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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刘香,奏词掩饰欺罔五罪,帝切责文灿。而国栋累迁巡抚山东右佥都御史,督
治昌平。十五年卒。
国栋卒之明年,富平陷于贼。贼驱崇德往长安,中道称病。贼见其老,以为
果病也,听之归。崇德曰:“始吾所以隐忍者,为九族计也,今得死所矣。”乃
北面再拜,自缢死。是时关中诸死节者甫议恤,而国变至。福王立,始赠崇德右
副都御史。
赞曰:流贼荼毒中原,所至糜烂。士大夫遘难者,不死则辱。然当其时,徘
徊隐忍、蒙垢而终以自戕者,亦不少矣。贺逢圣诸人从容就义,临患难而不易其
节,一死顾不重哉!逢圣与南居益、周士朴公方清正,吕维祺邃学纯修,固中朝
贤士大夫。宋师襄所谓“上谩下欺,酿成大患”,末季之习,痛哉其言之也。
卷二百六十五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
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下,凡二十有一人。福王立南京,并予赠谥。皇清
顺治九年,世祖章皇帝表章前代忠臣,所司以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
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吴麟征、周凤翔、马世奇、刘理顺、汪伟、
吴甘来、王章、陈良谟、申佳允、许直、成德、金铉二十人名上。命所在有司各
给地七十亩,建祠致祭,且予美谥焉。
范景文,字梦章,吴桥人。父永年,南宁知府。景文幼负器识,登万历四十
一年进士,授东昌推官。以名节自励,苞苴无敢及其门。岁大饥,尽心振救,阖
郡赖之。用治行高等,擢吏部稽勋主事,历文选员外郎,署选事。泰昌时,群贤
登进,景文力为多,寻乞假去。
天启五年二月,起文选郎中,魏忠贤暨魏广微中外用事,景文同乡,不一诣
其门,亦不附东林,孤立行意而已。尝言:“天地人才,当为天地惜之。朝廷名
器,当为朝廷守之。天下万世是非公论,当与天下万世共之。”时以为名言。视
事未弥月,谢病去。
崇祯初,用荐召为太常少卿。二年七月,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京师戒
严,率所部八千人勤王,饷皆自赍。抵涿州,四方援兵多剽掠,独河南军无所犯。
移驻都门,再移昌平,远近恃以无恐。明年三月,擢兵部添注左侍郎,练兵通州。
通镇初设,兵皆召募,景文综理有法,军特精。尝请有司实行一条鞭法,徭役归
之官,民稍助其费,供应平买,不立官价名。帝令永著为例。居二年,以父丧去
官。
七年冬,起南京右都御史。未几,就拜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屡遣兵戍池河、
浦口,援庐州,扼滁阳,有警辄发,节制精明。尝与南京户部尚书钱春以军食相
讦奏,坐镌秩视事。已,叙援剿功,复故秩。十一年冬,京师戒严,遣兵入卫。
杨嗣昌夺情辅政,廷臣力争多被谪,景文倡同列合词论救。帝不悦,诘首谋,则
自引罪,且以众论佥同为言。帝益怒,削籍为民。
十五年秋,用荐召拜刑部尚书,未上,改工部。入对,帝迎劳曰:“不见卿
久,何癯也!”景文谢。十七年二月,命以本官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未几,
李自成破宣府,烽火逼京师。有请帝南幸者,命集议阁中。景文曰:“固结人心,
坚守待援而已,此外非臣所知。”及都城陷,趋至宫门,宫人曰:“驾出矣。”
复趋朝房,贼已塞道。从者请易服还邸,景文曰:“驾出安归?”就道旁庙草遗
疏,复大书曰:“身为大臣,不能灭贼雪耻,死有余恨。”遂至演象所拜辞阙墓,
赴双塔寺旁古井死。景文死时,犹谓帝南幸也。赠太傅,谥文贞。本朝赐谥文忠。
倪元璐,字玉汝,上虞人。父冻,历知抚州、淮安、荆州、琼州四府,有当
官称。
天启二年,元璐成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册封德府,移疾归。还朝,出
典江西乡试。暨复命,则庄烈帝践阼,魏忠贤已伏诛矣。杨维垣者,逆奄遗孽也,
至是上疏并诋东林、崔、魏。元璐不能平,崇祯元年正月上疏曰:
臣顷阅章奏,见攻崔、魏者必与东林并称邪党。夫以东林为邪党,将以何者
名崔、魏?崔、魏既邪党矣,击忠贤、呈秀者又邪党乎哉!东林,天下才薮也,
而或树高明之帜,绳人过刻,持论太深,谓之非中行则可,谓之非狂狷不可。且
天下议论,宁假借,必不可失名义;士人行己,宁矫激,必不可忘廉隅。自以假
借矫激为大咎,于是彪虎之徒公然背畔名义,决裂廉隅。颂德不已,必将劝进;
建祠不已,必且呼嵩。而人犹且宽之曰:“无可奈何,不得不然耳。”充此无可
奈何、不得不然之心,又将何所不至哉!乃议者以忠厚之心曲原此辈,而独持已
甚之论苛责吾徒,所谓舛也。今大狱之后,汤火仅存,屡奉明纶,俾之酌用,而
当事者犹以道学封疆,持为铁案,毋亦深防其报复乎?然臣以为过矣。年来借东
林媚崔、魏者,其人自败,何待东林报复?若不附崔、魏,又能攻去之,其人已
乔岳矣,虽百东林乌能报复哉?臣又伏读圣旨,有“韩爌清忠有执,朕所鉴知”
之谕。而近闻廷臣之议,殊有异同,可为大怪。爌相业光伟,他不具论,即如
红丸议起,举国沸然,爌独侃侃条揭,明其不然。夫孙慎行,君子也,爌且
不附,况他人乎!而今推毂不及,点灼横加,则徒以其票拟熊廷弼一事耳。廷弼
固当诛,爌不为无说,封疆失事,累累有徒,乃欲独杀一廷弼,岂平论哉?此
爌所以阁笔也。然廷弼究不死于封疆而死于局面,不死于法吏而死于奸珰,则
又不可谓后之人能杀廷弼,而爌独不能杀之也。又如词臣文震孟正学劲骨,有
古大臣之品,三月居官,昌言获罪,人以方之罗伦、舒芬。而今起用之旨再下,
谬悠之谭不已,将毋门户二字不可重提耶?用更端以相遮抑耶?书院、生祠,相
胜负者也,生祠毁,书院岂不当修复!
