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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蜘蛛”一起被抓进来都没有什么,关键是那两个莫名的女人,管军自己的心里对她们也怀着嫌弃,捎带着,管军也嫌弃自己了,觉得这一趟进来得有点儿跌份。这是他最不想让胡小玲看到的。可事情就这么凑巧,偏偏就让胡小玲看到了。又一次,管军犯在胡小玲手里了。
平心而论,胡小玲是一个硬梆梆的警察,没错。自从出狱以来,胡小玲的眼睛一天也没离开过管军身上,这管军也知道。可胡小玲没害过他,这管军也知道。胡小玲试图拉他一把,管军也知道。“就是坏人也喜欢好人”,这句话恰好是在监狱时同监里最坏的坏人告诉他的。这坏人就是后来把女人托付给他的“老虎”。管军不是混蛋,管军知道,胡小玲伸给他的是手,他呢,没顺着那手往上走,而是自己又往下堕落了一下。哪怕仅仅是一下。管军不是一块无瑕的白玉,正相反,管军觉得自己已经浑身污点了,问题是,这新的污点添得实在不值。
管军冲墙站着,心里对胡小玲竟然升起了歉意。不知道为什么,他盼胡小玲进来,可又有点儿怕胡小玲进来。他觉得他今天站在这儿实在丢人。门“咣”地一响,胡小玲进来了。就冲这动静,管军也知道是胡小玲进来了。接着听见了胡小玲冷冷的声音:
第四章要是你摔倒在泥里(7)
“转过来!”
管军转身面对胡小玲,看清胡小玲的脸了。夜已深了,胡小玲已一脸倦意,眼圈青了,眼角边的细纹更深了些,眼袋也更明显了。一个女人,就算她是警察,管军也感到了她的不易,管军心里的歉意更深了。
胡小玲冷硬地例行公事:“姓名?!”
管军一时没有回答。心里真希望这询问别这么陌生,冷硬,疏远。
“姓名?!”胡小玲比刚才的口气更冷了。
“你都知道!”
“回答问题!姓名?!”胡小玲拿着笔,指尖点着询问笔录,头都不抬。
“管军。”管军回答问题了,而且心里决定,配合这个女警察,问什么答什么。
“年龄?!”
“三十六。”
“职业?!”
“无业。”
“文化程度?!”
“大学本科。”
“知道今天你为什么在这儿吗?”
管军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愿意回答。
“半夜两点了,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跟我在这儿呆着吗?”胡小玲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表情,声音,都冷,硬。
管军沉默着,也不看胡小玲了。
“你跟梅红红和罗平平是什么关系?”
管军还是沉默。心里真的觉得,自己和这么两个女人挂在一起,被眼前这个女警察盘问,太不值了。
“梅红红和罗平平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在梅红红和罗平平租的房子里?”
“我是不知道,跟她们不熟。我是跟朱大鹏一块儿玩,喝酒,没干别的……”
“你今天什么时候见到的朱大鹏?”
“下午,两点吧,也可能三点。”
“到底几点?”
“我没看表。”
胡小玲记,眼皮都不抬:“朱大鹏跟你怎么说的?你们怎么找的梅红红和罗平平?谁的主意?”
管军再度沉默。再度感觉到了一种难堪。
“谁想去找梅红红和罗平平?你,还是朱大鹏,还是你们俩一起?”
“一起。”
“你们怎么找的她们?”
“打电话。”
“是手机吗?”
“是。”
“电话里怎么说的?”
管军又不言语了。
“电话里怎么说的?”胡小玲加重口气重复一遍。越问到细节,管军越感到难堪。
“忘了。”
“谁打的电话?”
“忘了。”
“你们几点钟到的梅红红和罗平平的房子?”
“忘了。”管军是豁出去了。
胡小玲不问了,目光定定地望着管军。管军却不看胡小玲,而是看着门外的什么地方,两人就这儿对峙着。
“你隐瞒什么都没用。你也帮不了朱大鹏,也帮不了梅红红和罗平平……”
“我是真忘了。”
“去了梅红红和罗平平的房子,你们都干什么了?”
“吃饭,喝酒。”
“还有呢?”
“不知道了。我喝多了,醉了。”
“喝的什么酒?”
“白的啤的都有。”
“什么牌子?”
“二锅头,还有燕京。”
“谁买的酒?”
“忘了。”
“喝了多少?”
“忘了。”
“除了喝酒,还干什么了?”
“我不记得我干什么了,就是喝酒,喝多了,我记得什么也没干。”
“你再仔细想想,什么也没干吗?”
管军沉默。胡小玲也沉默,审视地望着管军。
“你几点钟喝醉的?”
“忘了!喝酒就是喝酒,没事儿我看什么表啊?我也没表。”
“你们在哪儿喝的酒?”
管军又不说了。
“你们在哪儿喝的酒?”
“地上。”
“你们四个喝酒的时候谁挨着谁坐着?”
如此详细的问题,管军再度感到了难堪:“……忘了。”
“喝酒的时候都说什么了?”
