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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有一些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人抵达这个镇子,但到了夜里,差不多有同样数目的人永远消失。
很多地下组织在狄雷布镇建立了自己的基地——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个镇子的外貌和它的内在十分和谐。初来乍到的人几乎无一例外地迷失在它杂乱无章的道路里。很明显,这里的规划出自最少十个毫无关联的部门,因为一条宽敞的大道往往半途遭遇一堵高墙,小径则总是习惯性地绕几个不必要的大转弯。从镇外的小山看进去,会觉得这个镇子如同一团乱七八糟的纱线,各种各样的建筑和道路毫无章法地交织在一起。
乱麻一样复杂的道路中隐蔽着数不尽的污秽。从小酒馆的窗口中时常可听到暖昧的号叫和呻吟。呕吐物和可疑的暗色痕迹遍布街头巷尾,怀里揣着淬毒匕首的鬼祟人影不时地闪现。这个城镇仅有的秩序时间是总督的卫队巡逻经过的时候——一天也就那么半个小时。
黄昏时,塞文·阿杰斯抵达了狄雷布镇,作为这一天白昼的最后一个小时,最少有二十双眼睛偷偷地看着这两个陌生人在卫兵的殷勤接待下走进总督府邸。
“两天,两天后他们的队伍就会在镇子的附近经过。”牧师指着地图介绍情况,“一批强盗在这里袭击一支看起来是护送贵重货物的队伍——这种事情在此地司空见惯。然后一个英雄出场,在危急关头拯救了危险中的队伍。”说完一切后,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塞文和另外一个穿着盔甲的军官。这两个人就是这出戏的主要演员。塞文看着地图边的大蜡烛,而那个军官正满脸谄媚地看着牧师。
“这位是希莱队长,这位是塞文,塞文·阿杰斯。”牧师的眉头皱了一下,“希莱队长,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现在整个镇子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希莱谄笑着回答。平心而论,这个叫希莱的男人长得不算难看。但他脸上那种拙劣的特意讨好的表情却让人不能不感到恶心。牧师把他的目光从希莱身上挪开。
塞文冲自己未来的搭档装出一个笑容,没有费神去揭穿他的谎言。想要控制这个充满坏蛋、刺客和恶棍的城镇需要一双神或者魔的手,也许要求还会更高。
“那么一切拜托了。事成之后,王子殿下绝对不会忘记您的一份功劳的,希莱队长。你知道他是一位慷慨的君主。”
“请您尽管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好了。长途跋涉您一定累了,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很舒适的房间,请您放心休息,等我的好消息吧。”
塞文走出房间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牧师正在庭院里等他。牧师身上换上了一件银色的锁子甲,但空着手。这其实无关紧要,刺客知道只需要一声高喊,这个庭院立刻会汇集超过三十个武装的士兵,也许有一百个。牧师的目光警惕地看着刺客。塞文身披黑色斗篷,斗篷里是红黑两色的外衣。他那把被魔法师们仔细淬过毒的长剑正挂在他腰间。从这个打扮就知道,塞文并不是打算休息前出去小小地散一下步。从他斗篷鼓起的位置就可以知道他带了一个不小的行囊。
“这么晚可不适合一个人出去夜游。”牧师低叹了一声。
“有些个人的私事。”刺客平静以对。他此刻才发现自己尚不知道牧师的名字,“天亮之前,我就会回来的。”
“但是……”
“你选择了我,难道对我这么没信心吗?那孩子不会是皇冠的威胁,我曾这么允诺过。我的信用就是我允诺的保证,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屠杀一个小孩子感到反感?”
