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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亨利·休士·威尔逊爵士(1864…1922):英国陆军将领,曾在海外殖民军队中任要职。后任陆军参谋学院院长。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任西线的英国派遣军参谋长。1918年任英军总参谋长——
他脱下了那蒙着布罩的钢盔,随即又重新戴上,一弯腰从掩蔽部的矮门里走了出去。帕拉维普尼跟着那两个传令兵,正从低洼的公路上远远的走来。阳光下热极了,尼克把钢盔脱了下来。
〃这里真应该搞个冷水设备,也好让人家把这劳什子用水冲冲,〃他说。〃我就到河里去浸一浸吧。〃他就举步往堤岸上走〃尼古洛,〃帕拉维普尼喊道。〃尼古洛,你到哪儿去呀?〃
〃其实去浸一浸也没多大意思,〃尼克捧着钢盔,又从堤岸上走了下来。〃干也罢,湿也罢,反正戴着总是讨厌。难道你们的钢盔就从来不脱?〃
〃从来不脱,〃帕拉说。〃我戴得都快变成秃顶啦。快进去吧。〃
一到里边,帕拉就让他坐下。
〃你也知道,这玩意儿根本起用也没有,〃尼克说。〃我记得我们刚拿到手的时候,戴在头上倒也胆子一壮,可后来脑浆四溢的场面也见得多了。〃
〃尼古洛,〃帕拉说,〃我看你应该回去。依我看你要是没有什么慰劳品的话,到前线来反而不好。在这里你也干不了什么事。就算你有些东西可以发发吧,你要是到前边去一走,弟兄们势必都要拥到一块儿,那不招来炮弹才怪呢。这可不行。〃
〃我也知道这都是胡闹,〃尼克说。〃这本来也不是我的主意。我听说我们的部队在这儿,就想趁此来看看你,看看我的一些老相识。不然的话我也就到增宗或者圣唐那去了。我真想再到圣唐那去看看那座桥呢。〃
〃我不能让你毫无意义的在这里东走西走,〃帕拉维普尼上尉说。
〃好吧,〃尼克说。他觉得那股气又上来了。
〃你能谅解我吧?〃
〃当然,〃尼克说。他极力想把气按下去。
〃这一类的行动是应当在晚上进行的。〃
〃是啊,〃尼克说。他觉得他已经按捺不住了。
〃你瞧,我现在是这里的营长了,〃帕拉说。
〃这又有什么不该的呢?〃尼克说。这一下可全爆发了。〃你不是能读书、会写字吗?〃
〃对,〃帕拉的口气挺温和。
〃可惜你手下的这个营人马少得也真可怜。等将来一旦兵员补足了,他们还会叫你回去当你的连长。他们为什么不把那些尸体埋一埋呢?我刚才算是领教过了。我实在不想再看了。他们要不忙埋那是他们的事,跟我没什么相干,不过早些埋掉对你们可有好处。再这样下去你们都要受不了的。〃
〃你把自行车停在哪儿啦?〃
〃在末了一幢房子里。〃
〃你看停在那儿妥当吗?〃
〃不要紧,〃尼克说。〃我一会儿就去。〃
〃你还是躺一会儿吧,尼古洛。〃
〃好吧。〃
他合上了眼。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个大胡子端起步枪瞄准了他,沉住了气,一扣枪机,一道白光,恍惚一个闷棍打在身上,两膝一软跪了下去,一股又热又甜的东西顿时堵住在喉咙口,呛得他都喷在石头上,身旁涌过千军万马——不,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所黄墙长屋,旁边有一间矮马棚,屋前的河阔得异样,也平静得异样。〃天哪,〃他说,〃我还是走吧。〃
他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帕拉,〃他说。〃现在天还不晚,我还是早些汽车回去。回去看要是有什么慰劳品到了,今儿晚上我就给你们送来。要是还没有,等哪天有了东西,天黑以后我就送来。〃
〃这会儿还热得很呢,你汽车不行吧,〃帕拉维普尼上尉说。
〃你用不到担心,〃尼克说。〃我这一阵子已经好多了。刚才是有点不对劲,不过并不厉害。现在就是发作品来也比以前轻多了。一发作我自己心里就有数,只要看说话一唠叨,那就是毛病来了。〃
〃我派个传令兵送你。〃
〃不用了吧。我认识路的。〃
〃那么你就来,好吧?〃
〃一定。〃
〃我还是派——〃
〃别派了,〃尼克说。〃算是表示对我的信任吧。〃
〃好吧,那就Ciaou①了。〃——
①意大利语:回头见——
〃Ciaou,〃尼克说。他就回身顺着低洼的公路向他放自行车的地方走去。下午只要过了运河,公路上就是一派浓荫。在那一带,两边的树木一点也没有受到炮火的破坏。也就是在那一段路上,记得他们有一次行军路过,正好遇上第三萨伏依骑兵团,举着长矛,踏雪奔驰而过。在凛冽的空气里战马喷出的鼻息宛如一缕缕白烟。不,不是在那儿遇到的吧。那么是在哪儿遇到的呢?
