧咧嘴,挤出一丝微笑,腔调有些暗哑的道:“好多了,君姑娘,谢谢你的照顾和关怀……”
顿了顿,他又尴尬的道:“呢,君姑娘,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你这里的,一睁开眼,才看见你在面前……”
君仍怜抿抿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昨天天不亮听到门外有马蹄声,一走一顿显得十分乏累,我开门出去看,竟是你扒在马背上,混身带伤不说,人也陷入半晕迷状态,赶紧招呼秋风出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扶进房里……”
雍狷喃喃的道:“‘乘黄’这畜牲也叫怪,哪里不好去,怎么偏偏跑来这里?”
君仍怜道:“雍狷,你不喜欢来我这儿?”
雍狷忙道:“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畜牲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它居然单单选择到你的住处来,却不知是个什么心思?”
君佾怜笑道:“你去问它吧,我答不上。”
雍狷信目浏览着自己躺卧的所在,但觉得非常陌生,他肯定上次来此之时不曾进过一一一床一几,外带一张小小的红木妆台,陈设简朴无华,却显然是属于女姓的寝居,是了,他立即顿悟,这房间,八成便是君仍怜的闺阁!君仍怜道:“你在看什么?”
雍狷颇为过意不去、又十分难以为情的道:“君姑娘,呃,这里,是你的卧房吧?”
“是我的房间,我们住的在地方比较狭隘,只有两间睡房,一间客堂,你一个受伤的人,总不能把你摆在客堂,也不方便叫你住进秋风的房里,思来想去,只有我将就点了雍狷苦笑道:“如此打扰,实深歉疚,君姑娘,大德不言谢,且容后报吧I”
君仍怜叹了一口气,深深凝视雍狷:“你原是个豁达大度的人,雍狷,怎么也变得小家于气了?我对你的这点帮助,实难比拟你待我的思泽于万一,又何须讲这种令我汗颜的话?要不是你,我已经死了两次,还得加赔上我义妹的一条命,你以云天之义相待,我都不曾拿世俗虚话来表示我的感激,我对你略尽些微心意,亦不该今你不安。”
雍狷半倚床头,连连拱手:“说得是,君姑娘,算我俗套,我住后不再放这等的浑屁就是。”
君仍怜盈盈─笑:“这才不见外,雍狷,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人把你糟塌成这样。”
第80页
八十
雍狷沉沉的道:“说来话长,这可是由好几样不同的纠葛、分别与好几拨不同的对手所造成的结果,打离开你和姬姑娘的那一天起,找就没有过过─天安宁日子……一”
精简扼要的把这段辰光来的遭遇叙述了遍,雍狷的形色疲惫中带着几许苦涩与无奈,淡淡表露出他身为江湖人,却厌倦江湖事的心态,苍哑的音调里,泛漾着多少寞落、多少阴郁……君仍怜有些动容的道:“你太苦了,雍狷……”
摇摇头,雍狷道:“苦无所谓,就是那些莫须有和解不开的纠缠令人烦恼,我渴望过一种平静恬谈的生活,渴望领着儿子渡此余年,而仅仅这么一点起码的希冀亦难如愿,总是有些枝节
发生,总是有些不相干的、意料之外的麻烦扰人,君姑娘,江湖路,真难行啊……”
君仍怜幽幽的道:“不错,江湖路,真难行,谁叫我们当初闯进了这一行?
谁叫我们不能及时退离?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想要完全摆脱,谈何容易!”
眼波流转,她又以宽慰的语气道:“但是你也并非毫无收获,雍狷,至少你已得回你的儿子,寻找到了你的根。……”
提到儿子,雍狷笑了:“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