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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见到三位,疑似‘千帆帮’的朋友,这才出声招呼,善言规劝,二姑娘若能朝远处看,容忍几分,便是彼此的福气了……”
何如霞神色冷肃,如泛严霜,她的腔调亦如同一颗颗迸跳的冰珠子:“我娘,我姐,我‘千帆帮’的属下,一共是六条人命,公冶飞,岂能由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一笔勾消?别说你,即使‘筏帮’的简重光简大帮主来,恐怕也不敢自信有这等担待!”
一直不曾开口的尉迟发,不禁容颜微变,提高了声音:“二姑娘,我们兄弟是一番好意,接受与否,全然在你,但姑娘口词之间,对我们当家的却须加斟酌,不可轻慢了江湖礼数!”
双眸中的光芒忽然变硬了,何如霞白皙的额头上立刻浮现了细凸的青色筋络,而不待她有所表示,屈归灵已带马面对“木面四判”,平平淡淡地启声道:“四位朋友,盛情我们心领,简大当家的厚意我们更是铭感不已,问题在于形势已成,仇恨铸定,除了牙眼相还,别无他法,孽是魏长风所造,他不思以相对的方式来谢罪,却只知以各种手段广邀帮手,企图以强横暴力掩弥自己的血腥邪恶,迫人低头臣服,如此跋扈张狂的行径,换成四位,怕也不甘默而以息吧?”
公冶飞望了他三个拜弟一眼,干涩地吞着唾沫道:“话这么说是不错,但总然冤家宜解不宜结,站在同道立场,我们雅不愿见到这般自相残杀的局面发生,要知道干戈一起,就难收场了啊!”
屈归灵笑得惨澹:“公冶兄,这不是你或我能以挽回的事,可以挽回情势恶化的人,又偏偏不肯向消弥干戈的路子上走,真是徒唤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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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公冶飞不解地道:“你是指——”
屈归灵道:“要化解这连番将起的,血雨腥风,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魏长风自己!”
不由呆了呆,公冶飞道:“魏老爷子能够办到?他却该如何去做?”
屈归灵闲闲笑道:“一死而已,公冶兄,十分简单,只是一死而已。”蓦地颤震了一下,公冶飞哑口无言——是的,千丝万缕,所缚所缠,也仅仅是一个结罢了,这个结全绕系在魏长风身上,他若是知错知罪,有敢于承当的勇气与魄力,一切纷争即可消弥于无形,然而,他会这么做么?有谁能劝他这么做?自古艰难唯一死,何况魏长风并不认为他应该死……
公冶飞晃了晃脑袋,吃力地道:“老兄,你知道这行不通……”
点点头,屈归灵道:“所以狼烟四起,血云迷漫,其咎并不在我;一个人犯了错,闯了祸,不但不反躬自省,更且变本加利,以非为是,强将本身的罪恶求诉于暴力庇护,如果再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做点公道事,这天下,亦就不成其为人间世了!”
公冶飞尴尬地道:“老兄,站在我们的立场,可不能这么想,你知道,我们帮主,与魏老爷子有着极深的交情,这件事,他也叫拿鸭子上架——”
屈归灵道:“这个我明白,但交情归交情,是非论是非,总不合因为简帮主和魏长风关系不错,就认定姓魏的造孽得有理吧?”
公冶飞干笑道:“我们不谈这些,老兄,再谈就谈不下去了——如此说来,三位是准备扑向‘黑岩半岛’?”
屈归灵面无表情地道:“记得我说过,公冶兄,我们是往‘大仓镇’吃一位老友的喜酒。”
公冶飞呐呐地道:“是的,你说过,你是这样说过……”
何如霞冷锐地接口道:“事情都摆明了,公冶飞,你们四个有什么打算,尽早抖出来,是好是歹,我们全都接着!”
一侧,司徒敬笑吟吟地道:“二姑娘,有话好说,不必这么‘冲’呀!”
忽然,公冶飞神色古怪地道:“兄弟们,有谁看到何二姑娘与她的两位伴当经过此地么?”
司徒敬耸耸肩,道:“没有,从一大早守在这里,就不曾发现什么扎眼的人物经过……”
长孙彪与尉迟发双双一愣,他们陡然明白了两个兄弟的意思,却不觉大感犹豫起来,公冶飞目定定的瞪着这二位,加强语气道:“老二、老四,我和老三一直不曾看到有什么可疑的角儿路过坡卜,你们看到了么?”
吸了口气。长孙彪艰辛地道:“我……我什么也没见到……”
尉迟发左觑右探了半晌,才硬着头皮道:“不错,呃,什么也没看到……”
公冶飞果真像无视于屈归灵等三人的存在,他的目光越过三人头顶,遥遥瞧向远处,边嘿嘿笑道:“那么,我们还是回到坡上守着,可别漏过了‘千帆帮’的人物才好。”
四人四骑,就这么泼刺刺地奔向斜坡,临走之前,连个招呼也没打,仿佛是,屈归灵与叶潜龙、何如霞三个,只是隐在空气中的三缕游魂而已。
何如霞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迷惘地道:“这四个人,他们是怎么啦?疯言疯语的,莫非是脑子有毛病?”
