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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最有名的妓女玛图夏请来陪客。可是不巧,公爵的宠臣,被认为是世界之都最英俊男子的卡佩斯(就是私恋公爵夫人的那人)一段时间以来也爱上了玛图夏。这天晚上,他把所有可能遇上她的场所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她。当他获知朗方希府上举行夜宴时,便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午夜时分,他带了一大帮手持武器的人,来到朗方希家。
门为他卡佩斯打开了,主人邀他入席,一同吃喝。可是,他勉强与主人客人说了几句话后,便示意玛图夏起身与他一同出门。她有点犹豫,觉得不好意思,并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在这时刻,卡佩斯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姑娘身边,抓住她的手,试图把她拖走。可是红衣主教坚决不同意,因为她是为他才来的。然而卡佩斯坚持要把她拖出餐厅。
红衣主教身任首相一职。只是因为这天晚上他换了装束,穿的衣服显示不出他的地位。他把剑抽出来,以全罗马人所共知的那份骁勇气概,强烈反对把姑娘带走。卡佩斯怒不可遏,把他的人叫了进来。他们大多是那不勒斯人。等他们先认出公爵的秘书继而认出换了装束变了样的红衣主教后,便把刀剑入鞘,劝起架来。
开始大家都围着玛图夏,而且卡佩斯还抓着她的左手。可她也够机灵的,趁着他们争吵的当口溜走了。卡佩斯发现她不在了,马上去追,他的人紧跟在后面。
但是夜色浓浓,谁也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各种奇怪的说法便随之产生。第二天,元月二日上午,京都便到处流传这样一个消息,教皇的侄子,红衣主教与马赛尔·卡佩斯打了一场大架。帕利亚诺公爵是教会军的统领,他把事情看得过于严重,再说他本来与当首相的弟弟关系就不太好,当天夜里他就派人逮捕了朗方希,第二天又把卡佩斯投入监狱。但不久,他发现这场打斗并没闹出人命案子,拘押这两人只是使流言传布更广,而且全都冲着红衣主教,于是赶忙开监放人,并且与另两兄弟一起努力,试图把事情捂住。他本想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可到了第三天,消息传到了教皇的耳朵。于是他派人把两个弟弟叫来,商谈了半天,反正一个如此虔诚又受到如此冒犯的亲王所能做的,他都做了。
元月份的第五天,大群红衣主教聚集在教廷议事。教皇首先谈起这桩可怕事件。他责问在场的红衣主教怎么竟敢对他封锁消息:
“你们不向我禀告,可是丑闻也损害了你们的尊严!卡拉法红衣主教竟敢穿着世俗的衣服,手握佩剑,出现在公众场合。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占据一个卑贱的妓女!”
在教皇说话训斥首相的当口,整个宫廷鸦雀无声。这是一个八旬老人在生爱侄的气。迄今为止,这个侄儿左右了他的意愿。教皇愤怒之至,甚至想摘掉侄儿的红衣主教帽子。
这股气还没消,新的气又来了。托斯卡纳大公的使节向教皇告状,诉说身为首相的红衣主教最近一桩蛮横无礼的行为。因此,当不久前还是那样有权有势的红衣主教去皇宫办例行公事时,教皇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候见室等了四个钟头。接着,没有见他就把他打发走了。我们可以想象,红衣主教那分傲气受了多大的打击。他怒气冲冲,但又不肯服输。他想,一个年迈体衰的老头,终生眷爱自己的家族,现在不大习惯于处理俗务了,会不得不来请他帮忙的。可是教皇的美德获得了胜利。他召来全体红衣主教,盯着他们看了半晌,一言不发。最后,他老泪纵横,向大家认错:
“我上了年纪,又把精力投在教会事务上,——你们知道,在教会事务里,我认为已经扫除了流弊——这些,都促使我把世俗方面的权力交给三个侄儿,可是他们滥用了这种权力。现在,我要把他们永远赶走。”
接着,他宣读了一封敕书,剥夺三个侄儿的一切职务荣誉,发配到穷乡僻壤幽禁。身兼首相的红衣主教流放到契维塔·拉维尼亚;帕利亚诺公爵流放到索里亚诺,侯爵则流放到原先属于他的领地蒙特贝洛。通过这封敕书,公爵的七万二千皮亚斯特的俸禄被取消(合1838年的一百多万法郎)。这些严肃的法令不可能拒不执行。全罗马的人都憎恨卡拉法兄弟,视他们如敌人,时刻监视着他们。
帕利亚诺公爵迁到索里亚诺村。跟他走的有其弟阿利弗伯爵和勒奥纳·戴尔卡迪奈。公爵夫人和其母则搬到距索里亚诺二十里的嘎莱兹村住下。
这些村庄也都迷人。可这是流放,他们是被人从罗马放逐出来的,不久以前他们在那里不可一世地统治一切。
