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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亲家母,快要听枪响了。”
王成山赶快打听:“你听到啥风声了?”
“刚才探子回来说,马文德的军队已经有几路出动,看情形是往咱这儿来的。乖乖儿,”刘老义抚摸着他的枪栓说:“怪道我的枪栓前夜黑儿没人招,自己哗啦哗啦地响了两声!”
虽然快要打仗的消息使王成山和菊生的心头上感到沉重,但刘老义的快活态度和最后一句俏皮话却使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王成山关心地问:
“管家的拿的啥主意?”
“掉除顶住打还有啥主意?难道还能把尾巴夹起来逃跑不成?”
“对啦,打一仗热闹热闹。”王成山喃喃地说,随后就沉默起来。
这一夜杆子上非常紧张,有的守寨,有的拉出到寨外埋伏。果然到拂晓时候,有一营军队突然攻到东门,呐喊声和枪声同时起来。因为土匪有准备,这一营人很快陷入包围。打到早饭时候,军队方面死伤了二十几个,死守在寨边的一个小街上,等待援兵。可是蹚将们不给军队一点儿喘息工夫,褪一只光臂膀,呐喊喔吼着直往上攻。又恶战了个把钟头,军队眼看要支持不住,才把营长的牌子亮出来。原来这也是一支土匪,去年冬才被收抚,营长同李水沫曾有过一面之缘,讲起来两方面还有些朋友关系。在李水沫的慷慨和宽容之下,战斗停止了。营长被接进围子,用大烟和酒肉招待一番,又从围子里给军队送去了一顿早饭。李水沫同营长握手话旧,哈哈地大笑一阵,仿佛刚才的血战不过是一个小误会,而如今这误会已经解了。
过了烟瘾,酒足饭饱,李水沫亲自把营长送出寨外。所有弟兄们从军队手中夺来的枪械和子弹,李水沫叫大家立时归还。大家都不敢太违抗管家的这个命令,不过有人将原来的好枪换成坏枪,而子弹是全部藏了。营长向李水床一再地表示谢意,然后骑上大马,带着他的人马走了。在杆子方面,死了五个,伤了两个。死者中有一个是新来的鲁山人,个子魁伟,枪法准确。他一阵亡,那跟随他来的三个人像没娘的雏鸡一样,非常凄凉。当把他下土时候,三个人都哽哽咽咽地哭泣起米。
王成山对这次战斗的结果非常扫兴。他本来拚着命夺获了一支步枪,衣服被枪弹穿透了三个窟眼。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管家的会为了表示他的慷慨义气,或为他将来的事业下一个闲棋子,竟然发出来归还枪支的命令。王成山满肚牢骚,忍不住对朋友诉说冤屈。但刘老义和赵狮子虽然很同情他,却究竟和他的感受不同,所以就笑着打趣他,说他八字上注定是穷人命,种地要种别人的地,背枪要背别人的枪。这样一说,王成山气愤得眼睛里浮着薄薄的泪水,深深地叹一口气,随后就只有苦笑。看见王成山的脸色是那么灰暗,赵狮子不敢再向他取笑,赶快很亲热地拍着他的肩头说:
“算啦,别为这一支枪纳闷惆怅的。我有办法给你弄一根,包在我身上!”
“别吹牛!你啥法儿替他屙一根?”陈老五不相信地说。
“妈妈的,我这话是吹牛么?狗屁!再打仗老子就挑好的夺一根,夺来了送给成山!”
“要是我下次夺来枪,我一准送给亲家母!”刘老义也叫着,把王成山搂到怀里。
“我要是能夺来两支,就送你一支好的!”强娃也在旁边说。
看见几个朋友这样讲义气地拿话安慰他,王成山很受感动,心中快活起来,噙着泪带着笑说:
“别人拼命夺的枪,我怎么好要?我自己也有手,还是用我自己的手夺来的枪用起来心里舒服。”
这天上午,没有来及吃午饭,杆子匆匆地向北方拉去。太阳偏西的时候盘下来,到三更天又忽然出发。像这样急慌慌的情形是从来没有的,显然是管家的得到了严重消息。大概为要使大家镇静起见,管家的没有将得到的消息公开,但大家可以想得到,一定是杆子的处境不大妙,可怕的战斗就在眼前了。
第38章
下弦月从云缝中洒下来忧郁的微光,仅仅可以使人辨认出脚前边几丈远的路的影子。过了一个岗又一个岗,一个洼又一个洼,不知走了多少路,天色渐渐发白了。有人饿了。有人瘾发了。大家都困了。
在两个村庄里暂时盘一盘,填瓤子和过烟瘾耽搁了几个钟头,等太阳转向东南的时候,杆子又起了。正走着,迎面来了个骑白马的人,身材短粗,穿一件羊皮袍,左肩上挂支马枪。这人向走在前边的蹚将打个招呼,把马向旁边一勒,从麦地和坷垃垡子地里奔向李水沫。管家的和白马的骑者差不多同时跳下马,站在麦地里谈了一阵,随后又跳上马,一面走一面谈话。菊生好奇地远远地看着他们。白马的骑者忽然用有手将胸脯一拍,竖起大拇指头,用豪爽的声音说:“请放心,包在你兄弟身上!”随即这人又哈哈大笑,和刘老义的笑声一般洪亮。分明是采纳了这位客人的忠告,李水沫发出命令;叫杆子掉头向东南转去。杆子中很快地传遍了乐观消息,说这位陌生人几年前同管家的在一道蹚过,近来洗了手,住在家中;他可以调动东南乡的红枪会,这次来就是要帮助杆子打垮马文德。据李水沫的一个护驾的说,这人在几天前曾给管家的来过一封信,因为很秘密,所以没有敢张扬出来。听了这消息,大家的心情顿然轻松,刘老义又忍不住找瓤子九骂起笑来。
晌午过后,杆子又盘下打尖,过瘾。年轻的老百姓见杆子来逃避一空,只留下很少的一些老弱的看门守户。因为这原故,这顿午饭特别地耽误时问。当一部分蹚将还正在填瓤子和过瘾时,冲锋号和枪声从背后的岗脊上突然响了。蹚将们在一阵纷乱中开始抵抗,把对方的攻击遏止在岗半坡上。当枪声开始时,菊生正靠着树根打盹;一乍醒来,不见了薛正礼和刘老义们一群人,惊慌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不顾枪弹密得像雨点一样,他在村里乱跑着,寻找他们。后来他看见他们散布在村边的大路沟中,端着枪向军队射击。他赶快跑了去,同他们蹲在一起。一跟他们在一起,他的心就不再那么慌了。
“快去,娃儿,”薛正礼吩咐说:“快跟着瓤子九一道先退!”
