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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过富裕的生活。而且他们一遇到机会就把医学放下特娃、普列内、德里达、德勒兹等。最早曾热衷于“新小,去研究医学的某些辅助性学科如生理学、化学之类。他们本来人人都知道,开了业,他在三十岁上便能名声显赫,到三十五岁,一辈子生活都有了保障,到四十五,就能发财致富了。但是他们另有一番道理:您看到了吗,现在医学还处于蒙昧时期,现在该做的还不是治病,而只是给未来的医生学会治病积累资料。他们非常热衷于嘲骂医学,却又把自己的全部力量奉献给医学。为了他们所心爱的医学,他们舍弃钱财、连温饱的生活也不要,待在医院里进行有益于科学的观察,解剖青蛙,每年还要解剖几百具尸体,只要有机会就建立化学实验室。他们为实现这崇高的决心能奉献到什么程度,当然还要看他们的家庭生活境况如何。假如无需供养亲属,他们决不开业,就是说,宁肯自己近于赤贫。但如果由于家庭的生计所迫,他们就根据家庭的需要,酌量开业,就是说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只医治那些真正有病而凭今天可怜的科学水平的确还能够医治的人,也就是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利可图的病人。洛普霍夫和基尔萨诺夫就是这样的学生。他们应该在那一年毕业,他们宣布要直接参加(或者像医学院的人说的:报考)医学博士学位考试。目前他俩都在写博士论文,已经消灭了大批青蛙。他俩选定的专业都是神经系统,他们实际上是在一起干的。但是就论文的形式而言,他们有所分工。一个人把两人共同在这一问题上发现的事实作为资料写进论文;另一个就在自己的论文中利用在另一问题上两人共同发现的事实作为资料。
现在,可该单独说说洛普霍夫了。他曾一度好喝酒,那是他喝不上茶或者穿不上靴子的时候。这种时候没有比喝酒更好了,不光是想喝酒,并且也有承受能力,喝酒比吃穿都便宜。他也不过就是穷得难熬时,喝口酒解解心烦罢了。现在早就没有人过着比他更为严格的生活了,这不单是就喝酒来说的。早先洛普霍夫有过许多风流韵事。例如有一次发生这样一桩事:他迷上了一个外地来的舞蹈演员。那该怎么办呢?他想来想去,就上她的住所找她去了。“您有何贵干?”——“一位伯爵派我送来了一封信。”仆人根据他的大学生制服,毫不犹豫地把他当作了一名文书或者什么特殊的勤务兵。“信交给我。要等回信吗?”——“伯爵吩咐要等的。”仆人满脸惊讶的神色转回来了。“她吩咐了叫您进去。”——“原来是他,是他呀!他总是给我大声叫好,我就是在化妆室也能听出是他的声音。您那样发疯似的给我叫好,让警察带走过好多次吧?”——“才两次。”“太少了。呃,您到这儿来干吗?”——“来看看您。”——“太好了。还有别的事吗?”——“不知道。看您想干吗了。”——“哦,我知道我想干吗。我想吃早饭。您看餐具都摆好了。您也请坐吧。”仆人又送上一份餐具。她笑话他,他也笑话自己。他年轻,长得不错,人也不笨。真妙,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快活快活呢?她跟他快活了两个来星期,然后说:“滚开吧!”“我自己也早就想撤了,可是不好意思!”“那么咱们就友好地分手吧?”他们又拥抱了一次,于是圆满收场。不过这是很早以前,大约三年以前的事了,最近这两年他已经再也没有胡来了。
除了同学们和预言他会成为优秀科学家的两三位教授以外,他常见面的只有教课的几家人。但是他跟这几家人也不过见见面而已,他怕跟人随随便便、亲密无间,就像怕火似的。除了他的那些年幼的男女学生之外,他对他们所有的人都持以冷漠无情的态度。
第03节
这样,洛普霍夫走进了屋里,看见了包括韦罗奇卡在内、正坐在茶桌旁喝茶的这一家子人;而包括韦罗奇卡在内的这一家子人当然也看到教师进屋来了。
“请坐,”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说,“玛特辽娜,再拿一只杯子来。”
“要是给我的,那我谢谢您啦,我不喝。”
“玛特辽娜,不要拿啦。(是个有教养的年轻人!)为什么不喝呢?喝吧。”
他看着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但是同时,好像有意地又瞧了韦罗奇卡一眼,也许真是有意的吧?也许他发现她微微地耸了耸肩吧?“他看出我的脸红了。”她想。
“谢谢您,我只在家里才喝茶。”
“他可完全不是那么一个孤僻的人,他一进来就微微地、潇洒自如地鞠了个躬。”她在桌子的这一边暗自思量。——“不过即使她是个学坏了的姑娘,至少也会为她母亲的俗不可耐害羞的。”他在桌子的另一边思量。
但是费佳很快就喝完茶,学习去了。所以这个晚上最重要的收获,就是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知道她那缸白糖大概不会由于上课时间从早晨改为晚上而蒙受重大损失,便对教师产生了好印象。
过了两天,教师又碰到那一家人在喝茶,而且又谢绝了喝茶,这就使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完全放了心。可是这一次,他看见桌旁多了一张新面孔——一位军官,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尽向那人献殷勤。“哦,是求婚的!”
