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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心思辗转,只是转瞬的念头,脸上亦不露半分,遂当茗微一语毕,慧珠也不摆婆婆谱,当即接过茶盏,轻抿了口,道:“好孩子……”话稍是沉默,脑中极快的想了遍做公婆的话,不由身上微一抖,口中说了话道:“以后弘历的事就交给你打理了。你们两夫妻都年轻,凡是要相互迁就……”
说着,慧珠犹感实难继续道完,便目光一转,眼珠晙向弘历,笑骂道:“茗微可是本宫属意的媳妇,若是你敢欺负她,本宫定不饶你!”一言尽,不待弘历反驳,从一旁高几上去取出一方紫檀长方盒子揭开,笑道:“精贵的物什你也见得不少,本宫也不好挑了你喜欢的。便从当年如雍和宫(改名了)头一年,皇上赏赐本宫的一只镶金的玉镯,你且收下。”
茗微惶恐,不想慧珠如此与她做脸,忙连番推迟,却又无奈盛情难却,只得小心翼翼的收下,可晃眼一瞟,又惊得冷汗涔涔。此镯子不单是御赐之物且有不同的意义,还是难得的珍品,若是猜得不错,必是唐代宫廷遗留下来的。只见镯子是用三段弧长相等的白玉衔接而成,衔接处又镶金质兽首,并用金质活栓铰连,而抽出后玉镯竟可自由开合,实乃做工精巧,非是一般珍品。
不敢再看下去,茗薇全不了面上礼仪,只知这只镶金白玉镯绝不可收下,念头一闪,就要摘掉镯子物归原主,却被弘历制止道:“茗薇,你收下就是。这只玉镯子额娘向来珍视至极,此次却送与你,便是心底真真拿了你当自己人。而且他又是皇阿玛头一次送与额娘的物什,意义非同一般。”说到这里,黑溜溜的眼睛泛起湛亮的波光,抬头望着慧珠道:“额娘此举,也是希望你我往后的日子里,能相互扶持而伴,彼此坦诚以待。”
此言一出,慧珠、茗薇二人俱是一怔。
慧珠从未想过弘历将他与胤禛之间的事看得这番通透,还洞察了她真正的意思。不错,早在几年前的中秋之夜,已笃定她和胤禛是彼此都投了感情,尤是近年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深。然,她尽管愿意一直默默的支持他,关切他,他亦对她多方包容,真心相待,却做不到彼此坦承信任。
也就因此,她才希望弘历,茗微二人能生出感情,真正成为一对夫妻。毕竟他们观念相同,外在环境对二人甚犹,该是彼此相扶相持共伴一生。。。
相较于慧珠心生感慨,茗微心里是莫名的一阵激动,她抬头几不可闻的应了声,打消了摘还镯子的念头,复又实成实的朝慧珠深深叩头一拜,道:“臣媳谢额娘赏赐。”言毕,又听嬷嬷咳一声,方才记起一事,不由为自个儿的失礼脸红,忙回身取出亲手做的一双绣鞋重又奉至头顶,羞赧一笑道:“请额娘笑纳。”
慧珠丢开忽起的怅然,接过绣鞋细细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大感兴趣道:“上次你送来的那幅菩提幔是河南民间绣法,这双又是蜀绣,你也喜欢蜀绣?本宫对蜀绣倒颇有些心得。”说话时节,已亲手拉了茗微起坐到身边,婆媳二人将京中素来少有的蜀绣说了起来。话过两回,慧珠又让素心取出了那幅鱼拱莲坠花,竟也是蜀绣,遂二人就着彼此针法的不同探讨半日。一时间,反把弘因晾在此了一旁。
随后新婚过至第九日,弘历携茗微回门,待到晌午前离开富察府。如是,婚事事宜走完,弘历踏入朝廷,正式进差。而茗微也掌重华宫一宫事宜,并在新婚第十日,亲自请封,服侍弘历的那名宫娥小富察氏,晋为格格。
慧珠听了茗微的请封,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后又怨怪胤禛怎偏偏找了富察家的庶出旁支做弘历的引事宫娥。但胤禛、茗微所做,与时代而言是为对,她的一番心思终归是满腹肚内,至七月末也就留着弘历夫妻过自己的小日子,她返回阔别了三月的圆明园。
第297章 老氏
回园的当日;天空轰隆一声,下起了骤雨。
