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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讽刺韩进远,不如说是在对自己的人生发出无奈的低吟。
韩进远答不上来。过去,韩峥的话常噎到他气得半死,而今天,他只有单纯的心疼和自责。
他的目光流转,说话间的语气勉力一振:“我不会走。如果我今天选择离开这里,那么明天、后天都可能被逼去别的地方。因为这辈子的每一天,我都可能因为癫痫这个病惹人嫌弃,总不能每回都一走了之。所以,我干脆不要逃。”他决然地说。
韩进远半眯起眼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除了对他内心的痛苦感同身受,更多的是暗暗的钦佩赞赏——儿子或许身体病弱,稚气未脱,可已经分明长成了一个有骨气、有思想的男孩儿。
两边
在食堂碰到米杨和蒋睿涵在一起晚餐,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米兰想,若不是自己更习惯晚些吃晚饭,没准遇到他俩的次数还会更多。
自从那次刻意疏远蒋瑞涵未果后,同样的话,米杨再也说不出口来。他做不到让她不开心,也做不到对自己违心。
“嗯,米杨、米兰,我得先走一步,约了小印打羽毛球呢,回去拿衣服。你们慢慢吃!”蒋瑞涵把吃干净的餐盘端到指定的位置,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走出了食堂。
她走后,米兰笑了笑,装作无心般轻轻说:“她这么个活泼好动的人,没想到倒是和你玩得来。”
米杨意味复杂地笑了笑:“我也奇怪她怎么就不嫌我闷。”他看了眼米兰,随即又道,“姐,我……”
米兰一下子绷紧了所有的神经——她期盼弟弟能对她说些心底的想法,可又担心米杨接下来所说的话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不安和焦虑。
“我知道我和她这样不合适,”他半低着头,看上去真像是个“认错”的孩子,“我试过让她别和我亲近,可是一这样她又气得不得了,我……”他叹息道,“唉,我拿她没办法……”
弟弟啊弟弟,你一心软,便可能是对自己残忍,你究竟知不知道?——米兰有苦说不出。眉宇间却放松了勉力伪装出来的轻松,微微一蹙。
身为从小相依为命的亲人,米杨又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会对姐姐的忧虑无知无感?他说:“姐姐,你为我好,我都知道……我自己的情况,我也知道……总之,我从没往那上头想。”
他的话反而让她更难过:他是如此聪颖、善解人意的一个男孩儿啊。“米杨,我没别的,只是怕你不好受。”
“不会的,其实这段日子我很开心,”他说,“蒋瑞涵是个简简单单的人,我也只想让我们的关系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我真不求什么。”他侧身打开靠墙一侧摆放的轮椅,挪坐上去,“所以姐,你担心的那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是吗?是吗?——米兰不做声地跟在弟弟的轮椅后向外走,出门时迎面刮起的一阵大风,让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
蒋睿涵抬起手臂擦了擦汗,调整好姿势刚想挥拍,网子对面的室友小印朝她古里古怪地努了努嘴。她偏转脸,朝着看台的方向望去。
白色的羽毛球无声地掉在了地上;握拍的手臂顿时僵住。
李奕带着讨好的笑容,从看台的后排座位一步步走近。
她弯腰捡起球,收起看他的视线,再次握紧球拍,用力一挥拍,打了个“高飘球”。然后,还没等对面的小印接球,她却无力地蹲下身、抱紧了膝头。——李奕的骤然出现,把她憋在心底的那些委屈、不快一股脑儿地全逼了出来。
“好了,丫头,别哭了。”李奕走进他们打羽球的场地,俯下身拍拍她的背,“我不好,别哭啦。”
“你不好?你哪里不好?”泪珠子还夹在眼角,她抽噎道,“这阵子没人和你耍小性子了、没人和你闹脾气了,只有个又温柔、又懂事、又成熟的漂亮师姐在你身边,你怎么会不好?——我看你好得很!”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球场地板上。
李奕知道她是余怒未消,也就由着她一顿发泄。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和她已经分了。”
她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哈,你真搞笑哎,这关我什么事?你觉得你和别人一分手就跑来找我,这样合适吗?哦,”她夸张地使用若有所悟的口吻说,“你习惯这样是不是?结束一段感情就立马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可是,请你也分分对象行不?——当时你跟我说什么来着:说我不够成熟、太过任性,你又来找我这个不懂事的人做什么……”
李奕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只好避重就轻地说:“睿涵,我不怪你不原谅我,现在的我才知道当时的自己多么可笑,我根本没资格说你,明明自己也是个任性的家伙。我容易摇摆、不够稳重,我很后悔没有珍惜你……”他尴尬地轻咳一声,“你跟不跟我和好都在其次,我只是不想为了和我怄气,把自己的生活轨迹搞偏离了,那我会很不安心的。”
“等一下,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都没听到别人怎么议论你们的吗?”
