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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林秀向来神出鬼没,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习惯他三天两头就闹“失踪”了。
黄公公诺诺应了声,抬眼看我一眼,蹙眉道:“太后您昨夜没睡好?怎么脸色这样差。”
“是吗?”我下意识地摸摸脸颊。
昨日我从黄昏时分一直睡到今日清晨,只不过,做了一夜的噩梦而已。
“老奴这就遣人去太医院……”
眼见黄公公就要找人过来,我忙阻止他:“黄公公且慢!”
“太后……”
“哀家只是有些乏了,并无大碍,你就不要惊动其他人了。”
“可是太后您……”
“哀家没事!”
见我一再坚持,黄公公只得作罢,一边叹息一边絮絮叨叨在我耳边念着:“太后您若是身体不适,可一定要召太医过来瞧瞧啊,否则皇上会担心的。”
提起墨然,我的脸色一阵僵硬。
这几年来,我与墨然并不是没有吵过架,比这更甚的都有。但,这次明玉太子之事,即使明白他身为帝王的无奈,我仍是无法赞同他的做法!
“皇上最关心的就是太后,若是太后您病了……”
见他完全没有停住的迹象,我只得出声打断:“黄公公,哀家突然记起来,有些东西落在御书房了。”
“那老奴去找……”
“不用了!只有哀家自己知道是丢在哪里了。”
“老奴陪着太后去寻吧。”眼看黄公公一副绝对要跟着我去的势头,我嘴角轻轻抽了抽,一时又想不到法子支开他。
无奈之下,我只得在黄公公的陪同下在御书房转悠了一圈,最后又在他的强烈坚持下,将我来时的路重新走了一遍,说是一定要寻到我掉的东西。
我走在前头,嘴角不可抑制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现在肯定不能告诉他,其实……我什么东西都没丢!
“这里不是去如湮宫的方向吗。”走到一处亭台下时,黄公公看了看周围忽然说道。
我讶然看向他:“如湮宫?”
黄公公点头称是:“就是德庄皇后的寝宫。”
亭台的位置比周围要高一些,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了隔了几座宫阙的如湮宫。方才我完全是心不在焉,也就没有注意周边的环境,竟是不知不觉入了如湮宫的范围。
想起那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德庄皇后画像,我心中微动,低叹一声:“说起来,哀家进宫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呢。”
黄公公跟着叹了一声,说:“是啊,太后您入宫时她已病逝半年有余了,先皇那时将所有的画像都烧了,所以太后您也就没见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转头面向我:“说起来,德庄皇后与太后您倒是有几分相似的,特别是眼睛。”
“哦?”我佯装十分有兴趣的样子,“那么那位德庄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黄公公的面色一下子定住了,沉吟半晌,才从口中吐出一声深深的叹息,惋惜道:“她……是个可怜人。”
我不禁一愣。
小宫婢莫言曾说过德庄皇后是个可怜人,如今,连黄公公也这样说。宠冠后宫整整十余载,帝王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是个可怜人?!
光是说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之前莫言也这样说过。”我不禁喃喃出声。
“莫言?”黄公公有些惊讶,顿了顿才道:“她还在啊,老奴还以为她早就出宫了。”
“你认识她?”没有错过他话中的熟稔,我问道。
黄公公毫不犹豫点点头:“是啊。她从小在如湮宫里伺候着,是德庄皇后的贴身宫婢。”
“对了,那位德庄皇后叫什么名字?”我忽地想起这个问题。
黄公公只当我是一时好奇,毫不避讳的告诉了我。“德庄皇后娘家姓顾,单名一个湮字。”
“顾……湮。”重复着这两个字,我的心中忽然一阵狂跳,莫名的悸动。
本来还想再往深问一些,我抬头就看见不远处两道熟悉的人影,不由得怔住。
就在左前方的凉亭下,一坐一站的人分明是沈离廷和扶摇!俩人好像起了什么争执,扶摇一手揪住沈离廷的衣襟,一向淡然的面容满是惊怒之色,而沈离廷,则是毫无表情注视着她……
俩人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我正欲叫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只得作罢。
“黄公公,咱们先回宫。”
走下亭台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扶摇与沈离廷,却发现沈离廷已经离去,扶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背影……
我蹙眉,只觉得俩人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一时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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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明玉太子之事,我一连几日都龟缩在长乐宫不出半步,墨然每日依旧命人给我煎了安神茶喝,我每每都会端起碗一饮而尽,噩梦却是越来越频繁,整日里精神都有些恹恹的,无精打采。
见我如此,豆芽和绿萝一日比一日着急,太医来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
这日我精神稍微好了些,绿萝出去太医院替我拿药,豆芽便吩咐人在廷苑中的海棠花丛下搭了一张软榻,我倚靠在榻上看书,豆芽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旁边与我说话。
期间豆芽给我端来安神茶让我喝,我喝完后正准备继续看书,谁知看了几页眼皮就越来越沉,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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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像被车子碾过拼凑起来的,浑身都痛,脚下更像是踩在云端,请一脚浅一脚的,我张大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
“哪里来的乞丐,快滚开!别脏了我的衣服!”踉踉跄跄走在街道中时,期间与一名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子不小心撞了下,被那人狠狠一推,我毫无预兆,就这么跌跌撞撞倒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袖子都被弄脏了!”女子的尖叫声让我耳中嗡嗡作响,神智也越来越模糊。
我躺在地上,模模糊糊中看见一群人聚集在我身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冷漠。我想要站起来,却一不小心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突如其来的剧痛痛得我几欲昏厥。
“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别碰她!她身上到处都是血,被碰到了会倒霉的!”