时柄国者悉忠贤遗党,疏入,以论奏不当责之。于是维垣复疏驳元璐。元璐
再疏曰:
臣前疏原为维垣发也。陛下明旨曰:“分别门户,已非治征”,曰“化异为
同”,曰“天下为公”,而维垣则倡为孙党、赵党、熊党、邹党之说。是陛下于
方隅无不化,而维垣实未化;陛下于正气无不伸,而维垣不肯伸。
维垣怪臣盛称东林,以东林尝推李三才而护熊廷弼也。抑知东林有力击魏忠
贤之杨涟,首劾崔呈秀之高攀龙乎!忠贤穷凶极恶,维垣犹尊称之曰“厂臣公”、
“厂臣不爱钱”、“厂臣知为国为民”,而何责乎三才?五彪五虎之罪,刑官仅
拟削夺,维垣不驳正,又何诛乎廷弼?维垣又怪臣盛称韩爌。夫舍爌昭然忤
珰之大节,而加以罔利莫须有之事,已为失平。至廷弼行贿之说,乃忠贤借以诬
陷清流,为杨、左诸人追赃地耳,天下谁不知,维垣犹守是说乎?维垣又怪臣盛
称文震孟。夫震孟忤珰削夺,其破帽策蹇傲蟒玉驰驿语,何可非?维垣试观数年
来破帽策蹇之辈,较超阶躐级之俦,孰为荣辱。自此义不明,畏破帽策蹇者,相
率而颂德建祠,希蟒玉驰驿者呼父、呼九千岁而不怍,可胜叹哉!维垣又怪臣盛
称邹元标。夫谓都门聚讲为非则可,谓元标讲学有他肠则不可。当日忠贤驱逐诸
人,毁废书院者,正欲箝学士大夫之口,恣行不义耳。自元标以伪学见驱,而逆
珰遂以真儒自命,学宫之内,俨然揖先圣为平交。使元标诸人在,岂遂至此!维
垣又驳臣假借矫激。夫当崔、魏之世,人皆任真率性,颂德建祠。使有一人假借
矫激,而不颂不建,岂不犹赖是人哉!维垣以为真小人,待其贯满可攻去之,臣
以为非计也。必待其贯满,其败坏天下事已不可胜言,虽攻去之,不已晚乎!即
如崔、魏,贯满久矣,不遇圣明,谁攻去之?维垣终以无可奈何为颂德建祠者解,
臣以为非训也。假令呈秀一人舞蹈称臣于逆珰,诸臣亦以为无可奈何而从之乎?
又令逆珰以兵劫诸臣使从叛逆,诸臣亦靡然从之,以为无可奈何而然乎?维垣又
言“今日之忠直,不当以崔、魏为对案”,臣谓正当以崔、魏为对案也。夫人品
试之崔、魏而定矣,故有东林之人,为崔、魏所恨其牴触、畏其才望而必欲杀之
逐之者,此正人也。有攻东林之人,虽为崔、魏所借,而劲节不阿,或远或逐者,
亦正人也。以崔、魏定邪正,犹以明镜别妍媸。维垣不取证于此,而安取证哉!
总之东林之取憎于逆珰独深,其得祸独酷。在今日当曲原其被抑之苦,不当
毛举其尺寸之瑕。乃归逆珰以首功,代逆珰而分谤,斯亦不善立论者矣。
疏入,柄国者以互相诋訾两解之。当是时,元凶虽殛,其徒党犹盛,无敢颂
言东林者。自元璐疏出,清议渐明,而善类亦稍登进矣。
元璐寻进侍讲。其年四月,请毁《三朝要典》,言:“梃击、红丸、移宫三
议,哄于清流,而《三朝要典》一书,成于逆竖。其议可兼行,其书必当速毁。
盖当事起议兴,盈廷互讼。主梃击者力护东宫,争梃击者计安神祖。主红丸者仗
义之言,争红丸者原情之论。主移宫者弭变于几先,争移宫者持平于事后。数者
各有其是,不可偏非。总在逆珰未用之先,虽甚水火,不害埙篪,此一局也。既
而杨涟二十四罪之疏发,魏广微此辈门户之说兴,于是逆珰杀人则借三案,群小
求富贵则借三案。经此二借,而三案全非矣。故凡推慈归孝于先皇,正其颂德称
功于义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