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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了世间所有声音的寂静。
而茂密的枝叶遮住了星光,于是萨马埃尔不能听,也不能看,他走着,犹如漫步在自己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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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马埃尔的手,穿越了时空的界限,重新触碰到了那颤抖的娇躯。
那少女的眼波流转,似哀似怨,如泣如诉,痛苦和悲伤之间,似乎也有那么一丝隐隐约约的欢乐与期望。
果真如此吗?
他是否爱这个女孩,这个答案他早就确定,十年来也没有变过——他很爱很爱她,他感到自己就是为她而生。
而另一个问题,却总让他疑惑,总让他迷惘,甚至有些诚惶诚恐——她爱他吗?
曾经,他会很确定的说她爱他,因为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和伙伴,他们几乎并肩携手度过了童年的每个清晨,每个正午,每个傍晚……而在看到她绝然凄婉眼神中的一丝异色时,他认定了那是爱,于是他更加坚定地抱紧了那个火热的香软身躯。
而现在,他知道那是的自己是可笑的。
不,不仅是可笑,而是可悲,可叹,可怜甚至可耻的。
现在的自己再也不敢去想她是爱他的,而那时她眼神中闪过的异色,大约是一种对于自己命运的悲叹,或者是对于献身的觉悟,又或者,是对于少年的曲意迎逢和之后的深深恨意?
每每想到此处,他总会对自己说: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可是自己真的不在乎吗?最爱的人恨自己入骨,他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那他这十年间,又是在逃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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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萨马埃尔再次警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刚才自己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在自己的记忆里。他再次拔刀在手,这林间寂静依旧,他却从未如此全身戒备。
这究竟是什么?幻术结界?法阵?
“什么人?”他猛然大喝,这喊声并没有在这林间回响,而是空荡荡的就这样消散在寂静之中。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为什么自己的冷汗已经流满了全身,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把心中的恐惧用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他——恶魔的化身,在怕什么?
那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露出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有些亲切的背影,萨马埃尔快步走近,正要说话。提刀的右手却不听使唤的,如同往日一般的划出一道血弧。
那人转身,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丽脸庞,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漠,一种说不出的邪异。
血红色的弯刀在她的面前一寸生生停下,杀气厉风一样刮过她似乎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
她冷冷的开口,记忆中,她从未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萨马埃尔。”她字字千钧,“我恨你,也许我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但是我恨你,你毁了我的一生,我这辈子都将活在对你的憎恨之中,而我的下半生的唯一意义就是向你复仇。也许我杀不死你,但我会竭尽所能让你痛苦,让你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萨马埃尔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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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袍下的面孔,并不是梦中的少女,而是一个形同枯槁的老人,干瘦的身材仿佛随时可能倒毙在下一阵风吹过。
可是此时,萨马埃尔却发现一丝异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森林的烛火在他眼中骤然亮起,而他的身躯也在这烛火亮起的霎那软倒下去……
不,是跪了下去,双膝落地的瞬间猛然抬头,他开口,语气是常年未与人交流的生涩,再加上狂喜的颤抖:
“陛下,您回来了!”
两行清泪划过布满刀刻似沧桑的面庞。
“你认错人了。”换作往常,萨马埃尔的回应应该是一刀劈下,而这次他仿佛被老人的真挚感情打动了似的,竟然有些怜悯的感觉。
“不,不会错的。”老人依旧没有起身,语气虔诚得有如膜拜,
“我看到了你那天在林间杀死欧亚克家族的那群士兵,你一定是黑骑士陛下,这世上只有黑骑士陛下一个人能做得到。”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黑骑士陛下,也从没听说过这人。”
老者凝视萨马埃尔许久,如同梦呓一般,点头,再摇头:
“是了……是了……四百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是陛下本人,这一定是陛下的转世。”
萨马埃尔冷笑,之前他还对这么一个执著的老者有一丝同情和怜悯,而现在,他单纯将这人当作一个疯子看待了。
“可是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老人突然抱住了萨马埃尔的腿,
“南方斯特维谷的遭遇战,您一个人斩杀敌人三十三名战将;喀拉克山脉的绞杀战,死在您刀下的尸体堆成了山;还有最著名的罗伊尔会战,您在敌军阵中三入三出,只身一人冲垮了敌人的两个步兵方阵;最后,即便是在艾灵顿,面对叛军的骑兵冲锋,您依旧毫无惧意,长刀挥舞,生生阻住了骑兵的奔流……这些场景在我心中依旧历历在目,可是您却都忘记了吗?”
