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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到达舱外。”巴恩斯说道。
撞击骤然而止。居留舱静下来了。他们不再东摇西摆。舱内有十几处往里冒着涓细的水流。大伙儿抬头望着内部通信系统的喇叭,倾听着。
“清理舱口。”巴恩斯说道,“我们的情况良好。战斗部,J…9型高爆弹头加上TAGLIN…50型炸药。我们要露一两招给那狗杂种看看。”
沉寂。
“水……能见度很差,低于5英尺。看起来……海底沉淀物上扬……很暗,很黑。要摸着墙走路。”
沉寂。
“北边。现在向东了。蒂娜呢?”
沉寂。
“蒂娜呢?”
“在你身后,长官。”
“好吧。把你的手搁在我的箱子上,这样你——行。好吧。”
沉寂。
特德在简体内叹了口气。“我认为我们不该杀了它。”他轻声地说道。
诺曼思忖着,我认为我们杀不了它。
没有人再说什么。他们听着经过放大的巴恩斯和蒂娜的喘气声。
“东北角……行。感到强大的水流,很猛,急速前来……附近有东西……看不清……能见度不到5英尺。几乎看不清我握着的柱子。不过,我能感觉到它。它很大。它靠近了。蒂娜呢?”
沉寂。
一个巨大而尖利的爆炸声,听上去毫无生气。然后是一片沉寂。
“蒂娜?蒂娜呢?”
沉寂。
“我失去了蒂娜。”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寂。
“我不知道怎么……蒂娜,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就待在原地。我从这儿来对付它……好……它靠得很近……我感到它在活动……这家伙,搅动大片海水。道地的猛兽。”
又是沉寂。
“我要是能看得更清楚些该有多好。”
沉寂。
“蒂娜吗?那是——”
随后是一声沉闷的重击声,那也许是爆炸声。他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试图了解这声音意味着什么。然而在随后的一瞬间里,居留舱又开始剧烈地摇晃和扭曲。诺曼心里毫无准备,被猛地摔到一边,撞在锋利的门边上。霎时,这世界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他看见哈里撞在他身旁的墙上,眼镜掉到他的胸前。诺曼伸手为哈里拿眼镜,因为哈里需要他的眼镜。随后,诺曼失去了知觉,一切都变成漆黑一团。
攻击之后
滚烫的水喷在他的身上,他尽情地吸着热腾腾的蒸气。
诺曼站在淋浴的莲蓬头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心里思忖道,我看上去就像一个飞机失事的幸存者,就像我常看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我还曾为他们仍然活在世上而惊叹呢。
他头部的肿块隐隐抽痛,胸部直至腹部有一大块地方擦破了皮,左边大腿部泛出紫红色,有手肿了起来,疼痛难忍。
可是,他目前感到浑身都在疼。他呻吟着,抬起头来迎着喷下的水。
“嘿,”哈里在叫道,“洗得怎么样啦?”
“行啦。”
诺曼跨了出来。哈里爬了进去,擦伤和淤肿布满了他单薄的身子。诺曼朝特德望去,他正仰天躺在一张床上。特德两只手臂的关节都脱臼了,贝思花了半个小时才使它们复位,在此之前,甚至还给他注射了吗啡。
“现在情况如何?”诺曼向他问道。
“可以。”
特德情绪阴郁、神情麻木。他那奔放的热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承受了比肩膀脱臼更严重的创伤,诺曼思忖道,特德在许多方面都是个幼稚天真的大孩子,现在他发现这个外星人居然充满敌对情绪,准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疼得厉害吗?”诺曼问道。
“没关系。”
诺曼缓缓地在自己的床上坐下,疼痛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他的脊椎。53岁啦,他心里思忖道,我平时应当打打高尔夫球的。接着他又想道,我现在要是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都比在这里好哇。他由于疼痛而缩手缩脚,战战兢兢地给受伤的右脚套上了鞋子。由于某种缘故,他想起了莱维那赤裸的脚趾、惨白而毫无生气的皮肤、撞在他面罩上的脚。
“他们有没有找到巴恩斯?”特德问道。
“我还没有听说,”诺曼答道,“我想他们没有找到。”
他穿好衣服,踩着走廊上一滩滩的水,来到D号筒体。在D号筒体内,设备装置全进了水。控制台是潮湿的,墙上布满了一块块形状不一的白色氨基甲酸酯泡沫。那是弗莱彻为填补裂缝而喷射的。
弗莱彻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拿着喷罐。“没有原来那样美观啦。”她说道。
“这管用吗?”
“当然管用。不过我向你保证:只要再来一次那样的攻击,我们就在劫难逃。”
“电子设备呢?运作正常吗?”
“我还没有检查,不过应当没有问题。这些设备全是防水的。”
诺曼点点头。“有没有任何巴恩斯舰长的线索?”他望着墙上那带血的手印。
“没有,先生。没有半点儿关于舰长的消息。”弗莱彻随着诺曼的目光,朝墙上看去。“我会马上把这儿打扫干净的,先生。”
“蒂娜在哪儿?”诺曼又问道。
“在休息。在E号筒体内。”
诺曼点点头。“E号筒体比这儿干燥些吗?”
