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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冷啊,〃他说,〃冷极了。”
在百老汇大街和三十九街的拐角上,白炽灯光照耀着嘉莉的名字,显示着〃嘉莉·麦登达和卡西诺剧团〃的字样。整个泥泞积雪的人行道都被这片灯光照亮了。灯光很亮,因此引起赫斯渥的注意。他抬头看去,看见一块金边的大布告牌,上面有一幅嘉莉的优美画像,和真人一般大校赫斯渥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吸着鼻子,耸起一只肩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他。可是,他已经精疲力尽,连脑子也不大清楚了。
“是你呀,〃他最后对着画里的她说。〃我配不上你,是吗?
嘿!”
他徘徊着,想清楚地想一想。但是他已经想不清楚了。
“她已经得到了,〃他语无伦次地说,心里想着金钱。〃叫她给我一些。〃他向边门走去。随后,他忘了去做什么,就停了下来,把手朝口袋里插得更深一些,想暖和一下手腕。突然又想起来去做什么了。后台门!就是这儿。
他来到这个门口,走了进去。
“干什么的?〃看门人说,瞪眼看着他。见他停住了,就走过去推他。〃滚出去。“他说。
“我要见麦登达小姐,〃他说。
“你要见她,是吗?〃对方说。差点被这事逗乐了。〃滚出去吧,”说着又去推他。赫斯渥没有力气抵抗。
“我要见麦登达小姐,〃就在他被赶走的时候,他还想解释。〃我是好人。我——〃这个人又推了他最后一把,关上了门。他这么一推,赫斯渥脚下一滑,跌倒在雪地上。这使他很伤心,又恢复了一些模糊的羞耻感。他开始叫喊起来,呆头呆脑地咒骂着。
“该死的狗!〃他说,〃这该死的老狗,〃一边拂去他那不值钱的上衣上的雪水。“我——我曾经使唤过像你这样的人。〃这时,一阵对嘉莉的强烈憎恶之感涌上他的心头——只是一阵狂怒的感觉,之后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应该给我吃的,〃他说,〃她应该给我的。〃他绝望地转身又回到百老汇大街上,踩着雪水朝前走去,一路乞讨、叫喊,迷失了思路,想起了这个就忘记了那个。就像一个脑力衰退、思想不连贯的人常有的那样。
几天之后,那是一个严寒的傍晚,他在心里作出了自己唯一明确的决定。4点钟时,空中已是一片夜色朦胧。大雪纷飞,寒冷刺骨的雪花被疾风吹成了长长的细线。街上铺满了雪,像是铺上了六英寸厚的冰冷、柔软的地毯,它被车碾、人踩,弄成了褐色的泥浆。在百老汇大街上,人们都身穿长外套,手擎雨伞,小心翼翼地走路。在波威里街上,人们都把衣领和帽子拉到耳朵边,没精打采地从街上走过。在百老汇大街上,商人和旅客都朝舒适的旅馆赶去。在波威里街上,冒着寒冷出来办事的人,转过一家又一家幽暗的店铺,店堂的深处已经亮起了灯光。电车也早早就开了灯,车轮上的积雪降低了平常的轧轧车声。整个城市都被这场迅速加厚的大雪包裹了起来。
这个时候,嘉莉正在沃尔多夫旅馆自己舒适的房间里,读着《高老头》,这是艾姆斯推荐给她看的。故事很动人,一经艾姆斯推荐,更引起了她的强烈兴趣,因此她几乎领会了故事全部的感人意义。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过去所读的东西,总的来说都是那么无聊而且毫无价值。可是,她看得疲倦了,就打了一个呵欠,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不断驶过第五大道的蜿蜒的马车队伍。
“天气真糟,是吧?〃她对萝拉说。
“糟透了!〃那个小女人说,走到她旁边。〃我希望雪再下大一些,可以去坐雪橇。”“哎呀,〃嘉莉说,高老头的痛苦还感染着她。〃你就只想着这些。你就不可怜那些今天晚上无家可归的人吗?”“我当然可怜的,〃萝拉说,〃但是我能做些什么呢?我也是一无所有。〃嘉莉笑了。
“即使你有,你也不会关心的,〃她说。
“我也会关心的,〃萝拉说,〃可在我受穷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帮助过我。”“这不是很可怕吗?〃嘉莉说,注视着漫天的风雪。
“看那边的那个男人,〃萝拉笑着说,她看见一个人跌倒了。〃男人在跌倒的时候看上去多么胆怯啊,是不?”“今天晚上,我们得坐马车了。〃嘉莉心不在焉地回答。
查尔斯·杜洛埃先生刚刚走进帝国饭店的门厅,正在抖掉漂亮的长外套上面的雪。恶劣的天气把他早早地赶回了旅馆,而且激起了他的欲望,想要寻找那些能把大雪和人生的忧愁关在门外的乐趣。他主要想干的事情就是吃顿好晚饭,找个年轻女人作伴,去戏院度个良宵。
“喂,你好,哈里!〃他对一个闲坐在门厅里舒适的椅子上的人说。〃你怎么样啊?”“哦,马马虎虎,〃另一个说。
“天气真糟,是不?”
