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飞读中文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红旗谱-第5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屋里跑来跑去,把家伙桌子碰翻了,盆、罐、碗、碟,打了个一干二净。又纵身一跳,窜上炕去,吓得春兰娘哇地一声。那猪直向窗格棂碰过去,克嚓一声,把窗棂碰断,跳下窗台去。跐蹓蹓地满院子乱窜。

老驴头带着满脸鼻血,从地上扶起老套子,两个人又去赶那只猪。猪带着血红的刀口,流着血水,睁着红眼睛,盯着老驴头。它这会儿明白过来,老驴头不再把它抱到炕头上,不再一瓢一瓢地喂它山药,不再给它篦虱子,要拿刀杀它。它只要一见到人,就张开大嘴,露出獠牙,没命的乱咬。见到老驴头和老套子赶上去,它照准了老驴头的腿裆,跐蹓地窜过去。老驴头两手向前一扑,扑了个空,一跤跌翻在地上。老套子左扑一下,右扑一下,也扑不住。那猪一直向街门窜去,本来那街门关得不紧,留着一道缝。那猪向门缝一钻,蹓哒地把两扇门碰翻,掉在地上。那猪一出门口,就象出了笼子的鸟儿,吱喽怪叫着窜跑了。老驴头和老套子,撒开腿赶上去。他们上了几岁年纪,腿脚不灵便了,再也赶不上带着创伤的猪。

两个老头找遍了全村的苇塘和厕所,找遍了村郊的坟茔,还是找不到。老套子回家吃饭去了,老驴头直到夜深,才一个人慢吞吞地拐着腿走回来。说:“春兰!春兰!这可怎么办?

咱的猪也找不见了!”

春兰说:“我说抬到大贵那里去,你非自格儿杀,你可什么时候学会杀猪哩?”

老驴头说:“说也晚了,想想怎办吧!”他坐在炕沿上,丧气败打地喘着气,也说不上话来。

猪把窗棂碰断,春兰娘把一团破衣裳挡上去,挡也挡不严,腊月的风刮进来,屋里很冷,冻得老驴头身上直打寒颤。

春兰说:“那可怎么办哩?老套子大伯那里是办事的人?和大家合伙一块办事有多么好,孤树不成林,孤孤零零地一个人,那里能办好了事?你去找个明白人请教请教!”

老驴头说:“找个明白人,可去找谁呢?”

春兰说:“你去找忠大叔,那人走南闯北,心明眼亮,办事干练,能说也能行!”

离年近了,家家准备过年的吃喝。老驴头找不到猪,也没钱办年货。春兰撅起嘴,搬动伶俐的口齿,批评说:“不会杀猪,强要自格儿杀。手指头有房梁粗,还会杀猪哩……”老驴头坐在炕沿上,把两只手掌搂在怀里,合着眼睛闭着嘴,什么也不说,合上眼挨春兰的数落。实在耐不过了,就说:“甭说了吧,你愿找朱老忠,你去找他吧!”

春兰一听,笑了笑,洗了个手脸,穿上个才洗过的褂子,扭身往街上走。一进大贵家门,正碰上朱老忠。问她:“闺女,你来干什么?”

春兰说:“我爹把个猪跑了,求求你佬,设个法儿找回来。”

两个人说着,走到屋里。贵他娘一见春兰,满脸笑着,走上来问:“春兰!今日格什么风儿把你吹到俺家来?”

春兰腾地红了脸,笑着把老驴头和老套子杀猪,走失了猪的事情说了。朱老忠和贵他娘一听,猫下腰笑了一会子。贵他娘说:“你可不早说,隔晌隔夜了,这猪要是跑出村,叫人家捸了去,可是怎么过年?”

春兰一时着急,跺着脚说:“那可怎么办哩?”朱老忠又笑了说:“咳!可怜的人们,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朱老忠求人写了几个红帖:“兹走失黑猪一只,脖子上带有刀口,诸亲好友知其下落者,通个信息,定有厚报。”叫二贵、伍顺、庆儿、大贵,到各村镇、各个地方张贴去找。寻了一天,还是寻不着踪影。天晚了大贵才回来,他为这只猪,一直走了几个村子,把腿肚子都走痛了。贵他娘噗地笑了,说:

“把腿肚子走痛了,也值得呀!”

大贵睁着大眼睛问:“怎么的?娘!”

贵他娘说:“早晚你就知道。”

朱老忠也笑笑说:“好啊!大贵要是认可了,反割头税胜利,又过年又娶媳妇,三桩喜事一块办。”

大贵一听,猜到春兰身上,一下子从心上笑到脸上,热辣辣的起来,说:“哈哈!我可不行,先给二贵吧,二贵也快该娶媳妇了。”

贵他娘说:“别说了,先给你娶。”

大贵说:“咱这三间土坯窝窝,把人家春兰娶在那儿?”