瓤子九已经率领着票房退出村庄很远了。菊生穿过村子,顺大路往东跑去。他现在已经一点儿也不觉害怕,赶上赶不上瓤子九,对他都没有多大关系。他跑跑停停,回头看看,然后再跑。约摸跑有里把路,他望见管家的一群人都骑在马上,停在前边不远的三岔路口,似乎在匆匆忙忙地商量什么。等他跑近跟前时,听见李水沫的声音说:
“这事情不是玩儿的,你可得赶紧啊!”
“那当然,那当然,包在我身上!”客人很负责地回答说,随后又对大家扬起马鞭子,指着正东说:“赶快去守住回龙寺,那里边吃的东西现成。我回去集合人去,非把他老马打垮不可!”
这位“雪里送炭”的客人把话一说毕,立刻就掉转马头,用力打了一鞭子。那白马四蹄翻花,向南跑去。李水沫勒紧马缓绳望着客人走远了,才同着二驾、徐寿椿派来的招抚委员和一群护驾的,扬鞭催马,一漫正东跑去。
菊生和管家的一群骑马者又渐离渐远了。他把绿色的长袍子揽起来裹在腰里,紧走走,慢跑跑,不打算再追赶他们。徒步的蹚将们淋淋拉拉地在路上跑着,有些人呼呼发喘。他们都没有注意菊生,菊生也没有跟任何人打句招呼。一种英雄思想从他的心头泛起,他觉得他应该在别人跟前不要喘气,应该表现得比别人更加镇静。于是他放慢脚步,把嘴唇紧闭起来,努力挂出来一丝笑容,用骄傲的大眼睛向跑近身边的蹚将们的脸孔上(目留)来(目留)去。看见路旁边有一丛小树,他折下来一根长枝条骑在胯下,又折下一根短枝儿当做鞭子。他一边向前跑,一边用“鞭子”打着“马”,一边骂着说他的“马”不肯听话,是一个调皮的坏家伙。跑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已经汗浸浸的了,于是他扔掉他的“马”和“马鞭子”,重新把脚步放缓,一边跑一边叫着:
“一,一,一二三——四!”
路旁边出现了一座大寨。寨门紧闭着。当菊生和蹚将们匆忙地靠着寨濠走过时,蹚将们挥着手向寨上打着招呼:
“围子上的朋友们听着:咱们井水不干河水,请不要放闲枪啊!”
寨墙上的老百姓也不答话,也不放枪,带着戒备的神气偶尔探出头看看他们。过了这座围子约摸有半里左右,出现了从北向南的一道沙河。河身上架着一道几丈长的独木板桥。菊生刚刚踏上桥跑了几步,从后边来一个发喘的蹚将把他冲下水,急急慌慌地抢着过去。幸而菊生落水的地方只有脚胫①那么深,水里也没有冰凌碴子②。他站在水中激怒地望着冲他下水的那个蹚将的脊背,骂了一句:“操你娘的,一点种也没有,只怕逃不了你的狗命!”那家伙也许根本没听见他的怒骂,也许顾不得同他理会,头也不回地跑过桥了。菊生赶快爬上木板桥,跺了跺脚上的水,带着余怒,一面在桥上跑着,一面嘟嘟哝哝地继续骂着。
①胫是小腿。
②冰凌的破片。
管家的一群人都先到了河东岸的柿树林子里,在那儿等候著作后卫的弟兄们撤退下来。菊生在岸上回头一看,才发现他的干老子和几十位作后卫的蹚将都已经跟在他的背后退下来,快下河滩了;同时他才又注意到流弹密密地在他的头顶和左右呼啸着和爆炸着,才又听见从军队那方面吹送过来的冲锋号声,才又意识到情况的紧急。菊生刚跑到管家的那儿,他们已经迅速地跳上马了。二驾在马上向他喊着说:
“快来,快来抓住(马风)子尾巴,菊生!”
一个护驾的蹚将也喊着:“快抓住(马风)子尾巴带你走!”
菊生向前边跑了两三步,抓住了二驾的马尾巴。二驾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