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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的美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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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奴,你妈还在睡着?”他收束伞,将它放到墙角,一片雨珠便落下来,他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美奴答应着。

“美奴,我是你长辈,我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爸爸去酒田运玉米,那是代表咱全芜镇的人去的,那叫出国哇。你妈妈打去年病了以后,谁不跟着惦记?”

美奴有些困惑地看了镇长一眼。他的两只小眼睛分得很开,大鼻头,一副引人发笑的神态。

“你妈妈这一段时好时坏,我也看在心上了,你又要上学。又要做饭于家务,忙不过来,这我也都知道。”镇长像鹅一样,伸长了脖子朝里屋望了望,大概想看看美奴她妈有无反应,他接着悄声说:“白石文老师你是知道的,他大学毕业自愿来咱芜镇,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住过高楼吃过馆子喝过自来水的人,来咱这多不容易!”

美奴接过话茬有些嘲弄地说:“是啊,当时你还领着我们去码头接他,敲着一面鼓,把江心岛的水鸟全吓跑了。”

镇长“咳”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说:“咱们芜镇就这么一个大知识分子,可不能让他走了啊。你这一段不上课也好,正好在家看住你妈妈,别让她去——”他止住话,说,“你爸爸封江时就该回来了,那时就好办了。”

美奴只觉得耳根发热,仿佛外面不是下雨,而是下火。镇长那副手足无措的奴才相真让她生厌。难道是白石文找了镇长,说妈妈勾引他、缠他不放?要不就是镇长自作主张来的?

“你怎么不去找白石文,告诉他别给我妈开门?”美奴冷漠地说。

“他我原来也打算找找的,这样对他也不好嘛,是不是?影响他的名誉和前程。可我不知该跟他怎么张口,你知道他喝的墨水多,他有一大堆的话要反驳我,我能听那反驳吗?”镇长的语气高昂起来,仿佛一条狗啃完肉骨头后得意洋洋地扬起尾巴。

“我妈妈她没有错,她想找谁就找谁,除非别人不让她找。我就是不上学,也不想看住她。”美奴这话很有点报复的意味。

“你看美奴,你怎么生气?”镇长张口结舌地说。

“我们还没吃早饭呢。”美奴指了指锅灶,下了逐客令。

镇长有些愠怒地去提墙角的伞,抖了几抖,推开门,雨声刷刷地飘进屋子,音乐似的。镇长正欲撑伞离去,杨玉翠忽然倚着门框出现了,她故意拍了一下门框,引起了镇长和美奴的注意。她说:“那开船的是代表全镇的人运玉米去了,还是代表全镇的人搞女人去了?”

镇长一蹩眉,使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缩小了,形似惊弓之鸟。

“你刚才那些话不该跟一个孩子说。”她指着镇长骂,“牲口也不那么说话!”

镇长哆嗦着泛紫的嘴唇,脸色蜡黄,仿佛一个不会水的人,被人给扔进了汪洋中的独木舟上,害怕极了的样子。

“你这是又明白了……明白了……“镇长语无伦次地嘀咕着,慌里慌张地连伞也忘了撑,一头钻进雨里,他在雨里还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女人放肆的笑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美奴心想。她蹲在灶前点火,柴禾淋了薄雨,不好着,一股烟缭绕而出,呛人得很。

杨玉翠哈哈笑着说:“还算个镇长呢,屁大个胆!”

美奴厌恶地说:“你还偷听别人的谈话。”

杨玉翠说:“我真没想到你能为我说话,冲这点来看,你真是我女儿。”杨玉翠忽然有些失落地说,“唉,他们欺负我是外来人,我以前生活的镇子人们都很客气。”

美奴讥讽地说:“是吗?你以前生活的镇子在什么地方?其实我是不赞成你去白石文那里的,这太丢人了,我都没法见人了,见江和太阳时都觉得没脸。”

“我又没伤着江和太阳。”杨玉翠嘀咕着,叹口气说,“唉,美奴,你该上学还是上学去吧。再过不久雪就该来了,我会呆在屋子里给你烘炉子的。”

美奴的眼里噙着泪花。她想,人怎么这么让人讨厌,生病,吃喝拉撒睡,养鸡养狗,互相讲究,她烦透了。如果不是想到生下她的人就是面前这个面目浮肿的女人,她真想给她一巴掌让她闭上那张喋喋不休的臭嘴。

第09章

岸上的美奴九

雨后的第二日黄昏,落日尽了,码头上仍然有几条散淡的人影和野狗。银灰色的江面忽然出现了船的影子。这船越来越近,不像是路过芜镇的,而是要来芜镇的,因为船朝岸上来了。那船被无边无际的暮色笼罩着,船身的色彩越发显得沉重了。船近岸时,人们发现又是那条接外乡人尸首的木船,它已经三访芜镇了。来的也还是原来的三个人,个个面目严肃,其中一个年长的大约怕冷,穿了件驼色毛背心,背心的领口开了线,几道曲曲弯弯的毛线跳花般地缭绕在一起。

他们上了岸便直奔北码头而去。三个人高矮不一,步态却一律迅疾。岸上的围观者便饶有兴致地跟着他们走,狗也跟着,忽前忽后的。他们到了北码头就直奔打更人的小木屋去了。沉沉的暮色中,打更人叼着一支烟若无其事地出来了,待他发现来的竟是上次寻事的三个人,心中不是明白了八九分,而是明白了十分。他很殷勤地打着招呼:

“来时提前捎个信多好?我好在家备点酒肉。不过这也不要紧,赶快跟我家去,咱们宰只鸡吃。”

打更人笑着寒暄,而脸上的肌肉却哆嗦着,他召唤其中一个与他较为亲密的围观者:“帮我看一会码头,我得回家招待贵客了。”

于是打更人满面堆笑地在前面引路,三个异乡人默不作声地尾随其后,芜镇的百姓和狗跟在最后,一行人在稀薄的夜色中朝打更人家去了。到了院门口,打更人便招呼老伴:

“孩子他妈,快出来宰只鸡,家里来了贵客了!”

