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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官扰民,郭勋任奸人郭彪、郑鸾,剥军害民状。又言:“三司首领、州县佐贰
以秩卑为上官所轻弃,率贪冒不自惜,宜拔擢其廉能者。而诸边财计之职,不宜
处下才。盐运官廉,当迁叙。”大狱起,劾勋,遂下狱削籍。
方诸臣之被罪也,举朝皆知其冤,莫敢白。逾月,南京御史吴彦独抗章请宽
之。上怒,斥于外。已而御史张禄亦以为言。忤旨,切让。自是无敢言者。十一
年,桂萼已死,张璁亦免相,聂贤、毛伯温始起用。张润、汪元锡、李珏、闵楷
亦相继收录。唯台谏、曹郎竟无一人召复者。隆庆初,诸人皆复职赠官。录首赠
太仆少卿,琦、琼俱光禄少卿,汉、科俱太常少卿。
当萼等反福达之狱,举朝不直萼等。而以寅、福达姓名错互,亦或疑之。至
四十五年正月,四川大盗蔡伯贯就擒。自言学妖术于山西李同。所司檄山西,捕
同下狱。同供为李午之孙,大礼之子,世习白莲教,假称唐裔,惑众倡乱,与大
狱录姓名无异,同竟伏诛。暨穆宗即位,御史庞尚鹏言:“据李同之狱,福达罪
益彰,而当时流毒缙绅至四十余人。衣冠之祸,可谓惨烈。郭勋世受国恩,乃党
巨盗,陷朝绅。职枢要者承其颐指,锻炼周内。万一阴蓄异谋,人人听命,祸可
胜言哉!乞追夺勋等官爵,优恤马录诸人,以作忠良之气。”由是,福达狱始明。
程启充,字以道,嘉定州人。正德三年进士。除三原知县,入为御史。嬖幸
子弟家人滥冒军功,有至都督赐蟒玉者。启充言:“定制,军职授官,悉准首功。
今幸门大启,有买功、冒功、寄名、窜名、并功之弊。权要家贿军士金帛,以易
所获之级,是谓买功。冲锋斩馘者,甲也,而乙取之,甚者杀平民以为贼,是谓
冒功。身不出门闾,而名隶行伍,是谓寄名。贿求掾吏,洗补文册,是谓窜名。
至有一人之身,一日之间,不出京师,而东西南朔四处报功者,按名累级,骤至
高阶,是谓并功。此皆坏祖宗法,解将士体,乞严为察革。”帝不能用。
十一年正旦,群臣待漏入贺,日晡礼始成。及散朝,已昏夜。众奔趋而出,
颠仆相践踏。将军赵朗者,死于禁门。启充具奏其状,请帝昧爽视朝,以图明作
之治。都督马昂进妊身女弟,启充等力争。既又极陈冗官、冗兵、冗费之弊,乞
通行革罢。帝皆不省。腾骧四卫军改编各卫者,奉诏撤回,而各卫遗籍仍支粮,
糜仓储八十七万余石。启充力言之,冒支弊绝。以忧归。
世宗即位,起故官,即争兴献帝皇号。嘉靖元年正月郊祀方毕,清宁宫小房
火。启充言:“灾及内寝,良由徇情之礼有戾天常,僣逼之名深乖典则。辅臣执
议,礼臣建明,不能敌经生之邪说,佞幸之谀辞,动假母后以箝天下之口。臣谓
不正大礼,不黜邪说,所谓修省皆具文也。况迩者旨由中出而内阁不知,奸党狱
成而曲为庇护。谏臣斥逐,耳目有壅蔽之虞;大臣疏远,股肱有痿痹之患。司礼
之权重于宰相,枢机之地委之宦官。迩臣贪浊,频有迁除;边帅偾师,不闻谴斥。
