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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子超当然不会对厉南星存有什么好心肠,但要不要暗下毒手,此际他仍是踌躇未决。一来他顾忌金逐流将来找他算帐;二来他也知道女儿定然不依。现在给女儿说破,厉南星不明白,他心里可是明白的,下手当然更不成了。于是封子超打了个哈哈,说道:“你不说我几乎忘了。对,还是你给厉公子医治好些。我出去把舵吧。”
厉南星教了她金针拔毒之法,封妙嫦心灵手巧,一学就懂。当下厉南星脱光上身,让她用银簪刺穴。
刺穴、拔毒,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封妙嫦虽然学会金针拔毒之法,在小心翼翼地刺了厉南星上身的七处穴道以及两边膝盖的“环跳穴”之后,也已累得满头大汗。
封妙嫦歇了一歇,待厉南星穿上上衣之后,这才和他说道:“爹爹和他那位朋友说的话,你可听见了么?”
厉南星道:“没有听见。可有什么消息么。”原来厉南星一直在运功抗毒,对外面说话的声音,他根本是听而不闻。
封妙嫦正要把喜讯告诉他,忽见封子超又走了进来,说道:“我正要告诉厉公子,咱们可不能前往扬州去了。”
厉南星道:“为什么?”
封子超道:“你的把兄弟金逐流在扬州和史白都打了一架,双方都受了重伤。金逐流虽有丐帮之助,但六合帮的势力仍是大得多,听说丐帮已逃出了扬州,金逐流也早已走了,所以我想,还是把你送到金陵的好。那里也有丐帮的分舵,而且比扬州的大得多,你在金陵,较易得到金逐流的消息。你说好么?”
封子超编造出来的这一番说话,无意中却是比较符合事实的真相。厉南星那晚是眼见金逐流狼狈突围的,对他的话自是相信不疑。
封妙嫦不知那个六合帮小头目王吉说的才是假话,只知爹爹编的乃是谎言,心里很不高兴。想要戳破,只见父亲的目光正在盯着她,好像是说:“你说了一次谎,难道我就不能说吗?”厉南星道:“多谢恩公相救,一切但凭恩公作主。对啦,我还没有请教思公的高性大名呢。”
封子超恐怕金逐流曾经和他说过自己的名字,胡乱捏了一个假名。说道:“你在我的船中就不必担忧害怕了,我一定负责把你送到金陵。你好好养伤吧。嫦儿,你和我出去,你也该弄点东西给厉公子吃了。”
封妙嫦想了一想,觉得若果当着厉南星的面拆穿父亲的谎言也是不好,于是跟他出去。
到了前舱,封妙嫦低声说道:“爹,你为什么要说谎话!”封子超在她耳边笑道:“你不是不愿意见史白都的么?现在不去扬州,可不正是合了你的心愿?”
封妙嫦虽然相信史白都是受了伤,但史白都究竟还是活在扬州,她也有点害怕到扬州会有麻烦,于是说道:“爹,我不拆穿你的谎话,你到金陵,我也依你,但你可不能暗害人家。“
封子超道:“傻丫头,这正是我讨好金逐流的好机会,待这姓厉的完全好了,我还要托他向金逐流说好话呢,我怎会害他?”
封妙嫦听得父亲这样说,只道封子超真的是有诚意,喜道:“爹,你能够这样就好。但你刚才为什么不肯把真名实姓告诉他?”
封子超道:“他现在还未痊愈,告诉了他恐他犯疑。待他完全好了,那时和盘托出,也还不迟。”
封妙嫦听听也有一点道理,放下了心,便去给厉南星弄饭。
厉南星默运玄功,凝聚真力,过了一个时辰,精神又惭复了几分。不过身体还是虚软,使不上气力。
封妙嫦弄好了一锅稀饭,几样小菜,已是黄昏时分,三个人就在厉南星的舱房同吃晚饭。
厉南星吃饱了肚子,舒展一下手足,笑道:“冯老爷子,你驾船的本领很是不错呀!刚才过的一道险滩,我还真的有点为你担心呢。”封子超捏造的假姓是和“封”字声音相近的“冯”字,故而厉南星称他“冯老爷子”。
封子超少年时候在水陆两路的黑道都曾混过,驾船的本领还未忘记,不过已经不是怎样精通,听了厉南星的说话,知道他是一个驶船的大行家,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厉南星道:“我的毒都已拔清,看来我明天可以替你掌舵了。”
封子超道:“别忙,你还是多养息几天的好。”
厉南星笑了一笑,说道:“待我试试气力。”当下一把抓起那柄玄铁宝剑。
玄铁宝剑虽然提了起来,但厉南星也不禁有点气喘,封妙嫦道:“快放下来吧,别累坏了。”
厉南星放下宝剑笑道:“动用这柄宝剑的气力未有,掌船的气力总是有了。”
封子超又惊又喜,心里想道:“这小子好得这样快,再过一天,只怕我就不是他的对手。我若是要把他除掉,可得趁早。但不知是害了他好呢?还是不害他好呢?若要害他,又怎能瞒得过这丫头呢?”
