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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12个小时了,你觉得她真的把那些黑账都烧了?”“我再努把力试试。”
方雨林低头想了想,尔后又回到预审间,杜海霞还在卫生间的地上躺着哩,照旧不
吃不喝也不吭声。方雨林站在卫生间门口,默默地打量了一会儿杜海霞。一直在一
旁监候着的那个女工作人员刚要张嘴跟方雨林说什么,方雨林忙做了个手势,让她
什么也别说。他又默默地观察了一下杜海霞,便向外走去。他找到专案组杨组长和
马凤山对他俩说:“刚才我注意观察了一下,我觉着,这女孩儿不是满不凛的人,
相当有心计,也相当能善待自己……”
杨组长问:“何以见得?”
方雨林分析道:“刚才我注意到,给她毯子后,她还重新铺了一下,拿一半垫
着,一半盖着。特别是她的脚……”
一个女工作人员问:“她的脚又咋了?”
方雨林说:“连这你们都没注意到?太明显了!大概是怕地上有水弄湿了她那
双高档的意大利皮鞋,每过一小会儿,她就悄悄地在毯子上路蹭她的鞋尖儿。”
那个女工作人员笑道:“你们男人瞧女人就是细。她蹭鞋尖儿又怎么了?”
方雨林说:“你想啊,这么一个知道心疼自己的人,又整了这么些年的财务,
她能轻易把自己经手的黑账烧了?账本对她这个经手钱财的人,就意味着生命,意
味着一切的一切。她不会想不到,烧了账本,万一出了事,她就无法说清这几百上
千万现金的详细去处,再让人反咬一口,对于她,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我想她一
定是把那些黑账藏在一个什么地方了,一个她认为最可靠的地方……”
马凤山问:“你觉得她会藏在什么地方?”
方雨林想了想:“一定藏在那里了!”
10分钟后,方雨林调集了人和车,连夜向杜海霞姨家驶去。这时风雪俱寂,万
籁俱静。通往郊区的公路上只有运煤的卡车和奉命作急行军的军车撞破了这死一般
的宁静,标志着这世界只是在作暂时的休息。
方雨林等人的出现,让早已皈依佛门、力求六根清静的杜姨仿佛横遭天场地陷
般地魔劫。在巨大的震惊过后,她便一直在低头啜泣着。这位佛门子弟、半道出家
的女居士对外甥女这两年的所作所为所获,也并非是没有一点担心和预感的:小女
子怎么就手头一下阔到了那种程度?言谈举止间怎么就对那位冯大总经理有了那样
一种温存和体贴?还有她的拒绝结婚、拒绝跟别人处对象?还有那些要她藏进菩萨
肚子里的现金(作孽!罪过!)?还有那一大袋……一大袋“纸”或“本子”……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没法说清“佛境”和“人境”之间为何会有这么大无
法弥合的间隔。自己前生到底作了什么孽,要在今世遭受这样的磨难……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问:“海霞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方雨林说
道:“而且一直躺在卫生间冰凉的地上不起来。蓬头垢面,跟个小疯子似的。”
杜姨突然咬牙切齿的哭骂起来:“全是这个冯祥龙大坏蛋闹的!都小五十的老
爷们了,还勾引我们家海霞。天打五雷轰!我跟她说过多少回了,好好找个男人过
日子。她就是让冯祥龙这泽蛋带坏的!她过去不这样……她孝顺……体贴……她真
的是个好女孩儿……十里八村都知道……真的呀……”
方雨林平静地说道:“她的确是个好女孩儿,我们也为她着急。”
“我要是说了,能算是她坦白的吗?政府能给她减轻处罚吗?”杜姨急切地问
道。
“政府有政策,您应该相信政府。”方雨林忙说。
杜姨一下站了起来。这时方雨林才看出,其实她不只是慈悲为怀,还十分干脆
利落:“我给你们全说了,你们可得救救我的海霞,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儿呀!”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了结得这么痛快。一个多小时后,当方雨林驱车返回专案组
的那个预审间时,以为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杜海霞仍躺在卫生间的地上。
“杜海霞。”方雨林叫了她一声。
杜海霞不理。
“杜海霞,你瞧瞧我们给你从你姨那儿带什么东西来了。”
听说是从她姨那儿带“东西”,杜海霞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过了一会
儿,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很快地向方雨林站立的地方扫了一眼。她突然好像被雷
击了似的,一下像一根弹簧似的跳了起来。
方雨林身前立着一个五六十厘米高的塑料编织袋,袋身上还沾着许多的泥土。
她显然是熟悉这个编织袋的。她脸色苍白了,她惊恐万状了,她不知所措了,她人
也摇晃起来了,眼睛盯着那只编织袋,浑身颤栗着呆木了一会儿,嘴里喃喃地念叨
着:“姨……姨……我的姨……”然后两腿一软,眼前一黑,一下晕倒了。这回是
真晕了。
这个小小不然的塑料编织袋里装的就是杜海霞为冯祥龙保存的全部“黑账”。
这些黑账记录了冯祥龙为打通关节给有关人士送礼行贿,也记录了生性“慷慨大方”
的他在那个位置上的背后的一切所为……
马凤山看了看手表,说道:“快组织人查看吧,只剩不到10个小时了。”
杨组长并不清楚眼前这档子事的背后,还牵扯着公安局的另一个大案,便问:
“什么只剩10个小时了?”
