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的。”
“它们没有危险性,对不?”
“除非它们扑到你身上,”威尔逊告诉她。
“我真高兴。”
“干吗不把那股泼妇劲儿收敛一点儿,玛戈,”麦康伯一边说,一边在叉着羚羊肉片的弧形叉上加一点儿土豆泥啦、肉汁啦,还有胡萝卜啦。
“我想我办得到,”她说,“因为你把话说得这么漂亮。”
“今儿晚上,咱们要喝香槟酒,庆祝打到这头狮子,”威尔逊说,“中午喝太热了一点儿。”
“啊,狮子,”玛戈说,“我已经把它忘啦!”
原来,罗伯特·威尔逊暗自想着,她在作弄他,是不?要不然,你以为她想要演一场好戏吗?一个女人发现了她的丈夫是个该死的胆小鬼,会干出什么举动来呢?她狠心得没命,但是她们全都狠心。她们控制一切,那还用说;要控制嘛,人有时候就不得不狠心。不过,我对她们那套毒辣的手段已经看够啦。
“再来点羚羊肉,”他有礼貌地对她说。
那天下午,时间已经不早了,威尔逊和麦康伯带着那个开汽车的土人和两个扛枪的人,坐汽车出去。麦康伯太太待在营房里。这会儿出去太热啦,她说,明天一大早她跟他们一起去。汽车出发的时候,威尔逊看到她站在一棵大树底下,穿着淡玫瑰红的卡其衫,她那副模样儿说她长得美,倒不如说她漂亮更恰当,她的黑头发从脑门上向后梳,挽成一个髻,低低的垂在颈窝上,她的脸色滋润,他想,就象她在英国似的。她在向他们挥手,这当儿,汽车一路穿过野草长得很高的洼地,拐一个弯,穿过树林,开进一座座长着果树的小山中间。
他们在果树丛中找到一群羚羊,就从汽车上下来,他们轻手蹑脚地走近一只老公羊,它那一对长角叉得很开;足足隔开两百码,麦康伯开了非常值得夸赞的一枪,把那只公羊撂倒了,吓得那群羚羊发疯似的逃跑,它们蜷着腿一跳就跳得老远,互相从别的羚羊背上跳过去,象是在水上飘似的,简直叫人不能相信,只有在梦中,人有时候才这么跳。
“这一枪打得好,”威尔逊说,“它们是很小的目标。”
“羚羊的脑袋值得要吗⑥?”麦康伯问——
⑥打猎者打到狮虎等野兽后,喜欢剥下整张的皮保存;如打到羚羊,野牛等,则仅仅剥取头皮,制成标本,留作纪念。
“极名贵,”威尔逊告诉他。“你枪法这样准,就不用愁有什么麻烦啦。”
“你想咱们赶明儿找得到野牛吗?”
“好机会有的是。它们一大清早出来吃东西;要是运气好,咱们可能在原野上碰到它们。”
“我想要摆脱那件狮子的事情,”麦康伯说,“让你的妻子看到你干出这样的事来,可不怎么愉快。”
我倒是认为,更不愉快的是不管妻子看没看到,居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或是干了这种事情还要谈,威尔逊想。但是他说:“我再也不会去想这件事啦。不管是谁,头一回遇到狮子,都可能心慌的。这件事完全结束了。”
但是,那天夜晚,在篝火旁吃罢晚饭,上床以前又喝了一杯威士忌苏打,弗朗西斯·麦康伯躺在罩着蚊帐的帆布床上,留神听着夜晚的闹声的时候,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结束。它既没有完全结束,也不是正在开始。它同发生的时候一样确实存在着,不但没有磨灭,有些部分反而更突出了;他感到害臊死了。但是比害臊更厉害的是,他心里感到寒冷、空洞的恐惧。这种恐惧仍然存在着,象一个冷冰冰、粘糊糊的空洞,占有了一切空间,把他的信心从身体里完全排挤出去了,这叫他感到难受。这件事现在仍然同他在一起。
这种情况是昨天夜晚开始的,那时候他醒过来,听到河上游不知什么地方有狮子的吼叫。吼声深沉,结尾有点象咕噜咕噜的咳嗽声,听上去好象它就在帐篷外面;弗朗西斯·麦康伯夜晚醒来,听到这声音,他感到害怕。他能够听到他妻子的平静的呼吸,她睡着了。他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感到害怕,也没有人同他一起害怕;他独自个儿躺着,不知道索马里有一句成语;一个勇敢的人总是被狮子吓三次;他第一次看到它的脚印的时候,他第一次听到它的吼叫的时候和他第一次面对着它的时候。后来,在太阳出来以前,他们正在就餐帐篷里就着马灯的亮光吃早饭,那头狮子又吼了;弗朗西斯以为它就在营房边上。
“听起来象头老家伙,”罗伯特·威尔逊说,从他的鲱鱼和咖啡上抬起眼睛来,“听它咳嗽似的声音。”
“它离得很近吗?”
“在河上游约摸有一英里。”
“咱们会见到它吗?”
“咱们会去瞧一瞧。”
“它的吼叫声传得这么远吗?它听起来好象就在帐篷里。”
“声音传得可远哪,”罗伯特·威尔逊说,“它的吼叫传得这么远,是叫人奇怪。但愿那是一头适合去猎杀的畜生。那帮手下人说,这儿附近有一头挺大的家伙呢。”
“要是我开枪,我应该打它哪儿,”麦康伯问,“才能把它打得动不了?”
