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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告诉他,他可以来!”
我想不出如何惩罚那个黑人对我的态度,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他。我只是对自己说,他的“病症”将会引发一场有趣的谈话。他没有让我等很久。当我看到他带着那张扭曲的脸走近时,我甚至对他有些同情了。
“先生,饶恕我吧!”他请求道,“我如果知道,你就是——”
“不要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什么可饶恕你的。总督的船长确实缺少必要的礼貌,是他有错。”
“你太仁慈了。我可以坐下吗?”
“我正要请你坐下。”
达乌德坐到了我和马槛总管的对面。他一坐下来,我才真正看清了他肥胖的身体。他比我的土耳其胖朋友纳西尔还要宽大几圈,他的呼吸几乎是喘息,面颊就像一个装得满满的口袋,面孔——尽管皮肤是黑色的——充满了红润的血色,使人觉得他即使不是由于消化不良而死去,也定会因血管迸裂而结束生命。当发现我正在观察他时,他叹了一口气说:“你看错了,先生,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健康。人们往往把肥胖看成是健康。”
“我不会的。德国的医生都知道,一个人越是肥胖,他就离死亡越近。”
“安拉保佑我!快告诉我还能活多久?”
“你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间吃的?”
“今天早上,先生。”
“那么下一顿呢?”
“今天中午,半个小时以后。”
“今天早上你吃了什么?”
“很少,只是一只鸡和半个羊脊。”
“中午你想吃什么呢?”
“也很少,那另一半羊脊,还有一只烤鸡加上一盆米饭,不会大于我的头巾的;另外再吃一条鱼和一盘用牛奶煮的小米粥。”
“要是这样,我怕你活不到今天晚上了。”
“噢,天啊!噢,地啊!这是真的吗?”
“我完全是认真的。如果我只吃你刚才说的四分之一的食品,那我就会爆炸的。”
“那是你!可我的肚子和你的肚子不一样!我的肚子要比你的大六倍!”
“噢,不!你以为我们的肚子都是大空桶吗?你不仅是吃胖了,而且也吃病了。我听说你患有腹痛病,是吗?”
“他们说得很对。肚子痛得我无法忍受。”
“你能告诉我是哪里疼吗?”
“这里。”黑人把手放到了胃的部位上。
“怎么个疼法?是刺痛吗?”
“不。是一种我说不出的疼痛,就是感到肚子里面空荡荡的。”
“是这样,我明白了!什么时候疼,是有规律还是没有规律?”
“很有规律,每次都是在吃饭之前不久,这时我就必须马上吃饭。”
我尽量忍住不笑出来,只露出很严肃的样子来。
“这当然是一种相当严重的疾病。”
“它是致命的吗?”达乌德害怕地问。
“如果不尽快医治的话,会是致命的。”
“快说,你能治好我的病吗?我将给你黄金作为报酬!”
“我免费给你医治。一旦知道了这种病的名称,并知道了用什么办法,那这个病还是好治的。”
“我的病叫什么名字?”
“法国人称之为faim,英国人称之为hunger;此地的名称你就不必知道了。”
“说了我也不懂,你只要告诉我治这种病的方法就行了。”
“我知道一种方法。”
“告诉我,快告诉我吧!我是帕夏的宫殿总管,我有的是钱。我再重复一遍,我将用黄金给你报酬!”
“我也再重复一遍,我不要你的报酬。即使你不掏腰包,病也能治好。这里的医生是怎么说的?”
“我必须禁食。他们说我的肠胃太虚弱了。”
“这些傻瓜!实际上正好相反,你的肠胃很强壮。我们的医生称这种病为大马猴胃或者河马胃,所以你不能禁食,而是要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高兴地脸上放出了光彩。达乌德用那双胖手拍着胖胖的膝盖欢呼道:“我应当吃,我可以吃,我甚至被命令要吃!噢,穆罕默德,噢,加力夫!这是一剂良药,不论我的心还是我的理智都不会抵制它的。”
“这是唯一可以治好你的病的方法,但你必须正确运用它才行。”
“怎么用,先生?”
“你一感到腹中空虚,就立即朝着麦加方向躬身七次。然后再坐下来吃东西,直到腹中空荡荡的感觉消失为止。”
“那么,我该吃什么呢?”
“所有好吃的东西。吃完以后你感到舒服的时候,就应该站起身来,再向麦加方向躬身九次,躬身一定要低,低到头能够碰到地上。”
“我能做到吗?”
“你必须做到!”
“如果做不到怎么办?”
“你必须这样做,否则这个方法就无效了。要用双手帮忙!手如果能碰到地上,就可以把头也拉下来。你可以试一试!”
达乌德顺从地站起来,试着按我说的做。看到他四肢着地努力把头触到地毯上,实在是好笑。奇妙的是,我这时竟能真正做到认真严肃了。这样做对这个胖子是很难的,他强迫自己这样做,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但他马上又打起精神继续练习,直到最后成功。
“行了,行了!”他高兴地喊道,“但我必须在家里偷偷地做,否则会有损我的尊严。我还该做什么呢?”