“还有我,您最忠实的仆人,您的副官,您的亲卫,即便您已经不记得这张经受了四百年的等待中风霜漫长的洗礼的脸,您多少应该对安德烈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吧!”
“即便您已经忘了卑微的安德烈,您总该记得亚历山大·美第奇这个名字吧。”说的这里那老人的脸上因为狂怒而扭曲,“那个叛徒,那个篡夺者,那个无耻的奸人……”
“美第奇……”萨马埃尔默念着这个名字,但他想的人却不是什么亚历山大。
“没错,您还记得!”老人兴奋的脸再度放出活力的光彩,
“就是那个叛徒,那个阴谋家,他趁您远征在外的时候自己在罗伊尔登基称帝,然后远在罗伊尔的那群叛徒不知收了他什么好处,竟然支持他对抗起大人您。这天下,这大陆本该是您的啊!”
“那又如何?”萨马埃尔冷哼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并不像往常那样真的满不在乎。
这个老人,也许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也许真的是位等待了他口中的“黑骑士陛下”四百年之久的异人……
四百年……那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建立帝国的时间,萨马埃尔并没听过什么黑骑士,但那些战役的名字却确确实实存在于历史之上,那么,难道老人说的话真的是一段被篡改的历史?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大陆的统治者……皇帝……
这只是让萨马埃尔心动了霎那,如电流一般闪过心中的却是——
她会怎么想?她会喜欢吗?
如果我是这大陆万人之上的主宰,她会爱我吗?
那答案竟然如此残酷的呼之欲出——
不会。
“我恨你……永远恨你……”她的话音又在心中涌起。
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看到了萨马埃尔的失神,老人以为他终于回忆起了什么:
“不错,这美第奇家的皇位,本来是应该属于你的啊!亚历山大称帝之时,您所率的大军行至此处,正要向草原进发。我们本来是想杀回罗伊尔与亚历山大那混蛋决一死战,而您却让我们在这里等您,然后只身一人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老人的神色变得些许凄凉:
“之后,巴巴罗萨那家伙带了一半的人马去艾灵顿以您的名义建立了条顿王国,可是最后还是被美第奇所灭。其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而活下来等到您回来的,只剩下我一个人而已了。”
萨马埃尔手一挥,想阻止这通无意义的独白。这些话是该说给那个从没回来过,大约也不会再回来的“黑骑士陛下”听的,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但老人却坚持把话说完:
“不,您是不是黑骑士大人的转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拥有着和陛下同样的能力,也许您是陛下的血脉,或者与陛下一样是预言中黑暗女神座下不死骑士的化身,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艾灵顿还有我们的人马,还有誓死效忠于您的部下,只等着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为您赴汤蹈火。现在美第奇家族的统治早已经摇摇欲坠。我已经算过了,我们只需一路人马直杀帝都就可以一举击垮美第奇家族,人数不需要太多,两万人足以,而我们现在在艾灵顿就有这样一支军队。”
跪地的老人取出一柄墨色短剑,双手平托于头上:
“这是您当年留下的信物,我现在还给您。只要您接过它,一声令下,我们就将为您取会本应属于您的东西。”
老人眼神中是期盼与狂热:
“只要您一声令下。”
极大的诱惑。
但在萨马埃尔看来,这天下的诱惑,并不大过这短剑本身——
长两尺,宽不过一寸,遍体漆黑,如同这夜色。
“剑名暗夜,传说为黑暗女神亲手所制。”
萨马埃尔拿起短剑,随手挥动,如同融入夜色之中的暗流,无声无息,果然不是凡品。
拿起它,去号令千军万马,主宰这大陆?
诱人,可是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过是重新看到那女子的笑脸。
他又把这短剑放下:
“如果我说我不想呢?如果我说我要的并不是这片大陆?”
老人一惊,并不是因为他拒绝了这样的诱惑,而是他所做的,竟然与四百年前的陛下如此相似。
“没关系,不论您要的是什么,我们都可以帮助您。您是这大陆的主宰,有什么是您想要却得不到的呢?”
有啊,是一个女人的心。
“不,你不明白。”萨马埃尔说,
“我想要的东西,只有我亲自去,才有可能得到。”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从此之后,不在逃避什么。
那血海深仇,那功名利禄,那帝都物是人非的故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