“谁和谁?”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心底模模糊糊猜到了些什么。
“还有谁呢?不就是你和……那个国画系坐轮椅的……”
“那又怎么样?”她高声道,“这就是口中所谓的‘把自己的生活轨迹搞偏’?哪里偏了?我和他接触多些有什么不好?——他比你好得多!”
李奕摇头道:“他人怎么样这不是重点嘛,你总不想和他被人胡扯上一些有的没的……”
她听懂了、她彻底听懂了,她倏地站起身:“既然你都说了那是些‘有的没的’话,我何必理?”她撇下他,从运动馆第一排的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松松披上,小跑至室友小印旁边,挽住她的胳臂说,“不打了,我们回寝室去。”
“哎——”他冲她的背影大喊。
蒋睿涵置之不理,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宿舍后她趴在书桌上,哭得个稀里哗啦。
很多天了,虽然同在一个校园里念书,但因不是一个系,上课也不在一块儿,除了偶尔有几次远远地看到彼此,她和李奕的生活仿佛没有了任何交集。可今天他离她是那么近,回寝室的路上,小印告诉她,白天她碰到李奕,问及了她的近况,并表示了想重修旧好之意。小印知道他们两个过去交往的事,甚至在蒋睿涵跳下池塘当天还看到她浑身湿漉漉地回寝室来。她虽也替室友抱不平,气极了李奕的所作所为,但看他态度诚恳,又想着如果他们能和好总也是好事,便告诉了他今天晚饭后她们会去体育馆打球。毫无疑问,李奕是特特地地过来找她的。——蒋睿涵虽然在李奕面前没表露分毫,实则这一点还是让她心中产生了微妙的颤动。
自己的男朋友因为看上别的女孩子向自己提出分手,就算她再豪爽大方,总还是会觉得丢面子;李奕这次的出现,无疑使得她为此而生的郁结化开了不少。
她甚至想起了他们当时交往时的一些画面:她喜欢看他画画,又总是一刻不停地在旁边搭话甚至闹腾,好几次他半真半假地丢开笔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却从没因为受到“干扰”而真的动过怒。他们都喜欢玩儿、喜欢运动,也曾经在高中的体育馆一起打过好几回羽毛球——那会儿,他们都青涩单纯,还没有真正开始恋爱,只是隐隐约约藏着好感,那种暧昧朦胧的时期,如今想来是那么让人回味唏嘘。
她不原谅他,可是,她也放不下那些与他有关的记忆。
她是个感情丰沛又易于外露的人。哭和笑都是她情绪最率真的表达方式。她的心里翻江倒海似地难受,为了自己和李奕的过往,也为了米杨。在李奕对她说:“难道你都没听到别人怎么议论你们的吗?”,她突然能够完全体会到米杨那晚要和自己疏远的良苦用心。——原来,在世人眼里,米杨“人怎么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坐轮椅的”!
她气愤、她无奈,她更为此对米杨充满痛心和惋惜。关于这一点,她真的很气李奕的措辞,尽管她能看出来,其实他是在为她好。
她哭累了,干是抽搭,眼泪终于止住了。小印去盥洗室绞了把毛巾给她擦脸。对她说:“你和李奕真没戏了?”
“喂,”她边用毛巾抹脸边嘟囔道,“你可别再招我哭。”
“好好好,”小印接过毛巾,拖长了语气道,“就他也配招咱涵公主哭?甭理他!他以后再来问你的事,我一概不答就是了。”她见蒋睿涵伸长了手往桌拿卫生纸,便顺手把盒子推近了一把到她面前。蒋睿涵抽了两张,开始擤鼻涕。
“不过凭良心说,李奕……”小印本来紧接着还想说下去,被蒋睿涵抢先白了一眼。她举手摆出投降状,“Ok;不说就不说。”
蒋睿涵的个性反而经不得别人说话说一半,吊在那里,擤完鼻涕她说道:“有话你就赶快说。”
“我是觉得,那个李奕说的有几句话虽然不好听,可也有点道理呢。你这样经常和那个米杨——是叫米杨吧?——混在一起,对你是不太好。先说明,咱对残疾人没歧视,只是……你们在一起,也太不搭了吧?”
“谁和他‘在一起’了?别胡说!”蒋睿涵先是情绪激动地反驳,继而又软弱无力地低下头,难过地说,“我不喜欢你们这么说他。”
“没有就好。”小印耸了耸肩走开了。
“睡了?”
已经过了熄灯时间,黑漆漆的房间里,韩峥突然冒出的两个字几乎把躺在床上的米杨吓了一跳。——主要是,韩峥很少和自己主动说话,类似于熄灯后的“卧谈会”这种别的寝室常有的事,对他俩而言是绝对没有过的。今晚的气氛有点怪。
“哦,还没。”他甚至回答地略带局促。
韩峥隔了一会儿后才再次说话:“你知道蒋睿涵的前男友吗?听说他和现在女朋友分了。”李奕和韩峥都是油画系同一级的学生。
“……不太清楚。”他轻问道,“你何必告诉我?”
韩峥的声音听来懒散随意,他只说了三个字:“我无聊。”
同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