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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闲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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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汉语里“颓废”与“颓丧”、“颓唐”、“颓靡”、“颓放”,意义都不同,

我们要仔细辨别。

顺便提一下的是,《废都》里常写到“啸”,这啸是失传了又没有失传。啸

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对着墙根儿遛嗓子,啸与声带无关,是口哨。我们看南京西

善桥太岗寺南朝墓出土的“竹林七贤”的砖画,这画的印刷品到处可见,其中阮

籍嘟着嘴,右手靠近嘴边做调拨,就是在啸。记载上说阮籍的歌啸“于琴声相谐”,

歌啸就是以口哨吹旋律。北宋儒将岳飞填词的“满江红”,其中的“仰天长啸”,

就是抬头对天吹口哨,我这样一说,你们可能会觉得岳武穆不严肃,像个阿飞。

后来常说的翦径强盗“啸聚山林”,其中的啸也是口哨,类似现在看体育比赛时

观众的口哨,而不是喊,只不过这类啸没有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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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的冯骥才自《神鞭》以后,另有一番世俗样貌,我得其貌在“侃”。天

津人的骨子里有股“纯侃”精神,没有四川人摆“龙门阵”的妖狂,也没有北京

人的老子天下第一。北京是卖烤白薯的都会言说政治局人事变迁,天津是调侃自

己,应对神速,幽默妩媚,像蚌生的珠而不必圆形,质好多变。

侃功甚难,难在五谷杂粮都要会种会收,常常比只经营大田要聪要明。天津

一地的聪明圆转,因为在北京这个“天子”脚边,埋没太久了。

天津比之上海,百多年来亦是有租界历史的,世俗间却并不媚洋,原因我不

知道,要由天津人来说。

我之所以提到天津,亦是有我长期的一个心结。近年所提的暴力语言,在文

学上普通话算一个。普通话是最死板的一种语言,作为通行各地的官方文件,使

用普通话无可非议,用到文学上,则像鲁迅说的“湿背心”,穿上还不如不穿上,

可是规定要穿。

若详查北京作家的文字,除了文艺腔的不算,多是北京方言,而不是普通话。

但北京话太接近普通话,俗语而在首善之区,所以得以滑脱普通话的规定限制,

其他省的方言就没有占到便宜。

以生动来讲,方言永远优于普通话,但普通话处于权力地位,对以方言为第

一语言的作家来说,普通话有暴力感。内地的电影,亦是规定用普通话,现在的

领袖传记片,毛泽东说湖南话,同是湖南人的刘少奇却讲普通话,令人一愣,觉

得刘少奇没有权力。

由于北京的政治地位,又由于北京方言混淆于普通话,所以北京方言已经成

了次暴力语言,北京人也多有令人讨厌的大北京主义,这在内地的世俗生活中很

容易感到。我从乡下回到北京,对这一点特别触目惊心。冯骥才小说的世俗语言,

因为是天津方言,所以生动出另外的样貌,又因为属北方方言,虽是天子脚边作

乱,天子倒麻痹了,其他省的作家,就沾不了多少这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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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寻根文学”,我常常被归到这一类或者忽然又被拨开,搞得我一副

踉踉跄跄的样子。

小说很怕有“腔”,“寻根文学”讨厌在有股“寻根”腔。

真要寻根,应该是学术的本分,小说的基本要素是想象力,哪里耐烦寻根的

束缚?

以前说“文以载道”,这个“道”是由“文章”来载的,小说不载。小说若

载道,何至于在古代叫人目为闲书?古典小说里至多有个“劝”,劝过了,该讲

什么讲什么。

梁启超将“小说”当“文”来用,此例一开,“道”就一路载下来,小说一

直被压得半蹲着,蹲久了居然也就习惯了。

“寻根文学”的命名,我想是批评者的分类习惯。跟随的,大部分是生意眼。

但是“寻根文学”有一点非常值得注意,就是其中开始要求不同的文化构成。

“伤痕文学”与“工农兵文学”的文化构成是一致的,伤是自己身上的伤,好了

还是原来那个身,再伤仍旧是原来那个身上的伤,如此循环往复。“寻根”则是

开始有改变自身的欲望。

文化构成对文学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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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寻根文学”却撞开了一扇门,就是世俗之门。

这扇门本来是《受戒》悄悄打开的,可是魔术般地任谁也不认为那是门。直

要到一场运动,也就是“寻根文学”,才从催眠躺椅上坐起来,慌慌张张跑出去。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世俗之气漫延开了,八九年前评家定义的“新写实文学”,