吃过晚板,封妙嫦把舱房让给厉南星睡,她和父亲同住船舱。
封子超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觉?心中只是不住的在盘算:杀不杀厉南星呢?哪一样对自己更为有利。”
不杀厉南星,这当然是卖给金逐流的一个大大的交情,金逐流此后不但不会找他麻烦,还一定会感激他。可是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和金逐流走上了一条路,我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封子超心想。当然在他心目中的“出头”就是要猎取功名富贵。
封子超想起了那把玄铁宝剑,暗自思量:“我不杀姓厉的小子,这把玄铁宝剑他当然是要带走的了。如此稀世之珍,到了手又再失掉,岂不可惜。”
封子超蓦地得了一个主意:“对了,这把玄铁宝剑史白都本来是要送给萨总管的,如今史白都自身性命难保,我当然不能把宝剑交还给他。但我可以当作自己夺来的将它送给萨总管呀。金逐流在大闹萨堂之后,如今想必不敢再留在京中。我入京献礼,他又怎能知晓?萨总管收了我的厚礼,必要给我酬劳,最少我可以官复原职。那时我在御林军中,也就不怕金逐流来找我算帐了。”
封子超想得如意,杀机陡起,只剩下一个问题:怎样才能瞒得过女儿,毫无痕迹的就害了厉南星?
封子超心想:“如果这小子还在昏迷之中,我倒是大有暗下毒手的机会!”想至此处,心中一动,立即又得了一个主意。
封子超坐起身来,试探女儿睡着了没有,刚一坐起,果然就听得封妙嫦叫道:“爹,你还没睡吗?”
封子超道:“我喝一杯茶。你早点睡吧。”心道:“这丫头当真是在提防着我,好,我已看她熬得几时?”
封子超喝了茶,纳头便睡。过了一会,故意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呼呼的发出鼾声。
封妙嫦日间替厉南星用金针拔毒,心力交瘁,实在也是累得很了,听得父亲的鼾声大作,这鼾声是有感染的作用的,封妙嫦不知不觉精神松懈下来,不久也就酣然入梦。
封子超低声唤道:“嫦儿!”听不到她的回答,心中大喜,当下爬了起来,拿起了一样东西,蹑手蹑脚的就走向前舱。
他手中拿的是个吹管出管里装的是“鸡鸣五鼓返魂香。”原来封子超虽然不是使毒的行家,但这种迷香是江湖上最常用的,封子超出身黑道,还保留有“鸡鸣五鼓返魂香”的全副用具。
这种迷香虽很普通,但在吸了这种迷香之后,不到天明,就不会醒,故此名为“鸡鸣五鼓返魂香”。
封子超口中含了解药,点了迷香,将吹管悄悄的插进门缝,把迷香吹进厉南昌的舱房。
他是打算在厉南星昏迷之后,便即暗施毒手,点他的死穴。这样就可以丝毫不留痕迹,将厉南星置之死地。以他女儿的武学造诣,决计看不出来,第二天他可以装作毫不知情,将厉南星的死因当做是余毒未清,突然暴毙。“这丫头即使有所怀疑,但拿不到凭证,她也不能说我。”
封子超的算盘打得如意,但他却没想到:厉南星是一个使毒的大行家。虽然他从来不用毒药,但对于各种药物却是极有研究。这种普通的迷香,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纸刀,害不了人的。
厉南星正在将睡未睡之际,朦胧中闻得这股香气,反而清醒过来。当下好生诧异:“是什么人偷上船来暗算我呢?”当然他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是封子超的。
厉南星恐怕一声张这人就会跳水跑掉,他自己毒伤初愈,虽然精通水性,也是难以擒凶。于是丝毫不动声色,装作业已昏迷。
封子超吹了半天,把一筒迷香全都吹了进去,见里面毫无动静,心中大喜:“好,我这就进去,让这小子做个糊涂鬼吧!”
封子超偷偷地摸进去,触着了厉南星的身体,正要找寻死穴的部位,陡然间只觉胁下一麻,想叫都叫不出声,就倒下去了。他未曾点着厉南星的死穴却给厉南星先点了他的麻穴。
本来以封子超的本领厉南星不应这样容易得手的。这都是封子超以为厉南星业已昏迷,是以毫无防备的缘故。假如他不用迷香,而用玄铁宝剑的话,厉南星功力未复,一定会给他杀掉。但是封子超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他要杀厉南星,又要瞒过女儿,终于变成了害人不成反害己。
厉南星跳起来,冷笑道:“你这下三滥的小贼,居然敢用迷香害我。好,且待我慢慢的消遣你。”厉南星的点穴手法出自金世遗所传,点了封子超的麻穴,封子超动弹不得,但神智还是清醒的,只觉体内如有无数利针,在刺他的五脏六腑,痛苦之极,想叫又叫不出来。
厉南星一面打燃火石,点亮油灯,一面叫道:“冯老爷子快来。我捉到一个小贼了,咦,你;你怎么是你!”灯光一亮,厉南星看清楚了这个“小贼”正是他在叫着的“冯老爷子”,不觉呆了。
厉南星呆了一呆,失声叫道:“冯老爷子,你既然救了我的性命、因何又要害我?”
封子超睁大了眼睛,喉头咯咯作响,心里已在想好辩辞、苦于说不出口。
厉南星蓦地想起他是给自己用重手法点了穴道的,穴道未解,焉能说话?正要给封子超解开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