牧师默然地让开路,看着刺客消失在门口。
狄雷布镇的街道如同蜘蛛网一样连绵细密,而黑夜更可以让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迷失在这些混乱的道路里。刺客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斗篷里,潜藏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快速前进。迷宫一样的道路对他来说不是威胁。在他生活的早年,主要是为了生存而奋斗的时候,他学会了警戒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观察每个最微小的细节。他早已经培养起本能的第六感。即使被蒙上眼睛丢在一个荒凉之地,他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弄清楚他站在哪个地方。
一阵似乎是垂死的嘶喊声在小巷上空飘荡了一阵。听起来是某个外地人鲁莽地跟着一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小女孩跑进了某个小巷的最深处。塞文并未止步,这些声音他早已经听惯。他生命中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这个镇里度过的。一个人要是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城镇里。他的脚步轻快,身体如同一片流动的阴影一样迅速地前进,一直到一堵高墙下才停下脚步。他从行囊里拿出一根一头装着铁钩的绳子,借助这个工具毫不困难地爬过了墙。
墙后是一个颇大的庭院,中间则是一间三层的楼。庭院一侧可以听到马厩里马匹的动静——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这里是个客栈。这个客栈以高墙为掩护,大门紧锁,想以此抵挡外来的威胁。但这并不能阻止这个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塞文并不费力地就来到三楼。他对这栋房子内部情况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不会踏错哪怕一层阶梯。整个房子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刺客很安静地走到右边最后一个房间,用藏在墙上一个小孔中的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刺客闪进门,然后立刻把门反锁。
房里的主人睡得并不踏实。关门的声响足以惊醒他。“谁!”一个喝问声传来。作为回答,刺客点亮旁边的一盏油灯。油灯虽然不亮,但足以让房间里的两人彼此看清楚对方。
“塞文……”房间主人的表情刹那间变成煞白。即使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无底深渊的魔鬼大军都不能使他更惶恐了。
“是我,老朋友。”
主人强作镇定地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但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手在哆嗦。塞文没有阻止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拙劣的表演。
“这么晚来干什么?需要晚餐吗?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一些剩饭……”
“我已经用过饭了。”
“那么是又来借我的三层地窖过夜?算了,看在老客户的面子上,我只收你一半……”
“够了。”塞文平静地说道。但这个平静的声音在主人听来却无异晴天霹雳,因为他身体一哆嗦,连穿了一半的衣服都掉到地上。他没有时间再去顾及他的衣服,而是用一种惊恐的表情看着刺客的手慢慢伸向腰间。
“你把我卖了多少钱?”塞文的手握住剑柄,同时问道。
“你……你说什么啊……”
“我说,你把我卖了多少钱,黎留斯?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等一下……等一下……听我解释……”
刺客的动作迅如闪电,膝盖猛烈地打在旅店主人的小腹上。黎留斯的身体像虾一样弓了起来。在塞文退去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胃里的食物翻腾着,从他嘴中涌出来。他的五脏一起剧烈地抽搐,在回应那瞬间打进体内的惊人力量。(奇*书*网^。^整*理*提*供)三四分钟后,他才能够重新挣扎地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塞文。
“我价值多少钱?”塞文从腰里抽出那把剑,剑锋上的寒光在黎留斯的眼里无异死神的正面召唤,“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离开的时间和路线。”
“等一下……听我说……我不想那么做的……但他们……”旅店主人黎留斯绝望地步步后退,一直到靠上墙为止。他狂乱地做着手势,竭力想要把心中的恐慌驱逐出去,“他们抓住了我女儿,威胁我要杀了她……”
塞文举起了剑,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所以你出卖了我?以我的生命交换你自己家人的安全?”
“求求你……”黎留斯跪了下来,如同祈祷一样举起手,“我没有办法……那孩子除了我,世界上没有其他亲人……我必须保护她。她母亲死了后,我一直把她放在外婆家……从来没有人知道她……”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睛里已经看到了死亡的阴影。塞文所追寻的猎物从来不曾有过一个漏网。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一个杀手,实际上是一头丛林豹。当他无声地接近猎物,然后蹿出草丛开始追击的时候,他的猎物实际上已经被判了死刑,“而且你是塞文……从来没有人可以抓住你的……”
“我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塞文的脸上浮现一个微笑,那微笑中满是杀意,“但事实上我被抓住了,因为你的出卖。”他大腿肌肉猛烈地缩起来,如同弹簧一样把能量压制到爆发的极限。只需要一跃,他的剑就可以立刻刺穿面前这个男人的胸膛,万无一失地直透心脏。
从来没有人能闪过刺客的致命一击。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一侧暗门处传来,轻微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塞文转过半个头,昏暗的灯光照出了门后那个小姑娘苍白的脸庞。
“快走……”勇气突然回到了黎留斯的身上。他冲门后的那个小姑娘大喊了一声,然后勇猛地、同时也是鲁莽地冲向刺客。他不是指望能打倒这个刺客——而是指望能够拖延一点时间,一点可以容许人在黑夜里逃跑的时间。不幸的是,即使这个他也没能做到。塞文的脚步侧移,同时披风猛转,罩向黎留斯的脸,把这勇猛的一扑变得毫无威胁。他弯过剑,用持剑的那只胳膊的手肘狠狠地击中黎留斯的右太阳穴,把他打倒在地。
那个小姑娘亲眼看到父亲是如何被打倒的。虽然她年纪还很小,但在这种城镇长大,暗杀和死亡对于她是绝对不会陌生的——即使不曾亲眼目睹,起码也时有耳闻。一个隐藏在黑色披风中、手持长剑的男人,在一个夜晚偷偷造访——这完全符合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情节,虽然事实上也就是如此。
小女孩跑过来,跑到父亲一动不动的身边。塞文刚才这一击只是导致短暂昏厥,而没有其他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