看来看去就是渐成气候的世俗小说景观。

像河南刘震云的小说,散写官场,却大异于清末的《官场现形记》,沙漏一

般的小世小俗娓娓道来,机关妙递,只是早期《塔铺》里的草莽元气失了,有点

少年老成。

湖南何立伟是最早在小说中有诗的自觉的。山西李锐、北京刘恒则是北方世

俗的悲情诗人。

南京叶兆言早在《悬挂的绿苹果》时就弓马娴熟。江苏范小青等一派人马,

隐显出传统中小说一直是江南人做得有滋有味,直至上海的须兰,都是笔下世俗

渐渐滋润,浓妆淡抹开始相宜。又直要到北京王朔,火爆得沾邪气。

王朔有一点与众不同,不同在他居然挑战。我前面说过,世俗小说从来没有

挑战姿态,不写文学史为自己立言,向世俗文学挑战的一直是新文学,而且追到

家门口,从旁看来,有一股“阶级斗争”腔。

有朋友说给我,王朔曾放狂话:将来写的,搞好了是《飘》,一不留神就是

《红楼梦》。我看这是实话,《飘》是什么?就是美国家喻户晓的世俗小说。

《红楼梦》我前面说过了,不知道王朔有无诗才,有的话,不妨等着看。

王朔有一篇《动物凶猛》,我看是中国文学中第一篇纯粹的青春小说。青春

小说和电影是一个很强的类,我曾巴望过“第五代导演”开始拍“青春片”,因

为他们有机会看到世界各国的影片,等了许久,只有一部《我的同学们》算是张

望了一下。看来“第五代”真地是缺青春,八十年代初有过一个口号叫“讨回青

春”,青春怎么能讨回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一把年纪时讨回青春,开始撒娇,

不成妖精了?

上海王安忆的《小鲍庄》,带寻根腔,那个时期不沾寻根腔也难。到《小城

之恋》,是有了平实之眼的由青春涌动到花开花落,《米尼》则是流动张致的

“恶之华”。

王安忆后来的《逐鹿中街》是世俗的洋葱头,一层层剥,剥到后来,什么都

有,什么都没有,正在恨处妙处。王安忆的天资实在好,而且她是一个少有的由

初创到成熟有迹可寻的作家。

南京苏童在《妻妾成群》之前,是诗大于文,以《狂奔》结尾的那条白色孝

带为我最欣赏的意象。这正是在我看来“先锋小说”多数在走的道路,努力摆脱

欧洲十八世纪末的浪漫余韵,接近二十世纪爱略特以后的距离意识。

当然这样粗描道不尽微意,比如若以不能大于浪漫的状态写浪漫,是浪漫不

起来的,又比如醋是要正经粮食来做,不可让坏了的酒酸成醋。总之若市上随手

可买到世界各类“精华糟粕”只做闲书读,则许多论辩自然就羞于“为赋新词强

说愁”了。

苏童以后的小说,像《妇女生活》、《红粉》、《米》等等,则转向世俗,

有了以前的底子,质地绵密通透,光感适宜,再走下去难免成精入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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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小说,最怵“腔”,古人说“文章争一起”,这“一起”若是个“腔”,

不争也罢。

你们要是问我的东西有没有“腔”,有的,我对“腔”又这么敏感,真是难

做小说了。

一个写家的“风格”,仿家一拥而仿,将之化解为“腔”,拉倒。

我好读闲书和闲读书,可现在有不少“闲书腔”和“闲读腔”,搞得人闲也

不是,不闲也不是,只好空坐抽烟。

又比如小说变得不太像小说,是当今不少作家的一种自觉,只是很快就出来

了“不像小说”腔。

木心先生有妙语:先是有文艺,后来有了文艺腔,后来文艺没有了,只剩下

腔,再后来腔也没有了文艺是早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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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的是,对台湾香港的小说我不熟悉,因此我在这里讲中国小说的资格是

很可怀疑的。

在美国一本中文小说总要卖到十美金以上,有一次我在一家中文书店看到李

昂的《迷园》,二十几美金,李昂我认识的,并且帮助过我,于是拿她的书在手

上读。背后的老板娘不久即对别人说,大陆来的人最讨厌,买嘛买不起,都是站

着看,而且特别爱看“那种”的。

这老板娘真算得明眼人,而且说得一点儿不差。店里只有三个人,我只好放

下《迷园》,真是服气这世俗的透辟。这老板娘一身上下剪裁合适,气色灵动,

只是眼线描得稍重了。

不过我手上倒有几本朋友送的书,像朱天文、朱天心、张大春等等的小说,

看过朱天文七九年的《淡江记》并一直到后来的《世纪末的华丽》,大惊,没有

话说,只好想我七九年在云南读些什么鬼东西。

我自与外界接触,常常要比较年月日,总免不了触目惊心,以至现在有些麻

木了。依我的感觉,大体上台湾香港的文学自觉,在时间上早于内地不只五年。

你们若问我这是怎么个比较法,又不是科学技术体育比赛,我不知道,不过倒想

问问内地近年怎么会评出来一级作家二级作家,而且还印在名片上到处递人,连

古人都不如了。

我向来烦“中学生作文选”,记得高一时老师问全班若写一座楼当如何下笔,

两三个人之后叫起我来,我说从楼顶写吧。不料老师闻言大怒,说其他同学都从

一楼开始写,先打好基础,是正确的写法,你从楼顶开始,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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