朱老忠说:“那也不要紧,明年一开春,咱再脱坯盖上两间小西屋。”可是,一说到这“倒装门”上,大贵横竖不干。他说:“春兰!人家算是没有挑剔,咱就是不干这‘倒装门’。

听说得先给人家铺下文书,写上‘小子无能,随妻改姓……’不干,她算是个天仙女儿,她有千顷园子万顷地,咱也不去。”

二贵笑了说:“坏了,这可堵住我的嘴了,我要再说春兰好,算是我多嫌哥哥。”

朱老忠说:“咱这是一家子插着门说笑话,运涛还在狱里,咱能那么办?”说着,他又抬起头待了半天,沉思着:“咳呀!那孩子在监狱里,转眼一年多了!”当他一想到无期徒刑,脸上又黯然失色。

这时候满屋子沉寂,一家四口不约而同地想起运涛。他们都和运涛一块待过,都知道他的人品行事儿。一想起他要在黑暗的监狱里度过一生,止不住浑身热烘烘地难过起来。

大贵自小里跟着朱老忠受苦惯了,在军队上当新兵,操课更紧。虽然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还没有、也不敢想到娶媳妇的事。有时他和姑娘们走个碰头,也只是把下巴朝天,或是扭着头走过去。因为日子过得急窄,他好象不愿看到红的花、绿的叶,不敢看见少女们摇摆的身姿,花朵一样的脸庞,闪光的眼瞳。他象是埋在土里过日子,今天一提到春兰的事,他的心再也在土里埋不住了。象二月里第一声春雷,轰隆隆地敲击着他的胸膛。浑身脉搏跳动不安,象在呼唤:“你起来吧!别再沉睡了!”

那天晚上,大贵把脑袋搁在枕上,翻来复去,说什么也睡不着觉。他又想起那年抓了兵,临走的时候,还对运涛说过:“……希望我回来能见到你!”可是他回来了,运涛却住了监狱,朋友们再也见不到面了。一想起运涛,又想起春兰。她的命运有多么不好!为了想念运涛,他想应该替春兰把这只猪找到。要是找不到,他们怎么过得去年呢?春兰心上不知多么难过。他越想心上越是烦躁起来,听得人们都睡着,他又穿上衣服,开门走出来,再轻轻把门关上。

刚出门的时候,天还黑着,出了大门,向南一拐,通过大柳树林子,上了千里堤,月亮从云彩缝里闪出光来。辉煌的光带,象雨注在喷洒,照得雪地上明亮亮的。他想为了这只猪,围村什么地方都找遍了,就是这河滩上还没有去找。他又踏看雪走下堤岸,沿着堤根走了一截路,再向南去,走在铺着雪的河滩上。河滩上的雪,被大风旋绞得一坨一坨的。有的地方,光光的没有一点雪,有的地方,雪却堆得很高很高。大贵踏上去,一下子就陷进大腿深,他又使劲拔出腿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身上热了,出起汗来。在河滩上站了一刻,月亮照得象白昼一样。他觉得累了,掏出小烟袋,划个火抽着烟,这时他的脑子里,又想起运涛和春兰。

抽完那袋烟,刚站起来,想走到冰上去。看见一个黑东西,踏着河坡和冰河连接的地方走过来。象是一只狼,可是走得很慢,又象是一只狗。他蹲下去,想等这狗走过来的时候,吓它一下。那家伙走近了,嘴里直哼哼,拱着雪咂着嘴吃东西,是一只猪。他身上猛地颤抖了一下,想:“一定是春兰家那只猪。”他拍了一下胸脯,高兴起来,喜得心上直跳。等那只猪走近了,他猛地纵起身来,抽冷子一个箭步赶过去。那只猪一见有人扑它,瞪起红眼睛盯着,支绷起耳朵,翘起尾巴,张开嘴,露出大长牙,哺呵哺地一动也不动。大贵看它的样子,怕它跑掉,也不敢立时下手。慢慢向前蹭了一步,那只猪四条腿向前一窜,一下子碰得大贵趔趄了一下子,跌在地上。大贵伸开两条腿向上一拧,一个鲤鱼打挺,啪地戳起身子来就赶。

自从闹起反割头税运动,人们为了避猪税,把猪藏在囤圈里,或是柴禾棚子里。可是猪是活的,它会在黑夜里跑掉,因此雪地上跑着不少没有主的猪。这只猪自从离开老驴头,饿久了,也瘦了,身腰灵便了,跑跳起来象只狗。猪在头里跑,大贵在后头追。这只猪也许被别人追过了,有了经验,一碰上雪垄,后腿一弹就窜过去,大贵得在深雪里踏好几步,可是它始终也拉不下大贵五步远。

大贵和这只猪,在河滩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竞赛了吃顿饭的工夫。大贵喘起气来,累得支持不住了。憋了一股劲,窜了几步,向前抓了一把,又抓滑了。又挥起胳膊紧捞了一把,又抓滑了,只捞住一条猪尾巴,那只猪吱吱叫起来。大贵伸手攥住猪的后腿,那猪用力一蹬跶,象要腾空飞跃。大贵向前一蹴,到了一片冰地,叉开腿把猪抡起来,啪呀啪地,在地上摔了两过子,摔得那猪再也不蹬跶了。大贵伸手在猪脖子底下一摸,带着刀口,正是春兰家那只猪。心里不由得笑起来,高兴极了,想:猪找到了,春兰他们可以过个安生年了!

大贵喘着气歇了一下,把猪扛在脊梁上,走了回来,到春兰家门前,敲了两下门,心上还突突直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叫门的声音并不大,就听得春兰家屋门一响,春兰踏着轻轻的脚步走出来。到了门前,问:“是谁敲门?”大贵说:“是我。”春兰一听,象是大贵,憨声憨气的,就待住手不开门。焦急地问了一声:“是谁?大贵?”春兰不知说什么好,她害起怕来,心上颤栗说:“深更半夜,你来干什么?”

大贵说:“你开门吧!”

春兰说:“不能,说不明白不能开门!”

大贵说:“你开开门就知道了。”

春兰说:“不,不能……叫街坊四邻知道了,多么不好!”

后头这句话,只说了一半,没有说出口来。

大贵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