屈归灵笑道:“不,他们脑子没有毛病,他们只是触发了良知,洞开了心灵……”
尘沙扬处,四骑隐没,而蹄声渐渺,想是绕到斜坡之后去了……
白昼的天气相当燠热,但一入了夜,露降风起,仍不免带着几分凉意;林旁溪边,叶潜龙早已升起一堆篝火,三个人围火而坐,熊熊的焰苗映照着三张冷寂的面孔,显得都有满怀心事。
何如霞拿着一根枯枝,轻轻拨弄着柴薪,使火光燃烧得越发旺盛,她的双眸,在跳跃的芒彩闪眩里,幻漾着奇异的波光;日间的事,对她心理上颇有影响,以致令这位美艳却幽癖的大姑娘时时不安的向黑暗中探视,透着心神惶惶。
突起的一声哗剥爆响,惊得她蓦然一颤,恍悟之后,却目瞪的瞧着屈归灵与叶潜龙——她不甘承认自己紧张过度,反倒先摆出一付预防调侃的防卫姿势出来。
屈归灵觉得好笑,但他当然不会笑出来,例如霞的脾气他已大概摸熟,此时此景,犯不着再去挨她一顿抢白或顶撞。
叶潜龙也没有笑,不过他自恃身份,少不得适时说上几句:“定下心来,如霞,既然走上这条路,就须要从容应付,慎戒慌乱,犯不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般惧悸法,胆大心细,就错不到哪里!”
何如霞脸庞红红地道:“叶叔,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谁说我在慌乱,在怯惧?这点定力若尚没有,还敢跟着你们出来丢人显眼?我只是比较审慎些……”
屈归灵笑道:“叶兄,看情形,通往‘黑岩半岛’的各条通路,姓魏的可能都已派出探马监视,或按下狙击桩卡,要想草木不惊的抵达目的,怕不容易。”
时潜龙沉沉地道:“我在寻思,魏长风得要投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把这些条通路关口密守严封?他挑起如此一场争端,‘铁桨旗’的营生犹能正常运转么?上上下下,岂不全卷进混水里跟着趟啦?”
手上的枯枝洒出一溜火星,何如霞恨声道:“活该他们趟混水,最好经此一闹,先把‘铁桨旗’买卖通通拖垮!”
叶潜龙道:“没那么简单,如霞,你也清楚,魏长风近几年算是熬成气候了……”
何如霞咬着牙道:“不错,他是熬成气候了,但却做上皇帝想升天,还意图独占江山呢!”
叶潜龙苦涩地道:“凡是人心不能满足,禀性贪得无厌,就种下莫大的祸根了,魏长风的局面已经相当可观,为什么尚要得陇望蜀,不肯守成?就算真个由他独并江山,他又能有多少安慰?”
屈归灵轻轻地道:“叶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如果人人都似你这般淡泊自甘,知足知份,天下早也就太平了;不过,为求权势名利,不惜血手残命,到底能横得下这种心的角儿不多魏长风豺狼其性,虽说他已成了气候,却非得打他落水不可,否则,一旦霸局砥定,就更不知要冤死若干无辜!”
叶潜龙深深颔首:“这真是个魔星、孽障——”
就在此刻,何如霞忽地睁大眼睛,悚然四顾,一边仓促地道:“别说话,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响动?”
屈归灵与叶潜龙立时噤声倾听,而风拂树梢,流水潺潺,却没有什么特异的动静;要论听力反应,何如霞是不及屈归灵和叶潜龙甚远,连他们都不曾发觉有何不妥,照常理判断,何如霞太过于敏感了——叶潜龙心里这样咕哝,但屈归灵的想法比较慎重,他摇摇手,示意慎戒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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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于是,如一片落叶、一丝轻絮,两条人影从树林掩映间毫无声息地飘然而下,两个人全是一袭镶滚金边的锦服,只不过,一个是白衫、一个是白裙——好俊好美的一双男女。
有时候,不能单凭人的直觉,这种直觉属于本能意识间的敏感,它往往比久经训练磨砺的成就更有实效、更为灵验,现在,情况就是如此了,屈归灵和叶潜龙并没有查觉有人摸近,但听力不及他们甚远的何如霞却有了感应,这不是说何如霞突兀里有什么进步,而是她人在紧张状态下偶起的疑窦见了效验,岂不是果真来了邪祟?
这一男一女,甫始朝面,给予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两个人的肌肤都极为白细、极为柔润,透射着玉一般的光泽,而男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生得非常俊挺,女的秀发如云、凤眼琼鼻,配着一张菱形小嘴,宜喜若嗔;两个人周身里外,全似散散发着那等和煦亲切的气息,目光相触,如沐春风,才一相见,便无形中叫人对他们兴起一股爱慕温馨的意念,竟有企盼接近的欲望——那奇异的感觉,便在这里了。
屈归灵当然能够马上控制住自己这种不同寻常的古怪反应,心中的警惕更且加强,他首先想到的是对方的功力,人家居然摸到近身不足寻丈的树林之上,却令他与叶潜龙毫无所觉,如此造诣,就大大值得他们留心了!
叶潜龙仍旧沉着一张面孔,半声不响,他默默注视着跟前这一男一女,连脸上一根筋肉都不见扯动,好像是,他就这么瞧着人家,业已瞧了老半辈子啦。
只有何如霞比较激动,她早就抓着她的“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