马凤山笑笑,说道:“没啥,没啥。我说我们局里的一个事哩。”
杨组长也是老司法了,前年才调到省纪委,懂得司法部门严如军法的保密规定。
见马凤山在打哈哈,知道此事不宜多问,便只是担了一下桌子下边的一个电铃按钮
儿。霎那间联合专案组这幢旧楼里上上下下便响起了一片电铃声。一个个原先已经
灭了灯的窗户,顿时又一个个亮了起来。男男女女的工作人员从各自的宿舍里挤出,
差不多用小跑的姿态,向会议室赶去。杨组长要集中专案组内全部可动用的力量,
赶在那“10个小时”结束前,把杜海霞的这些“黑账”理出个头绪来。
这时,楼下传达室打来电话,告诉方雨林,有个女同志急着要找他。
方雨林一怔:“都几点了,还有什么女同志来找?”
“反正是找你的,快下来吧。”传达室的同志打了个哈欠说道。
方雨林猜想是丁洁。果不其然,是她。“丁洁?出什么事了?”他拉了把椅子
过来让丁洁坐下,便问。“周密刚才来找我了。”丁洁眼圈有一点发青,很明显,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都没好好安生过。方雨林略略地问了几句,觉得事情重大,便跟
马凤山请示了一下,直接把丁洁带上了楼,带到马凤山面前。
马凤山问:“周密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丁洁说道:“今天晚饭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车直接开到我家门口来接
我,也没像往常那样,让我开着自己的车去见他,而是让我在我家附近街区的一个
拐角处等着他……”
到约定的时间,周密开着他那辆黑色的大奥迪车徐徐驶到丁洁家附近街区的一
个拐角处,一直把车开到丁洁面前,赶紧下了车,极绅土地替丁洁打开车门,殷勤
地邀她上了车。走了一段,周密微微地笑了笑道:“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丁洁苦笑笑:“无所谓了。”
那天事过后,方雨林曾再三告诉丁洁,第一,不要不理周密;第二,周密再来
找她,要及时告诉他;第三,在和周密继续接触时,不要提及那些旧报纸和旧笔记
本的事。假如要生气,也只表明对他那天的失约有所不满,特别不能提看到了顾三
军一事。今天晚上,丁洁就是按方雨林的“谆谆教导”做的。从那天以后,丁洁也
不再追问方雨林,周密是否出了事。
预感告诉她,这一定已是不用再问的事了。但从心情上来说,她的不安和巨大
无比的痛惜,仿佛自己走到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悬崖边似的,等待着一阵狂风猛袭,
来结束这一切……
“我已经向你道过三次歉了。丁洁,许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已,没法左右自
己……”周密一边开车,一边继续圆着那天开始的这个“谎”。“你今天拉我出来,
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丁洁瞟了他一眼。
周密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明天要走了……我给你带了一样
礼物,放在后座上了。”丁洁起身从后座上取来一个小包。周密叮嘱说:“现在别
看。等我上了飞机,你再看。”丁洁问:“什么东西那么神秘?”周密说:“没什
么神秘的,是我进市政府机关前几年写的日记。你不是一直想看我最近的日记吗?”
丁洁说:“你那几本青少年时期的日记,我还没敢看哩。”
周密突然笑了笑,说道:“不着急,也许过些日子,你就会非常想看了。”
丁洁心里一紧,因为他这时的笑容,让丁洁觉出是用一种无奈逼出来的,是她
从来也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她稍稍愣怔了一下后,问:“为什么?”
周密谈谈一笑,不答了。
这时,车已开到郊区的一个大型水库边,停了下来。周密下车,慢慢走到大堤
上。寒风吹起他的衣襟。他居然就像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似的,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神情十分复杂地眺望着远方。
丁洁走了过去。
周密目不斜视地问:“你怕水吗?”
丁洁说:“我在学校里就是游泳好手。你忘了?”
周密嗒然感叹:“我从来不敢下水游泳。我崇拜水,敬畏水。我从来就认为,
水是所有有形物质中最不可琢磨,最富有生命力,又最具有毁灭性的。我们诞生在
母亲腹中的羊水里,最后又腐烂在土壤的水分中。水让我感到窒息,让我感到自卑……
一跳到水里,总让我感到自己就是孤苦无援的婴儿和正在腐烂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