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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美图-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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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娘道:“既如此,早早回来,免我挂心。”
天下妇人家最小心,叮了又叮,嘱了又嘱。树春主仆二人方回至房中,换了衣巾,打扮清净,一齐出门,往街坊而行。但见许多人众,俱往放生桥而去,主仆二人跟上众人,来至放生桥一看,只见那桥上人围住满了,无一处可立的,柳兴叫说:“大爷,再往别处去罢。可跟随小的来。”
即向前喝路道:“大家众位让开来让开来。”
那柳兴的力大,东一搅西一搅,众人立脚不祝也有跌倒爬不起来的,口里乱骂:“何处狗才,如此恃强行勇?将人拥倒跌坏了!”
柳兴大怒,应道:“看胜会不比在你娘房里自在快活的。”
众人听见,皆指柳兴,也有比手丢步的,柳兴看见问道:“你们想是要打我么?”
众人皆怒说:“便打你这狗才,何怕之有?”
柳兴登时大怒,把手伸出,左一拳,右一拳,打得这些人东倒西歪,头青面肿。树春扭头望桥上众人,个个磨拳擦掌,皆要来打柳兴。树春见势不好,向前把手一拱道:“众列位息怒,这是我家小使,一时无礼,多多得罪列位。看我面上,恕了他罢。”
内中几个有眼力的,一看连忙放手,假做好人道:“这位相公,就是大闹三山馆打倒铁门闩的柳大爷。”
树春应说:“小生正是柳树春。”
众人听说大惊,即赔罪道:“冒犯虎威,幸勿见怪。”
又向身那边说:“你们大家不要生事,柳大爷是天下闻名的,有事一笔勾了罢。”
树春说:“叨光众位了。”
众人应声:“岂敢。”
主仆二人下了放生桥,树春说:“哪里去看方好?”
又听那闲人说:“今日龙舟,打从宣公桥下来,穿出放生桥,直至南河里上面。”
又说:“盐仓桥宣公桥都是看得着。”
柳兴说:“大爷,你看前面一带凉棚略宽些,我们到那里等等看罢。”
树春依言,二人同立于凉棚之下。少刻来了一双大沙飞,周围装饰,如书上之图一般,扯起花府旗号,花少爷斜倚在船纱窗观看。后面跟着小沙飞一双,上面立了两个人,鸣金掌号,往放生桥而来。那小沙飞上面二人,就是大教师宋文采,二教师宋文宾。在船头之上,东张西望。宋文宾远远看见树春,正所谓冤家相遇分外眼明。因向文采说:“哥哥,那首站的这个戴武巾的小伙儿,就是日前大闹三山馆,将我打败的柳树春。”
宋文采定睛把树春一看,笑道:“果然好一条汉子!”
宋文宾叫声:“哥哥,我连日切恨在心,要报此仇。不期今日狭路相逢,正好下手。”
宋文采说:“贤弟,且慢性急,为兄有一计在此。”
说话之间,已过了放生桥。偶然见一双渡船在那里正中,文采心中生计,即高声把手招那渡舟之人,叫说把舟渡过来。那撑渡的听见呼叫,便将渡船撑来,问说:“不知大爷要渡船做什么?”
文采道:“俺抬举你一个买卖,那首凉棚之下,有一个戴武巾的身穿箭竿式衣,年约二十岁小俊生,俺命你把船前去渡此人,只说道:“柳大爷,你有个相好朋友在着南河上面观看,故此叫我来渡你到烟雨楼上,同观胜景。”
若渡得来,赏你一锭银子。我在那烟雨楼西停泊等你。”
且说树春在凉棚下,看那龙船,果然一双胜过一双,装饰奇巧,锣鼓鸣动不绝。柳兴道:“大爷,这里还不算好看,到南河里打起标来,闹的一发好看的。”
树春道:“哪里寻一双渡船,到南河里去看一回,也是人生快乐。”
柳兴说:“大爷且在此等片时,或者有渡船过去,亦未可知。”
少停二十四双龙船一齐过去,那些闲人纷纷而散,到别处闲玩而去。单单剩下树春主仆二人,忽见一叶扁舟,在水面上望着凉棚撑来,那舟上的人高叫道:“那凉棚下立的可是柳大爷么?”


第七回 烟雨楼英雄遭溺 南河内侠女报怨
树春听见船上问说凉棚下立的可是柳大爷么?即应道:“正是。你为何知我名姓?”