〃还是赶快去找我那辆鬼车子吧,〃尼克自言自语说。〃可别迷了路到不了福尔纳普啊。〃
蔡慧译
一个同性恋者的母亲
他父亲去世时他还只是个毛头小伙子,他经理替他父亲长平安葬了。就是说,这样他可以永久享用这块墓地的使用权。不过他母亲去世时,他经理就想,他们彼此不可能永远这么热乎。他们是一对儿;他一定是个搞同性恋的,你不也知道,他当然是个搞同性恋的。所以经理就替她暂且安葬五年。
咳,等他从西班牙回到墨西哥就收到第一份通知。上面说,五年到期了,要他办理续租他母亲墓地的事宜,这是第一份通知。永久租用费只有二十美元。当时我管钱柜,我就说让我来办理这件事吧,帕科。谁知他说不行,他要自己料理。他会马上料理的。葬的是他母亲,他要亲自去办。
后来过了一星期,他又收到第二份通知。我念给他听,我说我还以为他已经料理了呢。
没有,他说,他没有料理过。
〃让我办吧,〃我说,〃钱就在钱柜里。〃
不行,他说。谁也不能支使他。等他抽出时间就会亲自去办的。〃反正总得花钱,早点花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好吧,〃我说,〃不过你一定要把这事料理了。〃这时他除了参加义赛外,订了一份合同,规定参加六场斗牛,每场报酬四千比索。他光是在首都就挣了一万五千多美元。一句话,他忙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一星期,第三份通知来了,我念给他听。通知说如果到下星期六他还不付钱,就要挖开他母亲的墓,把尸骨扔在万人冢上。他说下午到城里去自己会去办的。
〃干吗不让我来办呢?〃我问他。
〃我的事你别管,〃他说。〃这是我的事,我要自己来办。〃
〃那好,既然你这样认为就自己去办吧,〃我说。
虽然当时他身边总是带着一百多比索,他还是从钱柜里取了钱,他说他会亲自去料理的。他带了钱出去,所以我当然以为他已经把这事办好了。
过了一星期,又来了通知,说他们发出最后警告,没有收到回音,所以已经把他母亲的尸骨扔在万人冢上了。
〃天啊,〃我跟他说。〃你说过你会去付钱,你从钱柜里取了钱去付的,如今你母亲落得个什么下场啊?我的天哪,想想看吧!万人冢上扔掉你亲生母亲。你干吗不让我去料理呢?本来我收到第一份通知时就可以去付的。〃
〃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母亲。〃
〃不错,是不关我的事,可这是你的事。听任人家对他母亲如此作践,这种人身上还有什么人味啊?你真不配有母亲。〃
〃这是我母亲,〃他说。〃现在她跟我更亲了。现在我用不着考虑她葬在一个地方,并为此伤心了。现在她就象飞鸟和鲜花,在我周围的空气中。现在她可时刻跟我在一起了。〃
〃天啊,〃我说,〃你究竟还有什么人味没有?你跟我说话我都不希罕。〃
〃她就在我周围,〃他说。〃现在我再也不会伤心了。〃
那时,他在女人身上花了各种各样钱,想方设法装出人模人样哄骗别人,不过稍为知道他一点底细的人都不会上当。他欠了我六百比索,不肯还我。〃你现在要钱干什么?〃他说。
“你不信任我吗?咱们不是朋友吗?〃
〃这不是朋友不朋友,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你不在的时候,我拿自己的钱替你付帐,现在我需要讨还这笔钱,你有钱就得还我。〃
〃我没钱。〃
〃你有钱,〃我说。〃就在钱柜里,你还我吧。〃
〃我需要这笔钱派用场,〃他说。〃你不知道我需要钱去派的种种用场。〃
〃你在西班牙时我一直呆在这里,你委托我凡是碰到有什么开支,屋里的全部开支都由我支付,你出门那阵子一个钱儿都不寄来,我拿自己的钱付掉六百比索,现在我要钱用,你还我吧。〃
〃我不久就还你,〃他说。〃眼下我可急需钱用。〃
〃派什么用场?〃
〃我自己的事。〃
〃你干吗不先还我一点?〃
〃不行,〃他说。〃我太急需钱用了。可我会还你的。〃
他在西班牙只斗过两场,他们那儿受不了他,他们很快就看穿他了,他做了七套斗牛时穿的新服装,他就是这种东西:马马虎虎把这些服装打了包,结果回国途中有四套受海水损坏,连穿都不能穿。
〃我的天哪,〃我跟他说,〃你到西班牙去。你整个斗牛季节都呆在那里,只斗了两场。你把带去的钱都花在做服装上,做好又让海水糟蹋掉;弄得不能穿。那就是你过的斗牛季节,如今你倒跟我说自己管自己的事。你干吗不把欠我的钱还清让我走啊?〃
〃我要你留在这儿,〃他说。〃我会还你的。可是现在我需要钱。〃
〃你急需钱来付墓地租金安葬你母亲吧?〃我说。
〃我母亲碰上这种事我倒很高兴,”他说。〃你不能理解。〃
〃幸亏我不能理解,〃我说。〃你把欠我的钱还我吧,不然我就自己从钱柜里拿了。〃
〃我要亲自保管钱柜了,〃他说。
〃不成,你不能,〃我说。
那天下午,他带了个小流氓来找我,这小流氓是他同乡,身无分文。他说:〃这位老乡回家缺钱花,因为他母亲病重。〃要明白这家伙只不过是个小流氓而已,他以前从没见过的一个小人物,不过倒是他同乡,而他竟要在同乡面前充当慷慨大度的斗牛士。
〃从钱柜里给他五十比索,〃他跟我说。
〃你刚跟我说没钱还我,〃我说。〃现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