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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存心正大,处事精详,可寄以股肱。右侍郎朱廷声笃实不浮,谦约有守。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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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极论大学士张孚敬、方献夫,右都御史汪鋐三人之奸,谓:
孚敬刚恶凶险,媢嫉反侧。近都给事中魏良弼已痛言之,不容复赘。献夫
外饰谨厚,内实诈奸。前在吏部,私乡曲,报恩雠,靡所不至。昨岁伪以病去,
陛下遣使征之,礼意恳至。彼方倨傲偃蹇,入山读书,直俟传旨别用,然后忻然
就道。夫以吏部尚书别用,非入阁而何?此献夫之病所以痊也。今又遣兼掌吏部,
必将呼引朋类,播弄威福,不大坏国事不止。若鋐,则如鬼如蜮,不可方物。
所仇惟忠良,所图惟报复。今日奏降某官,明日奏调某官,非其所憎恶则宰相之
所憎恶也。臣不意陛下寄鋐以腹心,而鋐逞奸务私乃至此极。且都察院为纲
纪之首。陛下不早易之以忠厚正直之人,万一御史衔命而出,效其锲薄以希称职,
为天下生民害,可胜言哉!故臣谓孚敬,根本之彗也;鋐,腹心之彗也;献夫,
门庭之彗也。三彗不去,百官不和,庶政不平,虽欲弭灾,不可得已。
帝得疏大怒,逮下锦衣狱,究主使名。恩日受搒掠,濒死者数,语卒不变。
惟言御史宋邦辅尝过南京,谈及朝政暨诸大臣得失。遂并逮邦辅下狱,夺职。
明年春移恩刑部狱。帝欲坐以上言大臣德政律,致之死。尚书王时中等言:
“恩疏毁誉相半,非专颂大臣,宜减戍。”帝愈怒,曰:“恩非专指孚敬三臣也,
徒以大礼故,仇君无上,死有余罪。时中乃欲欺公鬻狱耶?”遂褫时中职,夺侍
郎闻渊俸,贬郎中张国维、员外郎孙云极边杂职,而恩竟论死。长子行可年十三,
伏阙讼冤。日夜匍匐长安街,见冠盖者过,辄攀舆号呼乞救,终无敢言者。时
鋐已迁吏部尚书,而王廷相代为都御史。以恩所坐未当,疏请宽之,不听。
比朝审,鋐当主笔,东向坐,恩独向阙跪。鋐令卒拽之西面,恩起立不
屈。卒呵之,恩怒叱卒,卒皆靡。鋐曰:“汝屡上疏欲杀我,我今先杀汝。”
恩叱曰:“圣天子在上,汝为大臣,欲以私怨杀言官耶?且此何地,而对百僚公
言之,何无忌惮也!吾死为厉鬼击汝。”鋐怒曰:“汝以廉直自负,而狱中多
受人餽遗,何也?”恩曰:“患难相恤,古之义也。岂若汝受金钱,鬻官爵耶?”因历数其事,诋鋐不已。鋐益怒,推案起,欲殴之。恩声亦愈厉。都御史
王廷相、尚书夏言引大体为缓解。鋐稍止,然犹署情真。恩出长安门,士民观
者如堵。皆叹曰:“是御史,非但口如铁,其膝、其胆、其骨皆铁也。”因称“
四铁御史”。恩母吴氏击登闻鼓讼冤。不省。
又明年,行可上书请代父死,不许。其冬,事益迫,行可乃刺臂血书疏,自
缚阙下,谓:“臣父幼而失怙。祖母吴氏守节教育,底于成立,得为御史。举家
受禄,图报无地,私忧过计,陷于大辟。祖母吴年已八十余,忧伤之深,仅余气
息。若臣父今日死,祖母吴亦必以今日死。臣父死,臣祖母复死,臣茕然一孤,
必不独生。冀陛下哀怜,置臣辟,而赦臣父,苟延母子二人之命。陛下僇臣,不
伤臣心。臣被僇,不伤陛下法。谨延颈以俟白刃。”通政使陈经为入奏。帝览之
恻然,令法司再议。尚书聂贤与都御史廷相言,前所引律,情与法不相丽,宜用
奏事不实律,输赎还职,帝不许。乃言恩情重律轻,请戍之边徼。制可。遂遣戍
雷州。而鋐亦后两月罢矣。
越六年,遇赦还。家居,专为德于乡。穆宗即位,录先朝直言。恩年已七十
余,即家拜大理寺丞,致仕。复从有司言,旌行可为孝子。恩年八十一,卒。
行可既脱父于死,越数年登乡荐。久之,不第。谒选,得光禄署正。迁应天
府通判,有善政。弟时可,隆庆五年进士。累官按察使。以文名。
宋邦辅,字子相,东流人。既罢归,躬耕养亲,妻操井臼,子樵牧。岁时与
田夫会饮,醉即作歌相和,高凤动远迩。士大夫造其门者,屏舆从而后入焉。
薛宗铠,字子修,行人司正侃从子也。嘉靖二年与从父侨同成进士。授贵溪
知县,补将乐,调建阳。求朱子后,复之,以主祀事。岁饥振仓粟,先发后闻。
给由赴京,留拜礼科给事中,以逋赋还任。至则民争输,课更最,仍诏入垣。再
迁户科左给事中。吏部尚书汪鋐以私憾斥王臣等,宗铠白其枉。语具《戚贤传》。其后,鋐愈骄。会御史曾翀、戴铣劾南京尚书刘龙、聂贤等九人。鋐覆疏,
具留之。帝召大学士李时,言:鋐有私,留三人而斥其六。宗铠与同官孙应奎
复言:鋐肆奸植党,擅主威福,巧庇龙等,上格明诏,下负公论,且纵二子为
奸利。鋐疏辨乞休,帝不许。而给事御史翁溥、曹逵等更相继劾鋐。鋐又