船家道:“大爷有一个好朋友,来在南河里看龙船,叫我撑渡船来接大爷到烟雨楼同看胜景,快快打点下船。”
树春道:“且住了,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船家道:“我那时不曾问得名字,大爷到了烟雨楼,自然认得。”
柳兴道:“大爷认得朋友极多,况且今日看龙船,各府各县都有来此游玩的,就是杭州人,必也不少,大爷正要到南河去,快些登船到烟雨楼便知端的。”
树春心里原有意是要到南河饱看一回,又见柳兴所说亦似有理,即时依言,主仆二人一齐下船。船家心中暗喜,急急摇橹往着河面西首而进。却说宋文宾正在船头之上,远远望见主仆登船,船家撑载前来,弟兄各把身势张好等候。这里树春坐在船头之上,将近烟雨楼,看见两个大汉,立在沙飞之上,一个并不认得,一个有些面善,心下一想,方才记得就是三山酒馆被我打败的铁门闩宋文宾。即与柳兴说知,柳兴听得是来文宾,就把船上竹篙拿在手中,往宋文宾身上打将过来。宋文宾将身一闪,夺住了柳兴手内竹篙,二人拖拖扯扯。宋文采看见,一棍打来,正中柳兴的肩窝,柳兴负痛,喊声呵呀,手内一松,竹篙已被宋文宾抢去。宋文采把棍乱打,柳兴两手空空,难以招架;树春高声大骂:“休要逞凶。”
列位听说,今日两个教师,却不知树春在此,预先带得器械,只因今朝胜会恐有什么相争之处,特带些军器来护身。兄弟二人,把棍不分上下乱打,树春此时虽有勇力,怎奈船小,况又军器全无,只有两条铁臂招架。船家吓得魂不附体。柳兴虽有些本事,到底不是两个教师的对手,而且船小不能稳足,东一侧西一侧,一发难以抵当。满身被乱棍打伤,疼痛难忍,不期船身一侧,翻了一个斤斗落在水中,幸得烟雨楼旁有一许太太故宫,那许太太二百年前修行念佛,到后来未成正果,归西阴录不散,仍然修道。那柳兴虽是个小使,然后来也有发运之日,所以今日落在水中,不过一时之厄,许太太用了法力,暗中解救得全性命。树春看柳兴被打落水,高声大骂:“你这两个狗才,打死了人,不要偿命么?”
那宋文宾立在船头之上,耀武扬威,大声喝道:“柳树春我的儿,你可记得日前在那三山酒店,把俺欺侮?今日相会,与你不得干休了。”
把棍往树春打来,树春举手一收,把棍头接住,文宾在大船把棍一掀,树春在小船往下一坠,响动一声,那棍折为两段。树春倘若放了棍子,到也罢了,偏偏不放,思量要去吊宋文宾下来。二人一吊一扯,一扯一吊,哪知船小足虚,顷刻之间,把船翻覆。宋家兄弟哈哈大笑,那树春翻在水中,不识水性,况且满河之船稠密盖在水上,虽然浮得起来,仍复沉下。一时水浸入咽,也是许太太将他救免无事。
两边船上见柳大爷覆了船只,大家喧哗不绝,各有不平之意;只因惧怕花家教师,所以大家不敢声张多事。面面相觑,在着暗中评论。树春舟覆之时,北首船上小桃看见,认得是树春,正看他们交手,不知谁胜谁败,及至看见覆舟之时,不觉指定了两个教师高声骂道:“狗才如此逞凶,欺人太甚!待我过船与你见一高低,想你有何本领?”
不料这边说话,只隔他双船的远近,兄弟二人,听得清清楚楚。宋文宾说道:“哥哥,这小小丫头,有何本领,口出大言?待我过船把她活活拿来何如?”
宋文采称说:“有理。”
那小桃骂了一回,到舱中将情由说与姑娘知道,八位姐妹听见树春主仆被打下河的话,人人不平,个个心焦。素月姐妹暗暗叫苦,若说柳树春大闹三山馆打退铁门闩,名声大振,到今朝吃了大亏,死于非命,害了我们姐妹白头之欢,如今怎么处了。爱珠与二姑娘素贞,也是暗自咬牙切齿,夫婿今日死得不明,真可惨伤。害奴家未成花烛,先做孤孀。张金定腹内,也觉凄惶。月姑道:“姐姐们,自古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树春虽然与我们并无瓜葛,但闻他之名,甚为可敬。既然失手于人,已是命休付流了,可怜他抛故土,撇家乡,青春年少,遭此而亡。我们姊妹八人,休要从视,代他出力报此冤仇便了。”
众姊妹在此谈论之时,只见丫环着忙进入中舱禀道:“方才小桃姐一场高兴大骂,不料那船上听见,跳过船来要寻气了。如何是好?”
众姊妹道:“有我们在此,你们不必惊慌。”
小桃闻言大怒,即将袖束一束挽好了,跳出船头,两手一抡,立住了脚,口中骂道:“那个何方狗才,快报名来。打杀了好记账!”
宋文宾道:“小贱人,俺乃花少爷府中第二位教师宋文宾便是。谁人不晓,哪个不知?俺将柳树春打落河中,与你这贱人有何干涉,敢冒犯虎威么?”
小桃说:“我道是谁,原来就是三山馆前被柳大爷打败的铁门闩宋文宾?还要混账说话!照你姐的拳!”
兜住心胸,用一冲拳打将过去。铁门闩大怒,撇开冲拳,使了一个老虎扒潭之势扑将过来;小桃力怯,招架不住,连忙闪过身子,飞起一脚,早被宋文宾接祝笑说:“不中用小贱人,如今还是要生,还是要死?”
小桃用力挣扎才脱身,欲爬起来,顿觉吁吁气喘。柴素贞见了,赶忙出来,并不打话,即便与宋文宾一来一往,到底宋文宾骁勇力大,柴素贞有些怯敌;张金定看见,亦把衣袖束好停当,向前说道:“姐姐闪开,待我来结果这狗头性命。”
文宾一见,放了素贞,接住张金定。二人交手,你一拳,我一腿,一冲一撞,打得难分难解之际。宋文宾到此时,虽有多少本事,已经一人敌了数人,觉得有些力乏。怎经得张金定的拳法厉害,一拳带逼将过来,宋文宾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拳之能。张金定趁势抢至胸前,向上一掌,往下一脚,宋文宾一跤翻倒,张金定用脚踏住,小桃拍手哈哈笑说:“待我来!”
一把揪住了颈项,一双手揪住了胸襟头,朝船外说一声去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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