庄田之赏赉过多,潜邸之乞恩未已。伏望陛下仰畏天明,俯察众听,亲大臣,肃
庶政,以回灾变。”报闻。
寻出按江西。得宸濠通萧敬、张锐、陆完等私书,欲亟去孙燧,云:“代者
汤沐、梁宸可,其次王守仁亦可。”因论敬、锐等罪,并言守仁党逆,宜追夺。
给事中汪应轸讼守仁功,言:“逆濠私书,有诏焚毁。启充轻信被黜知县章立梅
捃摭之辞,复有此奏,非所以劝有功。”主事陆澄亦为守仁奏辨。御史向信因劾
应轸与澄。帝曰:“守仁一闻宸濠变,仗义兴兵,戡定大难,特加封爵,以酬大
功,不必更议。”帝从太监梁栋请,遣中官督南京织造。启充偕同官及科臣张嵩
等极谏,不纳。
启充素蹇谔,张璁、桂萼恶之。会郭勋庇李福达狱,为启充所劾,璁、萼因
指启充挟私,谪戍边卫。十六年赦还。言者交荐,不复用,卒。隆庆初,赠光禄
少卿。
张逵,字懋登,余姚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改庶吉士。嘉靖元年,授刑科给
事中。疏言:“陛下临御之初,国是大定。今举动渐乖,弊端旋复。斋醮繁兴,
爵赏无纪。政事不关于宰执者非一,刑罚不行于贵近者甚多。台谏会奏而斥为渎
扰,大臣执法而责以回奏。至如崔元封侯,蒋轮市宠,陈万言乞赐第,先朝贵戚
未有若是恩幸也。廖鹏缓死,刘晖得官,李隆复遣官勘问,先朝罪人未有若是淹
纵也。愿陛下一反目前之所为。”报闻。给事中刘最、邓继曾谪官,逵疏救,不
听。寻伏阙争“大礼”,下狱廷杖。
四年十一月上疏曰:“近廷臣所上封事,陛下批答必曰‘已有旨处置’,是
已行者不可言也。曰‘尚议处未定’,是未行者不可言也。二者不言,则是终无
可言也。且今日言者,已非陛下初政时比矣。初年,事之大者,既会疏公言之,
又各疏独言之。一不得行,则相聚环视,以不得其言为愧。近者不然,会疏则删
削忌讳以避祸,独疏则毛举纤微以塞责。一不蒙谴,则交相庆贺,以苟免为幸。
消谠直之气,长循默之风,甚非朝廷福也。”章下所司。
寻进右给事中。王科、陈察劾郭勋,帝慰留之。逵与同官郑自璧、赵廷瑞言:
“勋倚奸成横,用酷济贪,笼络货资,渔猎营伍,为妖贼李福达请属,为逆党陆
完雪冤。温旨谕留,是旌使纵也。”既复言:“福达诳惑愚民,称兵犯顺。勋党
叛逆,罪不容诛。”不听。
寻以言事忤旨,黜为吴江县丞。复坐福达狱逮问,谪戍辽东边卫。居十年,
母死不得归,哀痛而卒。隆庆初,赠光禄少卿。
郑一鹏,字九万,莆田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改庶吉士。嘉靖初,官至户科
左给事中。一鹏性伉直,居谏垣中最敢言。御史曹嘉论大学士杨廷和,因言内阁
柄太重。一鹏驳之曰:“太宗始立内阁,简解缙等商政事,至漏下数十刻始退。
自陛下即位,大臣宣召有几?张锐、魏彬之狱,献帝追崇之议,未尝召廷和等面
论。所拟旨,内多更定,未可谓专也。”
帝用中官崔文言,建醮乾清、坤宁诸宫,西天、西番、汉经诸厂,五花宫两
暖阁、东次阁,莫不有之。一鹏言:“祷祀繁兴,必魏彬、张锐余党。先帝已误,
