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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起来。多等无益,我一拉窗帘,精神抖擞地跳了出去,要把这个恶棍老太婆敲出一头包来。
厄斯特拉的运法已经到了关键时候,悬神引的活动速度慢慢迟缓了下来,我发现她的整个模样起了一种奇特的变化,脸上的褶子变平,肌肤散发出鲜嫩的光泽,而本来十分下垂的部位,也打起了精神抵抗地心引力,骄傲地耸立起来。就在我的面前,一个烂茶渣一般的老太婆正缓缓地变回一朵花的少女——而且越来越清楚地呈现出史密斯太太的模样。我猜想她大功告成以后,一定会跳起来高唱一曲“青春,最可爱是青春,白天踏春,晚上嬉春”什么的。
她那么得意我干什么吃的?冲上前去,我随手抓了个金属烛台想砸她看看。欲砸未砸的当儿,耳边传来轻轻的一记啪啦声,然后厄斯特拉猛然睁大眼睛,整个人的神态透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惊。我往后一跳,严阵以待,而事实上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后,在她睁眼的瞬间,刚才所有的回春变化都中止继而消失了——仍然是一个死老太婆坐在那里,而且光着身子。不知廉耻啊,穿点什么行不行?
追随着她失神的眼光我凝神转向自己身后,惴惴不安。这样把后背露给人家,乃是混偏门者的大忌讳。此时随便哪个法术平常的菜鸟在我身后施一个长生变形咒,我下辈子就要活在狗身上。即使能够以全狗之身逃生,回到家也没有善终——辟尘可爱做韩式香肉锅了!
这疑虑之心延续了十秒钟,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这是谁在奶声奶气地叫我:“猪哥,给我讲故事!”
拉拉自己耳朵,幻听了呢?难道我老了?再接着就看到了小破,穿着他的乖花花睡衣,吃着手指站在我身边,四处打量。
我大惊失色,蹲下来抱住小破:“你怎么来的?辟尘呢?”
他看起来很想睡,靠在我怀里狂打哈欠:“辟尘睡觉了。你不给我讲故事,我来找你。”
我指指自己,再指指周围:“你知道我在这里?”
他很不耐烦地摇头:“我要睡觉了,你快点带我去睡觉吧。”
我把他又搂又摇:“乖哦,马上就讲故事,马上就睡觉。不过小破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下辈子恐怕都睡不着觉了。
他带着一副意思是“你这个白痴真难搞”的表情看着我,说:“我想看你在哪里,我看见了,我就来找你了。”
我做了一个从床上翻身下来的动作:“就这样?”
再做一个含手指东张西望的动作:“然后就在这里?”
小破耸耸肩膀,活像辟尘平日跟我纠缠不清最后表示“俺投降,俺怕了你”的表情,非常忍气吞声地说:“对啊。”
我那个兴高采烈啊,达旦就是达旦,我这个基金买得好,回报率高,成长空间无限,时时有分红惊喜,业绩还稳定。最起码,想去哪都不用找光行了,找它还要冒犯规的危险。以后我再想要点什么杨贵妃的沐浴液啊,曹操的大砍刀啊,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原始版啊,就让小破想想就行了。
正笑得我见牙不见眼,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猪哥,居然想带坏小破,哼,遭天谴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是光行啊。说到“神出鬼没”四字,它绝对是个中鼻祖。看来它对舞蹈仍无限热爱,跳着西班牙斗牛舞,嘀嘀嗒嗒其乐无穷。它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别大惊小怪,这位小达旦自出生起就享受我的即时特快服务,脑子里一想哪,就去哪,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运他。嘿,怎么样,猪哥要不要加入我的客户行列,给你八折!”
光行在,就有件事情大为不妙。我背过身遮住小破,再拉过来一看,难怪刚刚一晃眼觉得小子皮肤白了不少,不行,得把他和光行隔离起来。
叙旧多愉快,伯爵夫人的想法却有点不同。她的恐惧溢于言表,跪倒在地浑身筛糠一般,头都伏到了膝盖中间,一把年纪柔韧性还那么好,我还真佩服。她怕小破我不算太惊讶,破魂以万物中的至强者为牧羊,本来就是魔界生物链最高的级别。但是为什么我有点奇怪的感觉,就是她的恐惧之中,还有一股极为强烈的贪婪呢?
本来昏昏欲睡的小破这时好似发现了新玩意,挣脱我,摇摇摆摆走到她前面蹲下,厄斯特拉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小破不满意地逼进两步,研究了半天,发出惊喜的叫声:“好多虫虫,好多虫虫哦。”
他笑嘻嘻地张开两只小胖手,一把一把向厄斯特拉身上虚抓,跟捉鱼一样,很快掌心里出现了许多条悬神引,都在缓缓蠕动。小破还对我欢叫:“虫虫哦,可不可以吃?可不可以吃?”我摇头摇得跟一把风扇一样:“不能吃啊,吃了要拉肚子的。”
伯爵夫人抬起头来,失神地望着小破的手,眼神里闪现出无比深邃的绝望、痛恨、后悔,以及深深的渴望之色。渴望?我可以确定是。但她这是渴望谁来着?我?过了三年彻底完全的家居生活以后,曾经完美的体形上,已经有了一个小肚腩!光行?那位翘起脚来正做软体芭蕾动作的兄弟,怎么看怎么像只宠物。那么只有俺的心肝宝贝小破了!她想干什么?吃掉他吗?
