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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吗不离婚呢?〃
〃他没钱办离婚。再说,他很爱她。〃
〃她美吗?〃
〃他认为美。他把她带回家来的时候,我还当自己要死了呢。他真是个好小子,干活始终卖力,从不到处乱跑,惹什么祸。当时他出门到油田去干活,就带回来这个印第安女人,那会儿体重就有一百八十五磅。〃
〃她是印第安人?〃
〃她是印第安人倒没什么。哦,天哪。她嘴里老是挂着狗娘养的,该死的这种话。她不干活。〃
〃眼下她在哪儿?〃
〃看戏。〃
〃什么?〃
〃看戏。电影。她只会看书和看戏。〃
〃你还有啤酒吗?〃
〃天哪,当然有啦。你今晚来我们这儿吃饭吧。〃
〃好吧。我应该带什么来呢?〃
〃什么也别带。一点也别带。也许方丹会弄到点葡萄酒。〃
那天晚上我到方丹家吃晚饭。我们在餐室里吃,桌上铺着干净的桌布。我们尝了一下新酿的葡萄酒。酒味清淡可口,还有葡萄的味儿。餐桌上有方丹和他太太,还有小儿子安德烈。
〃你今天干了些什么。〃方丹问。他是个老头儿,矮小的身躯给矿里的活儿拖累坏了,一部低垂的灰白胡子,明亮的眼睛,是圣艾蒂安①附近的中部人——
①圣艾蒂安:一译圣太田,法国东南部城市,卢瓦尔省首府——
〃我埋头搞我的书呢。〃
〃你的书都没问题吧?〃方丹太太问。
〃他意思是说他象个作家那样写书。一本小说,〃方丹解释说。
〃爸,我能去看戏吗?〃安德烈问。
〃当然,〃方丹说。安德烈回过头来问我。
〃你看我有几岁?你看我这样子有十四岁吗?〃他是个瘦小子,但他的脸看上去有十六岁了。
〃是啊。你这样子有十四岁了。〃
〃我到戏院时就这么样低头哈腰,拚命装得小一点。〃他嗓音很尖,又在变声。〃要是我给他们一个两毛五的硬币,他们就收下了,可我要是只给他们一毛五,他们照样也让我进去。〃
〃那我就只给你一毛五了,〃方丹说。
〃不,给我一个两毛五的硬币,我会在路上把钱兑开的。〃
〃他看完戏马上就会回来,”方丹太太说。
〃我一会儿就回来。〃安德烈走出门去。晚上外面很凉快。他让门开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吃啊!〃方丹太太说。〃你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我已经吃了两份鸡和法式炸土豆条,三个甜玉米,一些黄瓜片和两份凉拌蔬菜。
〃也许他要点儿蛋糕,〃方丹说。
〃我应该给他来点儿蛋糕,〃方丹太太说。〃吃点干酪。吃点奶酪。你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我应该弄点蛋糕来。美国人就老爱吃蛋糕。〃
〃我吃了好多啦。〃
〃吃啊!你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全吃下去。我们什么也不剩。全吃光。〃
〃再来点儿凉拌蔬菜,〃方丹说。
〃我再去拿点儿啤酒来,〃方丹太太说。〃如果你整天在书厂里干活,肚子会饿的。〃
〃他不了解你是个作家,”方丹说。他是个心细体贴的老头,说话用俚语,对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在军队服役时的一些流行歌曲也熟悉。〃他自己写书,〃他对太太解释说。
〃你自己写书?〃方丹太太问。
〃有时写。〃
〃哦!〃她说。〃哦!你自己写书啊。哦!好极了。要是你自己写书的话肚子会饿的。吃啊!我去找点啤酒。〃
我们听见她走在通向地窖的梯级上。方丹对我笑笑。他对没有他那种经历和世故的人十分宽容。
安德烈看完戏回来时我们还坐在厨房里讨论打猎。
〃劳动节那天我们都到清水河去了,〃方丹太太说。〃哦,天哪,你实在应该到那儿去去。我们大家坐卡车去的。大家都坐卡车,我们星期天动身。坐的是查理的卡车。〃
〃我们吃啊,喝葡萄酒,啤酒,还有一个法国人带来一AE縡2苦艾酒,〃方丹说。〃加利福尼亚一个法国人!〃
〃天哪,我们还唱歌。有个庄稼汉跑来看看怎么回事,我们请他喝些酒,他跟我们待了一会儿。还来了几个意大利人,他们也要跟我们一起玩。我们唱了一首关于意大利人的歌,他们听不懂。他们不知道我们并不欢迎他们,我们同他们没什么交道好打,过了一会儿他们就走了。〃
〃你们钓到几条鱼?〃
〃不多。我们去钓了一会儿鱼,可我们又回来唱歌。你知道,我们唱了歌。〃
〃晚上,〃方丹太太说,〃女人都睡在卡车上。男人就围在火边。晚上我听见方丹来再拿些酒,我就跟他说,天哪,方丹,留些明天喝吧。明天可什么也没得喝的了,那时大家就要后悔了。〃
〃但他们都喝了,”方丹说。〃而且第二天他们一点也没有剩。〃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一本正经地钓鱼呗。〃