“是的、这很奇怪。居留舱遭进攻时,E号筒体内没人,而那儿居然没进一滴海水。”
“杰里有话传来吗?”
“没有联系,先生,没有。”
诺曼用手轻轻敲击着一张电脑控制台。
“杰里,你在那儿吗?”
屏幕上一片空白。
“杰里?”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关上了电脑。
蒂娜说道:“你瞧这儿。”她坐起身来,掀开毯子,露出了她的左腿。
在居留舱遭受攻击时,他们听到了蒂娜的尖叫声,便奔跑着穿过简体,从A号筒体的舱口把她拖了进来。现在她的伤势比当时更严重。顺着她的腿有一连串碟子状的伤口,每个伤口的中间都肿了起来,呈现出紫色。“在一小时之内又肿了好多。”蒂娜说道。
诺曼察看了伤口。肿起部位的四周是细细的齿痕。“你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吗?”诺曼问道。
“那感觉真吓人,”蒂娜回答道,“只感觉到粘乎乎的,就像胶水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然后,每个伤口都有烧灼的感觉,非常强烈。”
“你看到什么?关于那动物本身?”
“只是——这是个很长的、平坦的、刮刀般的东西,看起来就像巨大的叶子。它冒出来裹住我。”
“什么颜色?”
“略带棕色。我无法看清。”
诺曼停了一下。“那么巴恩斯舰长呢?”
“在整个行动过程中,我和他没有在一起,先生。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先生。”蒂娜一本正经地说道。她的脸上如同罩了一个面具。诺曼思忖道,现在不追究这些吧。即使你逃跑了,我也没有意见。
“贝思有没有看过你的伤口,蒂娜?”
“看了,先生,几分钟前她还在这儿呢。”
“行。你好好休息。”
“先生?”
“怎么啦,蒂娜?”
“谁来写报告,先生?”
“我不知道。现在先别操心报告吧,让我们集中精力来度过难关。”
“是,先生。”
当诺曼走近贝思的实验室时,他听到录音机里响着蒂娜的声音:“你认为他们最终能打开这个大球吗?”
贝思答道:“也许能的。我不知道。”
“这使我感到害怕。”
接着又响起了蒂娜的声音:
“你认为他们最终能打开这个大球吗?”
“也许能的。我不知道。”
“这使我感到害怕。”
实验室里,贝思弓着背伏在控制台前,瞧著录像带。
“还在听这个,呃?”诺曼问道。
“是呀。”
在带子中,贝思正吃完蛋糕,一面说道:“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是未知的事物。”蒂娜说道。
“没错,”贝思在屏幕上说道,“可是未知的事物不太可能具有危险性或是使人感到恐惧。它最大的可能是叫人无法理解。”
“最后几句说得挺漂亮的。”贝思看着屏幕中自己的形象说道。
“在当时情况下听起来也不错,”诺曼说道,“使她保持镇静嘛。”
在屏幕上,贝思问蒂娜:“你怕蛇吗?”
“我倒不在乎蛇。”蒂娜回答道。
“哦,我见到蛇就受不了。”贝思说道。
贝思把录像带停了下来,朝诺曼转过身子。“看上去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是吗?”
“我也正这样想。”诺曼说道。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已经活够了?”
“我想,这意味着我们危在旦夕。”诺曼说道,“你为什么对这录像带如此感兴趣?”
“因为我没有任何更有意义的事可做,而且,要是我不使自己忙忙碌碌,我会大叫起来,造成一个女性常有的场面。你已经看我出了一次丑,诺曼。”
“是吗?我并不记得有什么此类场面。”
“谢谢你。”贝思说道。
诺曼注意到实验室的角落里有一条毯子放在躺椅上。贝思还把工作台上的一盏灯取下,挂在了毯子上方的墙上。“你现在睡在这儿吗?”
“是的,我喜欢在这儿睡。在简体的最高层——我感到就像是个水底世界的女王似的。”她微微一笑。“有点儿像人们小时候游戏的树屋。你还是小孩的时候,有过树屋吗?”
“没有,”诺曼回答道,“我从来没有玩过树屋游戏。”
“我也没有玩过,”贝思承认道,“不过这是我的想象。要是我当年有的话,就是这个模样的。”
“看上去很舒适,贝思。”
“你以为我精神崩溃了吗?”
“不。我只是说,这儿看上去很舒适。”
“如果你以为我精神崩溃了,你可以告诉我嘛。”
“我认为你的情况良好,贝思。蒂娜怎么样?你看过她的伤口了?”
“是的。”贝思皱起了眉。“我还看见了这些东西。”她用手指了一下实验室工作台上玻璃器皿中一些白色的蛋。
“又有蛋了吗?”
“蒂娜回舱的时候,这些蛋就附着在她的工作服上。她的伤口上也都有这种蛋,还有那股气味。你还记得我们把她拽进来时的那股气味吗?”
诺曼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