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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大毛巾抖开,对她道:「翻个身。」
她翻过身,感觉他的大拳头轻轻压上背后,没有灵活的手指,他只能以拳当指。大毛巾正好柔化了他的力量。静谧的房间里虽然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但逐渐开始有了温柔的气氛。
“我睡不着。”
她一旦心情不好时,就会开始打哑谜。想喝水换成“我嘴巴不舒服”,觉得吵换成“人为什么要长耳朵”,全身酸痛换成“这个世界真讨厌”,每次杨海猜不出问题时,她就会开始胡闹。
但这一次,她的话音刚落,他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家里祖上是那种所谓的修仙人,不过很早就没落了,家中也没什么人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到我爷爷那一辈已经后继乏人。我爸对这门‘手艺’并不太感兴趣,但被爷爷强迫学了点,但奇怪的是,我从小就很感兴趣。”
她突然打岔道:“你的按摩技术在哪里学的?”
“……我妈。”他的话中开始有了温柔,“我妈是个非常完美的女人。”这句话让她哼了一声,虽然知道这不礼貌,可是在他面前她没兴趣端架子,他笑起来,“我知道,只是在我眼里她非常完美,对我爸非常好,对我非常好,你知道我不太会形容。”
他沉默了片刻,她问道:“她什么时候去世的?”
“你怎么知道她……”
“因为你的语气里全是怀念。”
他叹了口气:“我九岁时生病去世的。可是我爸总说是他害死了妈。当风水又流行了起来后,我爸没有手艺是个穷书生,就靠给人算命养家。而且他确实有几分真本事,所以生意很好。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总是说是他泄露天机才让我妈生病的。”顿了顿,又道,“所以他一直很反对我学这些。”
“所以你才会学艺不精?”她明白过来,悻悻地道,“一开始到我这里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一掌按住她的肩胛骨令她痛叫起来,等她踢过后,才继续道:“我爸是算命结识那群二世祖父亲的,给那个儿子算姻缘算出来的却是死卦,无论算了多少次都是死卦。现在来看很准,可是那二世祖的父亲很不高兴,他们家三代单传,那人就说我爸咒他们断子绝孙。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讲述到此为止,按摩也到此为止。他在地板上坐下来,沉默地看着窗外,片刻后道:“我爸一直反对我学习鬼神之术,即使在入狱时明知道这并不是他应得的,可仍然说这是命,没必要反抗。他叫我发誓不再用这些,说最后不是变成妖魔就是横死,但我没听。那次吃饭是二祖世叫我去算命,我也需要钱来生活。后来的事一方面是生气,另一方面也是我控制不住所学的东西,就像我爸说的,我变成了一个妖怪。”
她伸了个懒腰,含糊地道:“可是当年为什么没查到你,我看到你在嫌疑人中。”
「我清醒后就把那些证据消除了。」
这话一讲出来,她立刻停下了所有动作,看向他:“你是说,你当了逃犯?”
「是的。」他的话中满是苦涩,却不能让她满意,「我逃了,你看到的八年多前那一系列悬案全是我做的。」
她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瞪着他道:“你是说,那些全是?”
「对。」
她瞠目结舌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为什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疯了吗?还是你真的想……”想当一个杀人犯?
后面的话她咽回了肚里,他从她的脸上读了出来,却并不生气。人人听了他的经历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是错的。他走了一条错路,并且为此而付出了代价。
68
68、第五章 悖论(1) 。。。
「当时的我觉得法律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那些人作了那么多恶却仍然逍遥快活,法律到底是什么?」讲起这些,他并不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我开始寻找那些不被发现的罪恶,自己下手。档案中有个女人你记得不,三十多岁有个儿子,普通的农村女人。我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三具孩子尸骨,最小的只是个婴儿,最大的估计也不过六岁。」
她屏息静气,经年隐秘正逐渐为她揭露一个真实的杨海。
「不要说以前,就算现在,父母打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声音满是厌恶,至今他也无法忘记那时的光景,「以前的农村更没人管了,那个女的生活很苦,就拿孩子当成出气筒。最后活着的那个儿子十个手指的指甲全部被拔光了,他也只有五岁。」
易小柔强忍着反胃的感觉问道:“然后呢?”
「我杀了她。我本来想把她对那些孩子做的事全还给她,可是我下不了手。你知道那些孩子的鬼魂说了什么吗?‘妈妈喜欢我,因为太喜欢我了才打我’,那些孩子到那女人死后才能投胎转世。」他握紧了手,强抑住激动的声音,「就像黑伞说的,这种事会上瘾的,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保证我杀的是法律无法制裁之人。我把自己当神,觉得是在解救别人,觉得自己很伟大,但是……」
“但是你最终发觉,自己不是神。”
「是的。」他长叹一声,「我不是,我只是个因为自己亲人不幸,而把怒气发泄在罪犯身上的人,我和这些罪犯是一样的。到底是为什么让我醒悟的,坐了这么多年牢都记不清了,时间太久了。」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坐了牢?”