求婚人认为不仅要看教师,还要在看过以后用上流社会里人们习惯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怠惰目光,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这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和门第。可是他刚开始打量,就发觉教师并未也来打量他本人,而是更不礼貌:用目光直视着他,并且目光那么专注,求婚人打量不下去了,才开口道:
“洛普霍夫先生,干您这行可不易啊——我是说干医生这行。”
“是的,不容易。”他仍旧直视着他。
求婚人感觉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故从上往下地摆弄起制服上第二和第三只纽扣来。唔,如果他都求救于纽扣了,那就表明他除了赶快喝完这一杯茶,请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再给一杯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了。
“假如我没有搞错的话,您身上穿的是什么团队的制服吧?”
“对,我在一个团里服役。”米哈伊尔·伊凡内奇答道。
“服役很久了吗?”
“九年了。”
“一开始服役就在这个团里吗?”
“对”
“您当上连长没有?”
“不,还没有。”(“他这样盘问我,仿佛我是他的传令兵似的。”)
“快有希望当上了吧?”
“还没有。”
“哦。”教师认为盘问够了,于是又朝那假想的传令兵看了看,也就不再盘问了。
“不过……不过,”韦罗奇卡想道,“这‘不过’是什么意思呢?”她终于想出来“不过”是什么了:“不过他的行为举止,就像那次带着好心的朱丽来这儿的谢尔日。他哪是什么孤僻的人?可他对姑娘们为什么又持以种种奇谈怪论呢,说什么只有没头脑的人才爱美人呢?还有……还有……什么‘还有’?”她想起来“还有”什么了:“还有他为什么一点不愿听关于我的事,说是不感兴趣呢?”
“韦罗奇卡,你弹弹钢琴吧,随便弹点什么都成。我和米哈伊尔·伊凡内奇想听听!”当韦罗奇卡把第二杯茶放到桌上的时候,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说。
“好吧。”
“您若能再唱点儿什么就更好啦,韦拉·巴夫洛夫娜。”米哈伊尔·伊凡内奇用奉承的口吻补充说。
“好吧。”
“不过这个‘好吧’听起来就像是说:‘成,只要我能脱身,’”教师想到,因为他已经在那儿坐了四五分钟,虽然没看她,却知道她除了刚才回答求婚人时,没有瞧过对方一眼,而她刚才瞧他这一眼,就像看着母亲和父亲一个样:冷冷地、毫不客气。这儿总有那么一点跟费佳说的不一样。不过她倒很可能真是一个傲慢冷漠的姑娘,她一心想进入上流社会去当女皇和明星,她现在心里所以不痛快,是因为没有找到更好的求婚人。可是尽管她看不起这个求婚的,却还是答应了他,因为再没有别的人能把她带到她所向往的地方。不过这件事倒挺有意思的。
“费佳,你尽快喝完。”母亲说。
“别催他,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如果韦拉·巴夫洛夫娜允许,我也想听一听。”
韦罗奇卡随手抓起了一本乐谱,甚至连是什么乐谱都没看,就又随手翻开一页,机械地弹奏了起来,反正弹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尽快解脱。说也凑巧她翻到的是一支有意思的乐曲,是从一部不错的歌剧中挑出来的。姑娘的弹奏很快显得生机勃勃。弹罢,她想站起来。
“可是您答应唱歌的,韦拉·巴夫洛夫娜。我不嫌冒昧,想请您唱唱《弄臣》选段。”(那年冬天,“Ladonnaemobile”是一支流行的咏叹调。)
“好的。”韦罗奇卡唱完“Ladonnaemobile”便起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不,她不是一个无动于衷的冷漠的姑娘。这倒很有趣。”教师想道。
“唱得好,是吧?”米哈伊尔·伊凡内奇已经是用平常的声调和教师说话了,并且也不再打量他。没必要和这种人搞坏关系,虽然他曾像盘问传令兵似的盘问过自己。为什么不可以随和点跟教师谈一谈,免得他生气呢?
“嗯,唱得好。”
“您懂音乐吧?”
“马马虎虎。”
“您本人就是音乐家吧?”
“算不上,只是懂一点。”
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听完这段对话,计上心头。
“您玩什么乐器吗,德米特里·谢尔格伊奇?”她问。
“钢琴。”
“可以请您来给我们助助兴吗?”
“很乐意。”
他弹了一支曲子。他弹得不怎么样,很一般,也许还算是不坏。
等他上完课,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走到他面前,说明天他们家有个小小的晚会,是给她女儿过生日,她请他光临。
显然是男舞伴不够,这种晚会一般都是这样。不过没有关系,他可以从近处来观察这姑娘,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