“要多做行善之事。”
“对谁?”
“我来的时候,看到很多患眼病的人,大多是孩子。他们是由于发炎而失明的,眼睛上落满了在吃上面脓汁的苍蝇。”
“是的。”他证实说,“这样的孩子有上百个,他们坐在路旁向过路的行人乞讨。”
“那么,你是有钱人,先知们曾教导说,我们应该救济他们。你如果用我的方法治好了病,就应该找来50名盲童,给他们每人两个皮阿斯特,而且是每三个月给一次。”
“先生,我会这样做的,因为我坚信你的方法有效。你是一个伟大的医生,很快就会名扬尼罗河沿岸各国和其它地方的。我现在已经感到腹中空虚了。我可以去吃东西吗?”
“可以,你快去吧!但千万不要忘记躬身和盲童!”
“吃过饭我要亲自把钱给他们送去。但愿你还能屈尊光临敝处,来看看我健康状况的改善。你是一个基督徒,但我还是要祷告,愿天堂的所有大门都为你开放,因为你不是一个残酷的人,没有用饥饿疗法给人治病。”
达乌德和我拉手告别了。马槛总管一直严肃无言地坐在那里。现在他的胡须抖动着,嘴角露出了微笑。
“先生,你不仅是一位高明的医生,而且还是一个幽默的好心人。”
“为什么?”
“因为你想到了那些盲人。”
“为什么是幽默呢?”
“嗯,你给他开的处方看来不是认真的吧?”
“什么处方?”
“就是你给他的——嗯——请原谅!我怎么能看透你的学识和处方呢?麦加是圣城,向它躬身七次和九次是很必要的,我很相信。一个可以用小瓶子救人活命的医生,必然也知道向麦加躬身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除你之外没有人能拯救我儿子的性命,你是否也能解救我心灵上沉重的压力呢?”
“你还有压力?我能知道是什么压力吗?我们弗兰肯人能够做到很多你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但我要说的,你们可能做不到。只有贝杜印人才能帮忙,而且是一个肯冒生命危险的贝杜印人。弗兰肯人虽然也会有马匹,但他们不是好骑手。”
“是有关骑术和马匹的问题吗?”
“是的,关于一匹像魔鬼一样的马。我必须告诉你,我们的帕夏在麦加的另一面有一个兄弟,几周前送来了一匹纯种的巴卡拉牡马,是一匹十分漂亮的灰白色的马。你听说过巴卡拉种马吗?”
“是的。这是最烈性的阿拉伯种马。”
“你知道在所有的马中,灰白色的马最难驾驭吗?”
“人们是这样说的;但一名好骑手应该能驯服每一匹马,不论它是什么颜色。”
“不要这样说,先生!你是一名卓越的医生,但你不可能是一名好骑手,因为你是一个学者和弗兰肯人。我是帕夏的马槛总管,到目前为止我驯服过所有的马匹,我到过尼罗河各国所有的部落,同他们进行骑术比赛,从来没有失败过。但这匹灰白色的牡马却把我摔了下来,而且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刚刚跨上马背的时候。帕夏回来时,这匹马必须驯服到他可以坐骑的程度,这是他的命令。但给这匹马备鞍,就必须先把它拴住,可谁要是想骑它,它就连踢带咬,使你无法接近。这个牲口已经伤我好几个马夫了,刚才你已经看到我的儿子被它摔伤的样子。”
“他是被摔下来的吗?就是说他已经骑到马鞍上了。他是怎么上去的呢?你不是说,这匹马不让人骑吗?”
“先用绳子栓住牡马,让它倒在地上,然后给它备上马鞍,我儿子骑上以后,立刻把绳子松开。可松绳子的马夫刚逃离,马便把我儿子摔到了墙上。”
“马现在何处?”
“在马圈外面的院子里,现在没有人敢接近它。我们只能等它自己回到马圈去。”
“我可以看看吗?”
“但你必须要向我保证离它远一点儿!”
“我保证。”
“那么来吧!你将看到的这匹马,是你们的国家所没有的,而且今后也不会有的!”
他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一匹真正的巴卡拉牡马!我的丽赫,把我驮向各处的爱驹,也是来自这个珍贵的血统。好心的马槛总管不可能知道,在我的胯下曾奔驰过多少和它完全不同的骏马。我还没有看到那匹灰白牡马,就已经确信它没有受到正确的对待。即使是最烈的阿拉伯种马,只要善于对待它,它都会像孩子一样驯服的。这匹马又怎能是个例外呢!
07.烈马与月蚀
伊斯梅尔带我穿过旁边的一个房间,进入一条走廊,它的尽头是一个较大的院子。他拉开通往院子门上的门闩,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从这里我可以看到院子的全貌。院子的地上铺着黄沙人格主义现代宗教哲学学说之一。创始人为美国的波温。,上面众多的马蹄印迹表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