打更人的老伴原先是开豆腐房的,也许是豆浆和豆腐的滋养,很丰腴,也显少。她一见了面前的三个人便明白他们找上门来为了什么,连忙唤儿媳点火烧水沏茶,她自己则提把菜刀去鸡架前摸鸡。鸡在窝里吱吱咯咯地东躲西藏着,但还是有一只因为肥美而挨了刀。一家忙成一团,仓房里尚未腌透的鸭蛋也被湿淋淋地捞出来了,最后几个放在破棉絮中被捂得通红的柿子也被切成花瓣形,撒上白花花的白糖。三个异乡人也不客气地围着桌子坐着,喝茶抽烟,乱弹烟灰,还把痰吐在擦得很干净的地上。人们透过窗户看见昏黄的灯光下三个异乡人像老太爷一样盘腿坐着,而打更人则孙子般地忙来忙去。后来其中的一位觑着眼看着灯说:“怎么这么暗?”打更人便连忙从箱子里将年三十才舍得点上一宿的二百瓦的大灯泡拿出换上,屋子便明得像火山爆发了。手脚麻利的女人们很快使桌上堆积了菜盘,锅里也飘出炖鸡的香味,馋得围观的人直流涎水,也生出几分惆怅,看着他们一团和气,想想也许这仗夜里打不起来,也就回家漠然地睡了。

美奴来到岸上的时候看见异乡人拴着的木船安静地享受着月光的照拂。江面白极了。她沿着南码头一直走向北码头。货场那边静悄悄的,她又想起异乡人丑陋的尸首,如今那尸首肯定已变成泥土中的几根白骨了。美奴走向相挨着的集装箱,箱与箱之间隔着一米左右的通道,她转迷宫一样左转右转,竟然不得要领走不出去了。她想这也许便是货场管理人员精心设计的陷阱,如果真的来偷东西,出去也困难,正在她有些惊恐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一只集装箱的下面坐着两个相依相偎的人。美奴的脚步声使他们分开的瞬间,她认出了那竟是刘江和张多多。张多多见到美奴嚎叫了一声便站起来,她的脸仿佛涂了层青漆,可怖极了,嘴巴和鼻子都很夸张地扭曲了。张多多气急败坏地指着刘江的鼻子骂:

“你一晚上约两个人,还说你爱我!”

说着,便哭哭啼啼起来,哭声也那么矫揉造作。

“他还说要为了我投江自杀呢。”美奴不无嘲讽地对张多多说。

张多多又嚎叫了一声,这回顾不得哭的美感了,声音锐利极了,像雪亮的小刀子一样划破着这沉寂的夜。

刘江站起来,他晃晃肩膀,对美奴说:“你他妈真是蠢,写在纸上的话也当真。你以为我会为你死?就为你这张脸蛋?”

美奴气得浑身颤抖,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多多听见刘江对美奴那毫不留情的话,心中的怒气早就跑了大半,哭声也不无所顾忌了,细细地哭,哭出一种惹人怜爱的旋律来。美奴低着头,骂了一句“无耻“,就沿着一条通道朝前走。很奇怪,她这回竟没有七绕八绕,顺利地出了货场。

美奴回到家时仍然气得牙齿打颤,眼皮也跟着起哄似的跳。母亲又不在家,夜不算浅了,她一定又去白石文那里了。美奴想起母亲便气上加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美奴不至于和张多多厮打在一起,不至于不去上学,白石文也不至于遭到别人的非议,镇长也不会来劝她看住母亲。她是祸根,不仅是他们家的祸根,而且是整个芜镇的。

美奴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她宽额头,头发又黑又密,眼睛又明又亮,小巧的鼻子恰到好处地使脸蛋两侧的美人沟更加柔和,如果不是因为愤怒面目有些紧张外,她的美几乎无可挑剔,这种美也是那个叫杨玉翠的女人给予她的。但她不会因此而减轻对她的仇恨。父亲也许已经到了酒田了,他上了岸果然会去坐酒馆吗?

美奴关上门,踏着夜色去白石文的宿舍。大多数人家已经熄灯了,没熄灯的几座房屋就像黑夜中几朵妖冶的花在开放。白石文的宿舍在学校的西侧,很矮的一间屋子,过去敲钟人曾住在这里。美奴远远就望见了那儿的灯火。她走向窗口,她还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她悄悄把鸡内金放到窗台上。那时窗台黑着,而现在却亮着。透过窗户,她看见母亲坐在老师对面的一把木椅里,歪着头,满目温情。白石文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不停地说着什么,母亲频频点头,还不时抿嘴笑笑,完全像个不更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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