“打它两个肩膀中间,”威尔逊说,“打它的脖子,要是打得准的话。往它的骨头打。把它撂倒。”
“我希望我能够瞄得准,”麦康伯说。
“你的枪法很好,”威尔逊告诉他。“要掌握时间。要瞄得准。头一颗中打的子弹是最重要的。”
“多少距离呢?”
“说不上。倒不如说距离多少得由狮子来决定。千万别开枪,除非它走得相当近,你已经能瞄准它。”
“不到一百码吗?”麦康伯问。
威尔逊很快望了他一眼。
“一百码差不多啦。也许不得不在比这个距离更近一点儿的地方对付它。可千万别在大大超过这个距离的地方没有把握就开枪。一百码是个适当的距离。这样,你想要打它哪儿,就能打它哪儿。你的太太来了。”
“你们好,”她说,“咱们去找那头狮子吗?”
“等你用罢了早饭,”威尔逊说,“你感到怎么样?”
“挺好啊,”她说,“我很兴奋。”
“我正要去照看一下,是不是样样都已经准备好,”威尔逊走开去。他一走,狮子又吼了。
“吵吵嚷嚷的家伙,”威尔逊说,“我们会叫你吼不成的。”
“怎么啦,弗朗西斯?”他的妻子问他。
“没什么,”麦康伯说。
“得了,别瞒我,”她说,“你干吗心烦?”
“没什么,”他说。
“告诉我,”她望着他。“你感到不好受吗?”
“是那该死的吼叫声,”他说道,“它吵了整整一宿,你知道。”
“你干吗不叫醒我,”她说,“我倒喜欢听这声音。”
“我得去干掉那该死的畜生啊,”麦康伯可怜巴巴地说。
“唔,你上这儿来,就是为了干这个,是不?”
“可不是。不过我神经紧张。一听到这畜生吼,我的神经就紧张。”
“那么,好吧,照威尔逊说的去办,干掉它,叫它吼不成。”
“话是不错,亲爱的,”弗朗西斯·麦康伯说,“听听倒很容易,对不?”
“你不害怕吧,对不?”
“当然不怕。可是我听它吼了整整一宿,感到神经紧张。”
“你会利索地干掉它,”她说,“我知道你会的。我巴不得马上看到它哪。”
“你吃罢早饭,咱们就出发。”
“天还没亮哪,”她说,“这是个不恰当的时刻。”
就在这时候,那头狮子吼出一声发自胸腔深处的悲叹,一下子变成了喉音,越来越高的振动性好象叫空气也震动了,最后是一声叹息和发自胸腔深处的、沉重的咕噜。
“它听上去好象就在这儿,”麦康伯的妻子说。
“我的老天,”麦康伯说,“我讨厌这该死的叫声。”
“给人印象很深。”
“印象很深。简直可怕。”
这时候,罗伯特·威尔逊带着他那支短短的、式样难看、枪口大得吓人的,505吉布斯走来,咧开了嘴在笑。
“来吧,”他说,“你的扛枪人把你那支斯普林菲尔德和那支大枪都带上了。样样都在汽车里了。你有实心弹吗?”
“有。”
“我准备好了,”麦康伯太太说。
“一定要阻止它乱吼乱叫,”威尔逊说,“你坐在前面。太太不妨跟我一起坐在后面。”
他们上了汽车,在刚亮起来的灰蒙蒙的晨光中,穿过树林,向河上游驶去。麦康伯拉开枪栓,看一看他的金属铸的子弹,推上枪栓,给来复枪上了保险。他看到他的手在抖。他把手伸进口袋去摸一摸那里的子弹,又用手指头摸摸他短上衣胸前带圈里的子弹。他向那辆没有门的、车身象个盒子的汽车的后座转过脸去,威尔逊同麦康伯太太就坐在那里,他们两人都兴奋地咧开了嘴在笑,接着威尔逊向前探着身子,低声说:“瞧,鸟儿都飞下去了。这就是说,那头老家伙已经离开了被它咬死的那只野兽。”
麦康伯可以看到,在小河的对岸,树梢的上空,有的秃鹫在盘旋,有的一下子垂直降落。
“它可能会到这一带来喝水,”威尔逊低声说,“在它去睡以前。留神注意着。”
他们开车沿着高高的小河岸慢腾腾向前驶去,小河在这一带把它的尽是圆石的河床冲得很深;他们的汽车在那些大树中间弯弯曲曲地穿进穿出。麦康伯正望着对岸,他突然感到威尔逊抓住他的胳膊。汽车停住。
“它在那儿,”麦康伯听到低低的说话声,“在前面右方。
下车去,把它打来。它是一头呱呱叫的狮子”
麦康伯现在看到了那头狮子。它几乎侧身站着,抬起着的那颗大脑袋在向他们扭过来。向他们迎面吹来的清晨的微风,吹动了它深色的鬃毛;这头狮子看上去身体巨大,在灰蒙蒙的晨光中,站在岸边高地上,显出一个侧影,它的肩膀浑厚,圆桶似的庞大的身子显得油光水滑。
“它离开多远?”麦康伯一边问,一边举起枪。
“约摸七十五码。下车去,把它打来。
“干吗不让我在这儿开枪。”
“你不能在汽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