不如先下手为强好了,我问小破:“你想不想咬这个太婆一口?”
他摇摇头:“不好吃。”
就说人老了没用啦,口味刁一点的人吃都不想吃了,看来只好粗加工一下拿去做压缩饼干……
联系罗伯特在时间两端的出现和悬神引的作用,我隐约可以推想到一点事情的大概。比如说两个罗伯特和史密斯之间一定存在元神和宿主的关系,惟一要再弄清楚的是为什么是一模一样的人。另外里奇太太为什么要下手杀史密斯和爱丽思,爱丽思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等等。
从她房里的衣服中我找了件最宽松的,连头带脚把她一包,拿她那些丁丁当当的项链当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饶我手脚快似蜈蚣,小破也已经秉承他一贯“我要睡,我就睡”的恺撒式休息风格,站在那里打起盹来了,头一点一点的,嘴巴不时吧唧两下。我猜想破魂的先祖一定和马族有点瓜葛,不然怎么这样都能睡得着?当然今天晚上的故事我还没讲,明天他一定要和我算账,到时候怎么才能保住这条小命,我现在已经开始操心
一手抱着小破,腋下夹着厄斯特拉,光行翩翩一鞠躬,吆喝了一句:“走了!”我们从眼前的空间门里一冲而出,顺利地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光行的业务能力不是盖的,落地处,竟然就在罗伯特古堡左近。
身子着地,头虽然有点晕,我屁股却还软绵绵的,不由大喜,立刻表扬光行:“做了企业和单干就是不一样啊,现在为顾客服务得多细,还发一个垫子!我喜欢。”
他一边悠闲地练习古典芭蕾舞的几个基本动作,一边懒洋洋地说:“猪哥,发表意见之前,一定要先看看自己的屁股。”
屁股?我的屁股怎么了?莫名其妙地正要看,一阵锐痛从我的尊臀上传来,哇哇哇,瞬间跳起八丈之高,小破我舍不得丢,厄斯特拉就没有什么便宜好占,直接给摔到了地上。只见狄南美躺在地上伸出手,指甲明晃晃地朝天怒指,对我骂骂咧咧:“混蛋猪哥,下地也不长眼睛,上次坐坏我的胸,这次坐在我脸上,看我的妆给你弄成什么样了!”
我大表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啊?”
凑过去看看她的脸,扑哧笑出来:“哇,你哪出戏演什么角啊,老生还是花旦?一二三四五,为什么你化个妆脸上会有八种颜色?”
她白我一眼坐起来:“你懂个屁,最新的幻彩狂野系列,凸现女人潜意识里渴望成为危险分子的特性!”
我听她又四六不着地胡说,立马打断她:“老狐狸,你潜意识什么危险女人啊,你显意识已经够危险了嘛。跑这干什么呢?”
结果她以为我夸奖她,大喜,拿身上那件花花短连衣裙子把自己脸上的五彩纷呈一把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化妆箱,向我抛个飞眼曰:“猪哥,难得你识货,我去换个造型给你开开眼界。”
我赶紧拖住她:“等会儿等会儿,咱们先把正事说完。”
尽管狐狸声称,穷追时尚乱跟潮流就是她人生最正的一件事情,她还是看在我们多年老友的份上,答应和我一起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撕下这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事实是我今后一个月之内每顿饭的定额,要被她分掉一半。
内部协议达成之后,我第三次一字一顿地吼出我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了布鲁塞尔?”
她挑起眉头指指我怀里的小破:“还不是为了找他。辟尘给我打电话,说去给小破盖被子,居然发现人不见了。你又联系不上,哼,硬是把我从布鲁塞尔锐舞派对中捉回来!我就来找啊找啊,只有这里有一点他的气息。”
话说这天晚上辟尘见天色有点起风,生怕小破着凉,去给他盖被子。这里我忍不住又要插一句:这三年来,辟尘天天晚上必定要巡视小破两次,美其名曰怕他踢被子着凉。可是早在小破一岁多的时候,就曾有跟我于零下三十度在西伯利亚穿一条小短裤四处跑的经历,我冻得鼻涕在脸上结成了冰棍,一左一右长出了下巴,跟只海象似的。他不但屁事没有,还结结巴巴嘲笑我,至今被我引为奇耻大辱。
辟尘一进去发现小破不在,二话不说,发动长尾四级搜查风,把家里藏在暗处的东西统统卷了出来,结果发现两只老鼠待产——很快我们家鼠丁就会旺盛起来,另有一只西洋小精灵族的背包旅行者在偷吃辟尘做的曲奇饼,为了报恩,自动请愿要给辟尘做双鞋子。此外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只有小破踪迹渺然。他当即急得冒汗,想自己出去找吧,追踪不是长项,自己都经常迷路。典型例子是上次我被江左司徒抓到洛山矶,他能找到纽约去。我也没有回来,不知道到底做什么去了,因此他当机立断把南美揪出来,勒令她尽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