“哦,可以这么说,〃另一个说,〃我正坐在这里考虑今晚去哪里玩呢。”“跟我去吧,〃杜洛埃说,〃我可以给你介绍漂亮极了的小妾。”“是谁?〃另一个问。
“哦,这边四十街上的两个姑娘。我们可以好好乐一下。我正在找你呢。”“我们去找她们,带她们出来吃饭怎么样?”“当然可以,〃杜洛埃说。〃等我上楼去换一下衣服。”“那好,我就在理发室,〃另一个说。〃我要修个面。”“好的,“杜洛埃说,穿着双高级皮鞋。嘎吱嘎吱地朝电梯走去。这只老花蝴蝶飞起来仍旧轻盈不减当年。
冒着这天晚上的风雪,以1小时40英里的速度,向纽约开来的一列普尔门式卧铺客车上,还有三个相关的人物。
“餐车第一次叫吃晚饭,〃车上的一个侍者穿着雪白的围裙和短上衣,一边喊一边匆匆地穿过车厢的走道。
“我不想打下去了。〃三人中最年轻的那个黑发丽人说,她因为好运当头而显得十分傲慢,这时正把一手纸牌从面前推开。
“我们去吃饭好吗?〃她丈夫问,华丽的衣着能把人打扮得有多潇洒,他就有多潇洒。
“哦,还早,〃她回答,〃不过,我不想再打牌了。”“杰西卡,〃她母亲说,她的穿着也可以帮助人们研究漂亮的服装能怎样美化上了年纪的人。〃把领带夹别牢——快脱出来了。〃杰西卡遵命别好领带夹,顺手摸了摸她那可爱的头发,又看了一下宝石镶面的小表。她的丈夫则仔细地打量着她,因为从某观点来看,漂亮的女人即使冷淡也是迷人的。
“好啦,我们很快就不用再忍受这种天气了,〃他说,〃只要两个星期就可以到达罗马。〃赫斯渥太太舒适地坐在角落里,微笑着。做一个有钱的年轻人的丈母娘真是好福气——她亲自调查过他的经济状况。
“你看船能准时开吗?〃杰西卡问。〃如果天气老是这样的话,行吗?”“哦,能准时开的,〃她丈夫回答。〃天气无关紧要。〃沿着走道,走过来一个金发的银行家之子。他也是芝加哥人,他对这个傲慢的美人已经注意很久了。就是现在,他还在毫不犹豫地不时看看她,她也觉察到了。于是,她特意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把美丽的脸庞完全转开。这根本不是出于妇道人家的稳重,这样做只是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这时候,赫斯渥正站在离波威里街很近的一条小街上一幢肮脏的四层楼房前。那最初的淡黄色的粉刷,已经被烟熏和雨淋弄得面目全非。他混在一群人中间——早已是一大群,而且还在逐渐增多。
开始只来了两三个人,他们在关着的木门附近溜达,一边跺着脚取暖。他们戴着皱巴巴褪了色的圆顶礼帽。不合身的上衣,被融雪湿透,变得沉甸甸的,衣领都朝上翻起。裤子简直就像布袋子,裤脚已经磨破,在湿透的大鞋子上面甩来甩去。
鞋帮已经穿坏,几乎是破烂不堪了。他们并不想就进去,只是懊丧地在旁边转悠,把两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斜眼看着人群和逐渐亮起的一盏盏路灯。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人数也在增加。其中既有胡子灰白、眼睛凹陷的老头,也有年纪较轻但病得瘦巴巴的人,还有一些中年人。个个都是骨瘦如柴。在这厚厚的人堆里,有一张脸苍白得像是流干了血的小牛肉。另一张脸红得如同红砖。有几个曲背的,瘦削的肩膀弯成了圆形。有几个装着假腿。还有几个身材单薄得衣服直在身上晃荡。这里看到的是大耳朵、肿鼻子、厚嘴唇,特别是充血的红眼睛。在这整个人群中,就没有一张正常、健康的面孔,没有一个直立、挺拔的身躯,没有一道坦率、坚定的目光。
风雪交加之下,他们相互挤在一起。那些露在上衣或衣袋外面的手腕都冻得发红。那些被各种像是帽子一样的东西半掩住的耳朵,看上去还是被冻僵和冻伤了。他们在雪中不停地换着脚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一会儿这只脚,一会儿那只脚,几乎是在一起摇摆着。
随着门口人群的扩大,传来一阵喃喃的话语声。这不是谈话,而是你一句我一句,泛泛地对任何人发表连续的评论。起中有咒骂,也有黑话。
“真见鬼,但愿他们能快一些。”
“看那个警察在望着这里。”
“也许天还不够冷吧!”
“我真希望我现在是在新新监狱里。”
这时,刮起了一阵更刺骨的寒风,他们靠得更拢了。这是一个慢慢挨近、换脚站立、你推我挤的人群。没有人发怒,没有人哀求,也没有人说恫吓的话。大家都沉闷地忍受着,没有打趣的话或者友谊的交流来减轻这种苦难。
一辆马车叮当驶过,车上斜倚着一个人。最靠近门口的人中有一个看见了。
“看那个坐车的家伙。”
“他可不觉得这么冷。”
“唷,唷,唷!〃另一个大声喊着,马车早已走远,听不见了。
夜色渐浓。人行道上出现了一些下班赶回家去的人。工人和女店员快步走过。横穿市区的电车开始拥挤起来。煤气路灯闪着光,每一扇窗户都被灯光照得通红。这一群人还在门口徘徊不散,毫不动遥〃他们难道永远都不开门了吗?〃一个嘶哑的声音问,提醒了大家。
这一问似乎又引起了大家对那关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