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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个黑衣独行的怪客,没有人胆敢前去质问他究竟是何人,当然也不会有人认为他就是那伙神秘的盗匪,于是他们只能这样小声的向同伴求助。
“你不知道吗?”同伴说,“他就是接了那个佣兵任务的人,在这荒原跟着来往的商队已经一个月了。”
“就他一个人?他找死吗?”
资格老一些的那人摇摇头:“之前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只接佣兵工会最困难的任务。之前,每当他又接下一个任务都会有人嘲笑他,认为他是找死,可是现在没有人敢再嘲笑他了,因为他还活着,而且他完成了他接过的所有任务。”
“难道他就是……”
“没错。他就是被称为‘恶魔’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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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认这是有些俗气的开场,但之后那些人看我的眼神确实有些异样了。”萨马埃尔说。
缪斯努力让自己的神情变得自然些,像往常一般温柔,但却压不住心中的惊讶,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你今天说了好多话。”
“的确。”萨马埃尔回想起今天上午与菲比斯的对话,微微有些出神,
“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说话。”
“你不想听吗?”他问,竟然是用试探的语气,最后的语调竟然是不确定的上扬,而不是冷冰冰的下降。缪斯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梦中,否则怎么会听到这样的问句从冷酷的萨马埃尔口中说出?
“不。”缪斯慌忙摇头,生怕说得稍慢自己的主人就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那我继续了。”他又用了这种试探的语气,给缪斯留下了无限幸福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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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喊杀声骤然响起,在黎明的霎那,原本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突然出现的幢幢的黑影,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中逐渐清晰,分明是几十个黑衣黑马的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和战斧,向毫无防备的商队冲杀而来。萨马埃尔眼中一亮,自己等候一月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举剑,迎敌,保护货物,弓箭手放箭。”杂乱无章的命令从慌乱的商队首领的口中喊出,乍逢变故的护卫们此刻也是仓皇的在留下尽自己的职责和四散逃命之间犹豫不决。
萨马埃尔神色平静的褪下了弯刀的刀鞘,露出了那抹特异的血红。他缓缓向商队走近,步子不紧不慢,对于他而言,目标只是杀人而已,至于商队的死活不在他的顾虑之内。
红日从东方的地平面一跃而起,黑色的人影随着上升的红日渐渐变大,黑布遮掩了那些人脸上的得意笑容,他们眼看着猎物已经放弃了抵抗,唾手可得。
盗匪们冲刺着,刀尖上闪烁的寒芒已经晃花了商队首领的眼睛,他似乎已经能感到迎面而来的马匹扬起的尘土。
于是他笑了:
“放箭!”
原本应该装满货物的马车中突然冒出了全副武装的手持铁弩的士兵,在他们面前,疾冲而来的匪帮就像是人肉的靶子一般,惊慌失措的向他们迎面冲来。他们扣动扳机,弩剑准确的射中那些人的眉心、心脏、咽喉,距离之近让弩手们想不出有任何射失的可能。
“撤……”盗贼首领的话被一根刺入咽喉的弩剑生生掐断,于是这声号令变成了一声凄厉又怪异的惨号,随着他的尸体一起翻落马下。
萨马埃尔加快了脚步,可是依旧晚了,当他走到商队之前,短暂交锋的战场上只剩下了一地的鲜血和尸体,与那些徘徊在死去主人身边悲凉着嘶鸣着不愿离去的黑色骏马。
刚刚全歼了敌人,之前那个还在慌张的守卫长舒一口气。这次的行动,除了商队的首领没人知道,所以这些人也并不知道货车里藏的竟然是欧亚克家族的私兵。于是,他们刚才已经近乎绝望了,只是寄希望于那个黑衣的被称作“恶魔”的男人能早点伸出援手,可是那黑影只是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
所以现在劫后余生的他当然不会对刚刚到来的萨马埃尔有什么好脸色,带着嘲弄和讥讽意味的话语脱口而出:
“来得这么晚,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滚吧!”