陛下岂容再误?臣巡视光禄,见一斋醮蔬食之费,为钱万有八千。陛下忍敛民怨,
而不忍伤佞幸之心。况今天灾频降,京师道殣相望;边境戍卒,日夜荷戈,不
得饱食,而为僧道靡费至此,此臣所未解。”报闻。
东厂理刑千户陶淳曲杀人,论谪戍。诏覆案,改拟带俸。一鹏与御史李东等
执奏,并劾刑部侍郎孟凤,帝不听。给事中邓继曾、修撰吕柟、编修邹守益以
言获罪,一鹏皆疏救。
宫中用度日侈,数倍天顺时。一鹏言:“今岁灾用诎,往往借支太仓,而清
宁、仁寿、未央诸宫,每有赢积,率馈遗戚里。曷若留供光禄,彰母后德?”帝
命乾清、坤宁二宫暂减十之一。鲁迷贡狮子、西牛、西狗、西马及珠玉诸物。一
鹏引汉闭玉门关谢西域故事,请敕边臣量行赏赉,遣还国,勿使入京,彰朝廷不
宝远物之盛德。不听。寻伏阙争“大礼”,杖于廷。
侍郎胡瓒、都督鲁纲督师讨大同叛卒,列上功状,请遍颁文武大臣、台谏、
部曹及各边抚、按、镇、监赏。一鹏言:“桂勇诛郭监等,在瓒未至之先。徐毡
儿等之诛,事由朱振,于瓒无与。瓒欲邀功冒赏,惧众口非议,乃请并叙以媚之。
夫自大同构难,大臣台谏谁为陛下画一策者?孤城穷寇尚多逋逃,各边镇、抚相
去数千里,安在其能犄角也?”请治瓒等欺罔罪,赏乃不行。
时诸臣进言多获谴,而一鹏间得俞旨,益发舒言事。论杨宏不宜推宁夏总兵
官;席书不宜讦费宏,留其弟春为修撰;王宪夤缘贵近,邓璋败事甘肃,不宜举
三边总督;服阕尚书罗钦顺、请告祭酒鲁铎、被谪修撰吕柟宜召置经筵;廷臣
乞省亲养疾,不宜概不许。诸疏皆侃侃。会武定侯郭勋欲得虎贲左卫以广其第,
使指挥王琬等言,卫湫隘不足居吏士,而民郭顺者愿以宅易之。顺,勋家奴也,
其宅更湫隘。一鹏与同官张嵩劾勋:“以敝宅易公署,骄纵罔上。昔窦宪改沁水
园,卒以逆诛。勋谋夺朝廷武卫,其恶岂止宪比?部臣附势曲从,宜坐罪。”尚
书赵璜等因自劾。诏还所易,勋甚衔之。而一鹏复以李福达狱劾勋,桂萼、张璁
因坐以妄奏,拷掠除名。九庙灾,言官会荐遗贤及一鹏,竟不复召。久之,卒。
隆庆初复官,赠光禄少卿。
唐枢,字惟中,归安人。嘉靖五年进士。授刑部主事。言官以李福达狱交劾
郭勋,然不得狱辞要领。枢上疏言:
李福达之狱,陛下驳勘再三,诚古帝王钦恤盛心。而诸臣负陛下,欺蔽者肆
其谗,诌谀者溷其说,畏威者变其辞,访缉者淆其真。是以陛下惑滋甚,而是非
卒不能明。臣窃惟陛下之疑有六。谓谋反罪重,不宜轻加于所疑,一也。谓天下
人貌有相似,二也。谓薛良言弗可听,三也。谓李珏初牒明,四也。谓臣下立党
倾郭勋,五也。谓崞、洛证佐皆仇人,六也。臣请一一辨之。
福达之出也,始而王良、李钺从之,其意何为?继而惠庆、邵进禄等师之,
其传何事?李铁汉十月下旬之约,其行何求?“我有天分”数语,其情何谋?“
太上玄天,垂文秘书”,其辞何指?劫库攻城,张旗拜爵,虽成于进禄等,其原
何自?钺伏诛于前,进禄败露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