“快走快走,真是看了就让人厌烦……”
嘈杂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着,我死死撑住那一丝尚未失去的清醒,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
再度醒来时,我睁眼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盯着我。
“你……”一出声,我才觉得嗓子疼得快要撕裂了,声音粗哑难听。
老人看了看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赶紧起身走到桌前给我倒了一杯水:“来,先喝口水吧。”
我警惕地看着他,并没有立即接过。
转念一想,我如今什么也没有,何必担心这人会不会加害于我。
这样想着,我自嘲的笑笑,几乎是用抢的接过他手中的茶杯,将那清水一口喝完。
“看你倒在路上,我就把你带回戊戌街了。”老人毫不在意我的态度,笑眯眯说道。“你身上的伤口我找了个女人帮你包扎好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嗓子里稍微好受了些,听见他问我,我下意识地回答:“我叫顾……”话说到一半,我陡然记起那片刺得我眼睛疼的鲜红,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还是佯装什么也没察觉,老人继续问道:“你说叫什么?”
我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我没有名字。”
老人微微一怔。
我继续道:“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人,更没有朋友。”
老人眼神更加深邃,看着我好半晌都未说话。
我也不介意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探究,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
最后,他笑眯眯对着我说:“既然你没有名字,我来替你取个名字。”
看了看我,他坐在桌前冲我招招手:“过来这边让我看看手相。”
“手相?”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着摸着胡须:“你被看我这样,我以前可是当过算命先生的。”
我怀疑的看着他身上破旧的衣服,算命先生还能混到当乞丐的地步?
戊戌街,即使是我也知道,是徐州最有名的流亡街,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和流浪儿才会生活在这里。
他嘿嘿一笑:“世道不好,我这算命先生自然也当不下去。”
我撇撇嘴,将手放在桌上,他起初还兴致勃勃的给我看手相,但很快眼神就变了,眉头更是皱成了“川”字。
“喂!你看完了没?”眼见他脸色越来越怪,我不情愿的收回手。
他呆愣了一下,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问道:“你几岁了?”
“八岁。”我即答。
“才八岁的孩子怎么就……”他似乎念叨着些什么,我没听清楚。
待到我想探究清楚他眼中的悲悯到底是为哪般,就见他迅速转换了脸色,对着我嘿嘿笑道:“看你一路经过了颠沛流离的样子,不如……就叫你流离吧。”
我端着茶杯的手重重一颤,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哎呀!我这唯一的杯子啊!”
老人看着满地的碎片直跳脚,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外面一群小乞儿纷纷趴在门口,听见老人的话纷纷附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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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对上的就是头顶大片大片开得正艳的海棠花,那些红红白白的花瓣不断飘落在风中,别样动人。
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我重重喘息着,缓了缓神才惊觉,方才所见的是在做梦。
准确的来说,是梦见了我八岁时的情景!
依稀记得上一次做这样的梦也是梦见这种片段,我八岁时在戊戌街的事情。
我还记得,当初我的府衙跌得曾告诉我,我是在十二岁回到刘家的,至于之前的事情我忘记了问,他也从没提过。若梦中所见是真,那么我就是在八岁时去了戊戌街!
不经意间,我想起那个老人问我的话。
“你叫什么?”
“我叫顾……”
“顾……”我躺在软榻上,回想着那个残缺的梦,喃喃念着那个名字。“……流……离……”
脑海中隐隐闪过些熟悉的画面,我差一点就能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