话刚刚出口,他就已经后悔了。他仔细观察着黑衣怪客的脸色,想到了自己听过的关于这个“恶魔”的传言,攥紧武器的手心不自觉地又渗出了冷汗。
萨马埃尔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那守卫悬着的心再度落下,这个恶魔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一语不合就暴起伤人嘛……
但萨马埃尔也并未停下他的脚步。
“你……你……别过来……”那护卫的声音颤抖的说完这句色厉内荏的话,明显的阻止不了萨马埃尔的脚步,血色的弯刀在晨曦中闪耀的如同血月再临。
萨马埃尔的目光没有闪烁,他的眼皮也没有跳动,他接下来的动作就如同他的呼吸一般平常,血色的刀锋划过空气,划过晨雾,划过人的皮肤和肌肉,划过喷溅而出的热血,淋了他满头满脸,为他驱散了这整夜的寒冷,为他扫清了那心底的阴霾。在那一刻他感到一种从脚尖一直飞升至发梢的快感,如同电流一般涌遍全身。于是,他为何杀人,杀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守卫已经身首异处,而商队的其他人才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什么人,胆敢袭击欧亚克家的商队!”商队头领怒喝,心中开始怀疑起来——莫非这个人不是接了俑兵任务的那个人,莫非这个人根本就是盗匪的同伙。
萨马埃尔没有答话,十年间在大陆掀起了无数血雨腥风的弯刀反手刺入了马车的货箱,其中藏着的一名手持短弩的伏击者已然毙命,脑浆四溅,从货车的木板上那个三棱形的洞口喷涌而出,不知情的人,以为他只是戳破了货箱中的一瓶深红色的葡萄酒。
商队头领怒极,却依旧在犹豫,作为欧亚克家族出色的客卿之一,能执行这次秘密的行动就已经说明了他有不凡的能力。而刚才面对凶悍的匪徒他也表现出了不凡的勇气和对局势精准的判断力,直到敌人快要冲到身前才下令放箭,这才让敌人无可防备,无可逃窜。
于是他审时度势,揣测着面前的黑衣人究竟有什么底气让他在强弩的瞄准之下连杀两人却毫无畏惧。而这人又为什么非要与自己这一行人作对不可:
“这位勇士,不论是谁请你来的,付了什么样的代价,我们欧亚克家族都可以付你双倍。”
萨马埃尔总是奇怪,为什么人在死前总要说那么多话,难道他们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死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讨厌这种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的人,他一扬手,血红色的弯刀旋转着飞出,刀尖从骑在马上的那人还滔滔不绝的口中刺入,穿过他的上颚,从头顶伴随着脑浆一起传出。商队首领终于沉默了,双眼翻白,在这世界上发出了最后的声响是落马的声音。
没有人发令,但士兵们不能再等了,一时机括之声,弓弦之声大作,萨马埃尔已经无处可躲,士兵们满腹狐疑,这个人难道在动手之前没有想过他的下场必然是这样的吗?
萨马埃尔当然想过,只是他不在乎。
他向商队首领的尸体,也就是他的那柄血红色的弯刀走去,每一步都如同之前那般坚定,没有加快,却也没有减缓半分。手臂有些不耐烦的挥动着,向他头部射来的弩剑被尽数挥落,而有几支却结结实实的插在了他的小臂之上,甚至能听到箭头钉在骨骼上发出的闷响。
但他不在乎。
连那些刺入胸腔,刺入脏腑,甚至穿入自己后背又从胸口传出的狰狞箭矢他都不在乎,何况手臂上的小小伤口。在这如疾风,如暴雨的箭林之中,萨马埃尔形同一个移动的箭靶,如训练场的稻草人一般。可是他的步子,依旧那样坚定,没有加快,也没有减慢半分。
他从容的,优雅的近乎诡异的俯身,那插在他身上的箭羽,仿佛是生长在他皮肤上的羽毛一般,与他的动作一起变换着形状。血色的弯刀在手,又有箭矢刺进了他的胸口,他微笑了。
弩手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恐惧已经盖过了他们心头的震惊,微风吹过,萨马埃尔笑着向他们走来,零零星星的弓弦声还在响着,仿佛是战争的最终曲,其实却只是另一场屠杀的序幕。钉在萨马埃尔的骨头深处的箭矢还在不住颤动,那如同钉在木头上的闷响好像从他们的骨头上响起一般,让这些弩手们都牙根酸痒,不知不觉中竟然拉不开弩剑的弓弦了。
而且他笑着,不是那种不屑的微笑,也不是对于这群人竟然杀不死他的嘲笑。如果是那样,这群守卫们也许会胆寒,也许会恐惧,但决不会像这样害怕的浑身颤抖。因为他的笑容,是在每一箭刺入自己身体时发出的,那种洋溢着快乐和享受的笑容。于是他们终于,想所有死于他刀下的人一样,在死前的那刻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得到“恶魔”这个称号——
这个人绝不是人类,他是由无数人的疯狂和残忍的欲念凝聚而成的,从地狱杀入人间的恶魔。
想到这里,那些人的身体上的寒毛如同萨马埃尔身上的箭矢一般根根矗立。
他们还可以抵抗,他们的箭袋里还有箭,他们的手却已经瘫软到再也拉不开弓弦;他们还可以逃跑,萨马埃尔的步伐依旧不紧不慢,但他们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他们还有求生的欲望,他们还不想死,可是却已经无奈的开始了生命的倒数……
四,弯刀横掠,像微风拂过麦浪。
三,弯刀下劈,像雨露低落林海。
二,弯刀前刺,像海鸟钻入碧波。
一,弯刀上挑,像嫩芽破出土壤。
最后,弯刀回旋,最后一颗头颅滚落,早已绝望的双眼无神的凝视着远方的树林。黑色的恶魔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