抗辨,且极诋宗铠等挟私。翀复言:“鋐一经论劾,辄肆中伤,诤臣杜口已三
年。蔽塞言路,罪莫大,乞立正厥辟。”帝果罢鋐官,而责宗铠言不早。又恶
翀“诤臣杜口”语,执下镇抚司鞫讯。词连应奎,逵及御史方一桂,皆杖阙下。
斥宗铠、翀、一桂为民,镌应奎、溥、逵等级,调外。宗铠、翀死杖下。时十四
年九月朔也。隆庆初,复宗铠官,赠太常少卿。
曾翀,字习之,霍丘人。以进士授南京刑部主事,改御史。廷杖垂毙,曰:
“臣言已行,臣死何憾!”神色无变。隆庆初,赠太常少卿。
杨爵,字伯珍,富平人。年二十始读书。家贫,燃薪代烛。耕陇上,辄挟册
以诵。兄为吏,忤知县系狱。爵投牒直之,并系。会代者至,爵上书讼冤。代者
称奇士,立释之,资以膏火。益奋于学,立意为奇节。从同郡韩邦奇游,遂以学
行名。
登嘉靖八年进士,授行人。帝方崇饰礼文,爵因使王府还,上言:“臣奉使
湖广,睹民多菜色,挈筐操刃,割道殍食之。假令周公制作,尽复于今,何补老
赢饥寒之众!”奏入,被俞旨。久之,擢御史,以母老乞归养。母丧,庐墓,冬
月笋生。推车粪田,妻馌于旁,见者不知其御史也。服阕,起故官。
帝经年不视朝。岁频旱,日夕建斋醮,修雷坛,屡兴工作。方士陶仲文加宫
保,而太仆卿杨最谏死,翊国公郭勋尚承宠用事。二十年元日,微雪。大学士夏
言、尚书严嵩等作颂称贺。爵抚膺太息,中宵不能寐。逾月乃上书极谏曰:
今天下大势,如人衰病已极。腹心百骸,莫不受患。即欲拯之,无措手地。
方且奔竞成俗,赇赂公行,遇灾变而不忧,非祥瑞而称贺,谗谄面谀,流为欺罔,
士风人心,颓壤极矣。诤臣拂士日益远,而快情恣意之事无敢龃龉于其间,此天
下大忧也。去年自夏入秋,恒旸不雨。畿辅千里,已无秋禾。既而一冬无雪,元
日微雪即止。民失所望,忧旱之心远近相同。此正撤乐减膳,忧惧不宁之时,而
辅臣言等方以为符瑞,而称颂之。欺天欺人,不已甚乎!翊国公勋,中外皆知为
大奸大蠹,陛下宠之,使谂恶肆毒,群狡趋赴,善类退处。此任用匪人,足以失
人心而致危乱者,一也。
臣巡视南城,一月中冻馁死八十人。五城共计,未知有几。孰非陛下赤子,
欲延须臾之生而不能。而土木之功,十年未止。工部属官增设至数十员,又遣官
远修雷坛。以一方士之故,朘民膏血而不知恤,是岂不可以已乎?况今北寇跳梁,
内盗窃发,加以频年灾沴,上下交空,尚可劳民糜费,结怨天下哉?此兴作未已,
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二也。
陛下即位之初,励精有为,尝以《敬一箴》颁示天下矣。乃数年以来,朝御
希简,经筵旷废。大小臣庶,朝参辞谢,未得一睹圣容。敷陈复逆,未得一聆天
语。恐人心日益怠媮,中外日益涣散,非隆古君臣都俞吁咈、协恭图治之气
象也。此朝讲不亲,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三也。
左道惑众,圣王必诛。今异言异服列于朝苑,金紫赤绂赏及方外。夫保傅之
职坐而论道,今举而畀之奇邪之徒。流品之乱莫以加矣。陛下诚与公卿贤士日论
治道,则心正身修,天地鬼神莫不祐享,安用此妖诞邪妄之术,列诸清禁,为圣
躬累耶!臣闻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近者妖盗繁兴,诛之不息。风声所及,人起
异议。贻四方之笑,取百世之讥,非细故也。此信用方术,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
者,四也。
陛下临御之初,延访忠谋,虚怀纳谏。一时臣工言过激切,获罪多有。自此
以来,臣下震于天威,怀危虑祸,未闻复有犯颜直谏以为沃心助者。往岁,太仆
卿杨最言出而身殒,近日赞善罗洪先等皆以言罢斥。国体治道,所损甚多。臣非
为最等惜也。古今有国家者,未有不以任谏而兴,拒谏而亡。忠荩杜口,则谗谀
交进,安危休戚无由得闻。此阻抑言路,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五也。
望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难,思今日守成为不易,览臣所奏,赐之施行,宗社
幸甚。
先是,七年三月,灵宝县黄河清,帝遣使祭河神。大学士杨一清、张璁等屡
疏请贺,御史鄞人周相抗疏言:“河未清,不足亏陛下德。今好谀喜事之臣张大
文饰之,佞风一开,献媚者将接踵。愿罢祭告,止称贺,诏天下臣民毋奏祥瑞,
水旱蝗蝻即时以闻。”帝大怒,下相诏狱拷掠之,复杖于廷,谪韶州经历。而诸
庆典亦止不行。
及帝中年,益恶言者,中外相戒无敢触忌讳。爵疏诋符瑞,且词过切直。帝
震怒,立下诏狱搒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