「对,我最后自首了。」他的嘲笑又出现了,「警察因为许多案件查不到我,所以没法定我的罪。我不知道该称赞他们有责任心还是无能。所以我被最后一个案件定了死缓,后来减成无期。」
她眨巴下了眼睛,插嘴道:“等下,你坐了多少年牢?”
「到我醒来见到你时一共十三年零七个月二十一天。」
她张大了嘴巴发了一会儿呆,又问道:“你……多少岁?”
「34。」
好吧,大七岁不算什么……不对,我在想什么?
易小柔摇了摇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袋,再瞪着杨海时,却还是不自觉地把那张熊脸换成真正的“脸”。如果说此时在她眼前的是那个真正的男人,有着那样一张脸……
「你在想什么?」
“嗯?”
「你流鼻血了。」
“……”
等她手忙脚乱地接过他递来的毛巾,吸了吸鼻子恢复正常后才道:“复仇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杨海没料到她的突然袭击,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很爽,非常解气。」
她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怔了一怔后道:“那你为什么还拼命劝说我不要复仇?”
「首先,我不希望你杀人,杀人只会让你越陷越深。」他低下头看着地板,似乎有什么不可负荷的东西压着脖子般,「再次,解气是解气,可也只是当时,快乐很短暂。在之后,你会发现自己仍然无法摆脱怨恨与愤怒,每个复仇者最恨的不是仇人,而是自己。」
她看着他瞅过来,不由偏过头去不看他,他只有叹道:「‘如果当时我够强大就能救我爸’,我每晚都这样想。所谓的宽容不是对仇人,而是对自己,比起仇人我们更恨的是自己。‘如果当时能那样做,我们所爱的人就不会死’,所以,当仇人死了后,我们能恨的只剩下自己。复仇结束,痛苦才刚刚开始。」
易小柔沉默了下来,她的内心不是没有触动,可是这触动还不够动摇她的决心。想着所经历的一切,黑伞嘲讽的笑声,她仍然无法冷却内心愤怒的火焰。
她只是个凡人,也许比普通的女孩子多看了些东西,可是仍然有着一般人的弱点。
“我只剩一年寿命了,所以就算无法永远摆脱仇恨,也仅仅是一年时间而已。”
这句话说出来时,她似乎看到杨海的手颤抖了一下。她知道他失望了,并且会更怪责他自己。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可是无法停下。如果她现在停下了,这件事会纠缠她一辈子,永远也无法摆脱。
她需要个结果,无论是好还是坏。
杨海在内心暗叹一句,站起身来道:「这是你的决定,我只是希望你要做什么事前不要自己冒险,告诉我一声。」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很担心你。」
易小柔觉得他的话像免费空调,冬暖夏凉。她笑起来,一巴掌拍在空空的毛绒熊玩偶上,说道:“有免费劳动力我怎么可能不用?”
他摇了摇头,这是他表达快乐的方法之一。
然而,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是永远不可能妥协的。
餐馆事件之后,易小柔与杨海间的距离也不知该说是拉近了,还是更疏远了,至少她知道他从哪里来,却不知他怎么来。
半个月中,黑伞一直很安份,没有再做什么动作,也没有再出现。而易小柔再度与黑伞扯上关系时,是缘于白永希的再出现。
易小柔在一分局的接待台上碰见他的,一抬头时几乎呆住。白永希的模样与半个月前变了很多,简直像是两个人般。半个月前的他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是样貌还算清爽,拥有普通人的喜与乐。但眼前的他,就像从被黑煤矿主剥削了三十年还养着八十老母八岁幼子以及生病妻子的男人。
在白永希开口说话前,易小柔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冲出了大厅跑到无人的阳台上。她能感觉到杨海在附近,所以并不担心白永希做出什么事来。在餐馆事件后,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存在,距离更远也无妨。
抢在白永希开口前,她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怔了怔,拿出一张她的名片,无辜地道:“你给我的。”
她撇了撇嘴,抢过名片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还想来害我什么?”
他更加委屈:“我哪里有害你?”
她这才想起白永希并不知道她与黑伞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吐了口气道:“不说这个,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其实是想请你帮个忙。”白永希的眼睛闪亮亮的,“你后来与神仙见面了是吧,我不知道你和神仙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