〃没错,都是好鳟鱼。哦,天哪。都一模一样。半磅一盎司。〃
〃多大个儿?〃
〃半磅一盎司。吃起来正合适。都一样大小,半磅一盎司。〃
〃你觉得美国怎么样?〃方丹问我。
〃你也知道,美国是我的祖国,所以我爱美国。但吃得并不很好。过去还行。但现在不行。〃
〃对,〃方丹太太说。“吃得并不好。〃她摇摇头。“而且,波兰人吃得太多。我小时候我妈跟我说,'你吃得象波兰人一样多。'我根本不明白波兰人是什么。但现在我明白美国人了。波兰人吃得太多。再说,天哪,波兰人还爱吃咸的。〃
〃这地方打猎钓鱼倒不错,〃我说。
〃对。打猎和钓鱼最好。”方丹说。“你喜欢什么枪?〃
〃十二口径的气枪。〃
〃气枪很好,”方丹点点头。
〃我要自己一个人去打猎,〃安德烈扯着小男孩的尖嗓门说。
〃你不能去,〃方丹说。他回过头来跟我说了。
〃你要知道,男孩子都是蛮子。他们都是蛮子。他们要互相开枪打来打去的。〃
〃我要一个人去,”安德烈说,嗓门又尖利又激动。
〃你去不得,〃方丹太太说。〃你还太小。〃
〃我要一个人去,”安德烈尖声说。“我要打水老鼠。〃
〃水老鼠是什么?〃
〃你不知道水老鼠?你一定知道的。人家叫做麝鼠的。〃
安德烈从碗柜里拿出那支二十二口径的来复枪,双手在灯光下握住枪。
〃他们都是蛮子,”方丹解释说。“他们要互相开枪打来打去的。〃
〃我要一个人去。”安德烈尖声说。他拚命朝枪筒一头看着。“我要打水老鼠。我非常了解水老鼠。〃
〃把枪给我,〃方丹说。他又对我解释。〃他们都是蛮子,他们要互相开枪打来打去的。〃
安德烈紧紧握住枪。
〃看看倒可以。看看倒不妨,看看倒可以。〃
〃他就爱开枪,”方丹太太说。“但他还太小。〃
安德烈把那支二十二口径的来复枪放回碗柜里。
〃等我长大了,我要打麝鼠,还要打野兔子,〃他用英语说。〃有一回我跟爸爸出去,他开枪打一只野兔子,只打到一点皮毛,我开了枪才打中了。〃
〃不错,”方丹点点头。“他打中一只野兔子。〃
〃不过是他先打中的,〃安德烈说。〃我要自个儿去,自个儿打。明年我就能去打了。〃他在一个角落里看了看,就坐下来看书了。吃过晚饭,我们走进厨房去坐坐,我拿起这本书,一看原来是本丛书——《弗兰克在炮舰上》。
〃他喜欢书,〃方丹太太说。〃不过这总比夜里跟别的孩子乱跑,去偷东西强。〃
〃书倒不是坏事,〃方丹说。〃先生也写书的。〃
〃对,是这样,没错。但书太多就坏事了,〃方丹太太说,“这就是书的一个毛病。这就同教堂一样。教堂太多了。法国只有天主教和新教,而且新教徒很少。但是这里到处是教堂。我到这里来一看哪,我的天啊,这么多教堂干什么啊?〃
〃一点不错,〃方丹说。〃教堂太多了。〃
〃前几天,〃方丹太太说。〃有个法国小姑娘跟她母亲,方丹的表妹来这里,她对我说,'美国不需要天主教徒。做个天主教徒没好处。美国人不喜欢你做个天主教徒。这就同禁酒法一样。'我跟她说,'你要做个什么?嗨,如果你是个天主教徒的话,还是做个天主教徒好。'可她说,'不,在美国做个天主教徒没好处。'可我认为如果你是个天主教徒的话,还是做个天主教徒的好。改信别的教没好处。天哪,没好处。〃
〃你在美国望弥撒?〃
〃不。我在美国不望弥撒,只是难得去一回。可我还是个天主教徒。改信别的教没好处。〃
〃据说那个史密特是天主教徒。”方丹说。
〃据说,但根本不知是不是,〃方丹太太说,“我可不信史密特是天主教徒。美国的天主教徒并不多。〃
〃我们可是天主教徒,〃我说。
〃可不是,但你住在法国啊,〃方丹太太说。〃我可不信那个史密特是天主教徒。他在法国住过吗?〃
〃波兰人都是天主教徒,”方丹说。
〃一点不错,〃方丹太太说。〃他们上教堂去,回家时一路动刀子打架,礼拜天互相残杀一天。可是他们不是真正的天主教徒。他们是波兰天主教徒。〃
〃所有的天主教徒都一样,〃方丹说。〃天主教徒都没两样。〃
〃我不信史密特是天主教徒,〃方丹太太说。〃他要是天主教徒那才怪呐。我呀,我可不信。〃
〃他是天主教徒,〃我说。
〃史密特是天主教徒,〃方丹太太沉吟说。“我决不会相信,天哪,他是天主教徒。〃
〃玛丽,去拿啤酒,”方丹说,〃先生渴了,我也渴了。”
〃好的,就去,〃方丹太太在隔壁屋子里说。她下楼去了,我们听见楼梯吱吱嘎嘎响。安德烈在角落里看书。我跟方丹坐在桌边,他把最后一瓶啤酒倒进我们两个玻璃杯里,起底里只剩下一点儿。
〃这是打猎的好地方,〃方丹说,“我很喜欢打鸭子。〃
〃不过在法国打猎也非常好,”我说。
〃是啊,〃方丹说。“我们那边野味很多。〃
方丹太太手里拿着几瓶啤酒从楼梯上来。〃他是天主教徒,〃她说,〃天哪,史密特是天主教徒。〃
“你看他当得上总统吗?〃方丹问。
〃不,〃我说。
第二天下午我开车到方丹家去,穿过镇上的阴凉处,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