马赛尔·卡佩斯与别的廷臣一起,追随“女主人”(注:双关词,亦有情妇之义。)来到她流放的穷村庄。几天以前,这个女人还如此骄横拔扈,炙手可热,今日却发现自己处在一群小农民中间,连他们那惊愕的神情也让她想起自己的败落。她没有任何安慰可言。伯父已经来日无多,也许,他来不及记起侄儿们就会猝然死去。更为不幸的是,三兄弟你恨我,我恨你,十分不和。甚至有人说,公爵和侯爵看不惯红衣主教那猛烈的激情,害怕他的凶暴行为,早就在伯父教皇跟前告了他的状。
在卡拉法一家子失宠遭贬的可怕日子中,又发生了一件事,它显示了在罗马,卡佩斯去追玛图夏,并非为真情所驱使。
有一天,公爵夫人让人把卡佩斯唤来,要交给他干一件事。她和他单独相处,这种情形,一年难有两次。当卡佩斯发现房间里再无别人时,先不动声色,走到房门口瞧一瞧邻室是否有人偷听,接着,他大胆说出下面的话:
“夫人,我不揣冒昧跟您说些话,您听了别发慌,也别冒火。老早以来,我就爱您胜过爱自己的生命。要是我太不谨慎,竟敢以情人的目光窥伺您那圣洁的美貌,您也不能怪我,只能怪那驱使我、策动我的超自然的力量。我痛苦万分,我焦躁不安。我并不要求扑灭在烧灼我的烈火,我只要来宽容大度的您能对一个毕恭毕敬的奴仆表示同情。”
公爵夫人显得惊愕,更显得生气。她说:
“马赛尔,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谁给了你这份胆量,竟向我求爱来啦?莫非是我的生活有失检点,我的谈话有失体统,你才敢作这种无礼的事情?你怎么有这份胆量,竟认为除了丈夫,我还可以委身于你,或者任何其他男人?我念你是一时发疯,姑且不计较你刚才说的话。可是你得当心,下次可别再犯。不然,我就新帐老帐一起算了。”
公爵夫人气冲冲地走了。事实上卡佩斯也确是太冒失了:他本不该明说,而应让她感觉自己的爱情。他一时心慌意乱,生怕公爵夫人把事情说给她丈夫听。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所担心的截然不同。在这个荒僻山村里,高傲的公爵夫人忍不住把人家斗胆说的话告诉给她的贴心女伴,宫中贵妇狄亚娜·布朗卡乔。这是个三十岁的女人,生着一头红发(作者好几次提到这一点,似乎这是解释这个女人所有疯狂行为的特征),正遭受着狂热爱情的折磨。她疯狂地爱上了蒙特贝洛侯爵手下一位叫多米怡·弗纳里的绅士,想嫁给他,可是侯爵夫妇(她有幸是他们的亲戚)会同意她嫁给他们手下一位当差的吗?这个障碍不可克服,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成功:必须取得帕利亚诺公爵的信任。因为他是侯爵的兄长。在这方面,狄亚娜并非毫无希望。公爵一直把她当作亲戚而不是臣仆对待。这是个感情单纯,心地善良的男人,对于纯粹礼仪上的事情,他远没有两个弟弟那样看重。尽管身居高位,享有年轻男人的种种有利条件,他始终对妻子忠诚不二。他深情地眷爱她,从表面上看,她要是执意向他讨一份恩典,那他是不可能拒绝的。
在狄亚娜看来,卡佩斯大胆向公爵夫人作的表白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迄今为止,她的女主人贞洁得令人失望。要是她能够感受某种激情,要是她犯下某种过错,那她会时刻需要狄亚娜,而狄亚娜从这个一切秘密都为她所了解的女人那里,又有什么东西不能指望得到呢?
因此,狄亚娜先不说公爵夫人该怎么持身,也不说在一个如此英明的宫廷她将遇到多么可怕的危险,她只是为自己的热烈恋情所驱使,对女主人说起了马赛尔·卡佩斯,就像对她自己说起多米怊·弗纳里。每天,在她们两人独处,说说解闷话儿的时候,狄亚娜总有办法,让女主人想起那可怜的,显得那样忧愁的马赛尔,想起他的优雅和英俊。他和公爵夫人一样,属于那不勒斯的阀阅世家,他的言谈举止就和他的血统一般高贵,他只是缺少财产,但变幻莫测的命运每天都可能使他发财,以便在各方面与他大胆爱上的女人平起平坐坐。
狄亚娜欣喜地注意到,她说了这些话后,公爵夫人对她更见信任了。
她也不失时机,把公爵夫人这边的情形告诉马赛尔·卡佩斯。在溽暑蒸人的夏日,公爵夫人常常去村子周围的树林里散步。每当夕阳西沉之际,她便来到林中迷人的山丘上,等待从海上吹来的轻风。在山丘顶上,可以见到十几里外的海洋。
马赛尔可以来树林里走走,这样并不违犯严格的规矩。于是狄亚娜让他先在树林里藏好,待她说得公爵夫人有所准备之后,她再示意他露面。
狄亚娜眼见自己让公爵夫人产生了激情,并准备顺从这注定带来不幸的激情,她本人于是也不再压抑对多米怡·弗纳里的强烈爱情。从此她觉得有把握嫁给他了。不过多米怡是个审慎的年轻人,生性冷静而持重。热烈奔放的情妇的激动,不但没有牵住他的心,反叫他觉得倒胃口。狄亚娜是卡拉法家的近亲。他确信,要是他们恋爱的事有一丝传到了可怕的红衣主教耳朵里,他立即就会被一刀子捅死。红衣主教虽是帕利亚诺公爵的弟弟,实际上却是家族的首领。
一段时间以来,公爵夫人已经向卡佩斯的爱情攻势屈服。可是有一天,多米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