“忘了。”
“除了喝酒,你还干什么了?”胡小玲还是那么冷,那么硬,那么疏远,好像从来不认识管军,从来没打过交道。而且,还带着某种蔑视。
对这态度,对这蔑视,管军心里忽然升起了失望,很深的失望。他忽然变得气馁,不知道怎么改变这个女警察对他的蔑视。他忽然由配合变得恶意,变得破罐子破摔了,声音大了起来:“你不是问他们了吗?他们说了我干什么了?”
“我不问他们,我问你!”
第四章要是你摔倒在泥里(8)
“我什么也没干!”管军急了,声音里带着沮丧也带着愤怒:“其实你巴不得我干什么了是吧?巴不得我告诉你我不光吃喝还嫖了!在你眼里,我压根儿就是一个渣子了,一条害虫,是吧?你看着我也跟所有的人一样,就是一个社会渣子一条害虫!站在哪儿你们都觉得硌得慌怕得慌,是吧?非得把我辗碎了成了灰变成土踩进地里你们才觉得我不会害你们了是不是啊?那你直接把我消灭了完了!你看着怎么着痛快省心给我一个什么罪名合适直接就给吧,我接着!”
胡小玲也不示弱,目光直直地看着管军:“在我眼里你不是害虫,你是一个需要机会的人!我也没那个权利想给你什么罪名就给你什么罪名!我眼里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事实,一个是法律,我依法办事,你做了一我不会说你是二,我不会冤枉你的,但是我的眼睛里也不揉沙子!”
胡小玲一丝丝的退让也没有,像往地上扔石子,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声音落下去了,房间里静了,沉默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较着劲。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听得见灰尘掉地的声音了。
“只要你不自己拿自己当渣子当害虫别人就不会拿你当渣子当害虫,别人那么想是他们不对。”过了好久,胡小玲终于开口了。而且,口气竟然温和了一些,或者不如说,柔和了一些。“你看一眼记录吧。”她把记录给管军看,“是这样吗?”
管军胡乱看了一眼:“嗯。”
“签字吧。”
管军接过胡小玲的笔在记录上签了字。
“你走吧。”
管军没说话,抬脚就走,走到门边停了,觉得不对了,回头望着这个女警察:“就这么……把我放了?”
胡小玲看着他,目光并没有躲开,也没回答。
“他们呢?”多余地,管军问了一句。
胡小玲脸又冷了:“他们走不了……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们三个在床上。他们三个倒是能给你作证说你什么也没干,不然你也走不了!”她的声音又变得硬梆梆的了。
32江建平又休息了,回了这个城市。当然,也只能回他租住的房子,郭芳的家。当然也就不可避免地,跟他的房东面对面脸对脸了。
他回来的时候,俏俏正在哭,因为郭芳逼着俏俏在练琴。俏俏在去跳芭蕾的路上伤了脚,不能跳芭蕾了,可没因为这个郭芳就饶了她,郭芳得逼着她练琴,为了这个瘦弱的孩子有一天能够成龙成凤。
江建平推门进来,碰见的是郭芳满面的笑容,可俏俏却是眼泪汪汪地在郭芳催促下叫了一声江叔叔好。
“俏俏怎么了,又哭了?”江建平心软,放下箱子,把小姑娘抱怀里了。
“脚扭了,今天芭蕾就没练成。我说让她练会儿琴……”郭芳看看江建平,“算了,别吵着你,别练了。”
“我说也别练了。我不是怕吵,我是说,这么丁点儿的孩子,这也忒残酷了吧?脚都伤了,就让她歇歇有什么不行啊?”江建平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郭芳跟前,把声音压低了,“你就不心疼啊?”
一句话问到了郭芳的痛处,眼圈一下就红了。
“我带她出去玩儿一会儿,行吗?”江建平请求似地看着郭芳。
俏俏一听江建平要带她出去玩也渴望地望着郭芳。郭芳看看江建平又看看俏俏,强忍着眼泪转身进了小屋。俏俏没听见郭芳说行,也没说不行,又眼巴巴地看着江建平。
“江叔叔!”
江建平真觉得这小姑娘可怜了:“走,俏俏。我们玩去。”
江建平带着俏俏下了楼,在楼下超市给俏俏买一支雪糕。郭芳把孩子管成那个样子,俏俏看着江建平递过来的雪糕,不敢接着。江建平硬把雪糕塞进俏俏手里:“叔叔给买的,拿着,好吃。”
“谢谢江叔叔。”俏俏拿着雪糕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
“好吃,脆的。”
俏俏抬头冲江建平笑,把小手塞进了江建平宽大的手掌。为了这么一个细微的信任,江建平感动了。
“江叔叔,你能不上火车吗?”
“不能。”
俏俏觉得有些失望:“你要是天天在家就好了。我妈做好吃的,也不用我练琴、跳芭蕾。”说着,抬头看着江建平,眼睛里全是信任,“我不喜欢练琴,也不喜欢跳芭蕾,我喜欢玩儿。”
江建平也看着俏俏水汪汪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叔叔,你能跟我妈说一声吗,别老让我练琴跳芭蕾,我挺累的……”
江建平听俏俏这么一说,很是感慨:“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说累了……脚还疼吗?”
“疼。”
江建平弯腰把俏俏抱了起来:“叔叔抱着,叔叔替你走,就不疼了。说,去哪儿?”
第四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