雨来得又急又快,一些躲闪不及,少不得淋了半身的雨。尤其是收拾行李的宫人都埋怨这时候下雨,害的他们在雨地里跪去下活计。
小然子听了,仰头看了看廊外灰蒙蒙的天色,问慧珠道:“天色异变,不如明日再启程可好?”慧珠只道:“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园子,免了众妃的礼,让她们不用临门迎接。”小然子明白,打发了人去传话,又裹了件雨衣就冲进雨地里,张罗着行李的摆放。
慧珠又望了眼天边黑压的云层,吩咐了小娟去熬姜汤与小然子他们,自转身踱回殿内。她之所以未说不愿耽搁行程,一是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等着她;一是每日去储秀宫请安,乌拉那拉氏对她虽好,可每每迎上对方的双眼,乌喇那拉氏眼里洞察一切的犀利感,让她无法是从;遂,待弘历婚事大定,便起了早日离开的念头。
雨一直淅淋淋地下个不停,倒是伏末以来少见。一行人浩浩浩荡荡的从紫禁城回到园子,雨势已收,不过冒着绵绵雨丝;慧珠穿过院子里的竹外小道,就闻女子小声的说话声,不由微屯脚步,立时有宫人上前禀道:“裕嫔娘娘和诸位主子等候多时。”
另一厢众妃听报慧珠回来,忙歇了谈话,俯首贴耳的起身恭候。
慧珠一眼扫过眼前莺莺燕燕的八九人,轻道了声“免礼”,径回到上位坐下;又吃了一口茶,缓了缓气,方挪出精力应付众妃。'网罗电子书:。WRbook。'
这一分了注意下去;慧珠是大吃一惊,原本以为方才的生面孔不过是胤真临幸的宫娥,就如这五年来一般,从大家族旁支庶出女儿选进宫的女官中挑了三名,分别晋为吉常在、英答应、德答应,不想这名女子却是晋得高位,左在耿氏下首。
心讶之下,慧珠细细打量起这名女子,却是越看越摸不清头绪。此女虽容貌较好,气质出众,可留心看来,此女绝不年轻,估摸着也该二十七八的样子。
那名女子许是察觉慧珠的打量,清淡一笑,起身屈膝行下一礼道:“婢妾老氏给娘娘请安。”老氏?慧珠不掩面上疑惑,老氏答道:“婢妾本是孤女,'老'是故祖母为婢妾取自科尔沁佛语一字。”
故祖母?科尔沁?慧珠心下一沉,这老氏背景不简单,难怪一来便居高位。而面对如此一名身份不简单的女子,胤禛却也一改往日作风,纳她入后宫!
耿氏一直悄悄窥视,见慧珠面上有片刻的僵硬不豫,眼神亦有瞬间的复杂,不过也只是短暂的犹豫,已从椅子上起身,略显不安道:“这是一月前皇上钦封的贵人老氏,因娘娘当时正忙着四阿哥的婚事,臣妾便未将此事及时告知,还请娘娘责罚。”说着,跪地拜下。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慧珠微冷的视线落在垂首跪地的耿氏身上,不置一词。老氏蹙眉的看着这一幕,未经多想,出言解围道:“此与裕嫔娘娘无关,婢妾一直常伴青灯,为老祖母守灵,自知不详。才求了皇上和裕嫔娘娘,等四阿哥大婚过后,再给娘娘请安。”
慧珠闻声转过视线,复又使了个眼神给素心、阿杏,示意二人扶起耿氏、 老式,后才淡笑道:“本宫可什么也没说,倒让你俩紧张了起来。”一面说着话 ,一面状似不经意的扫过众人神色,见她们面上微显出失望,不由起了厌烦,脸 上笑意却加深了些许,道:“老贵人这位新妹妹,本宫却是认下了,等过几日由 本宫做东,宴请老贵人和众位妹妹一起乐呵乐呵。”
连同耿氏、老式在内的众人不想慧珠就这般过了,并未多做为难,不由当 即一怔。慧珠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微微一叹,面上露出倦意,道:“本宫今日起得早,又遇上了夏日骤雨,倒有些困意了。”
在座诸妃皆听出弦外之音,欲起身告辞,耿氏却抢先说道:“娘娘,老妹妹 还未给您敬茶,聆听训诫……”不待说完,已蓦然止声,头低低的垂下。
慧珠但笑不语,连眼角也未瞧耿氏半厘,耿氏心下没来由的一慌,还想再说 些什么,便被阿娟抢白道:“我家主子素来最重视规矩,怎会忘了这一茬。”说罢,领着两名宫娥放好了蒲团,又备好了茶盏。
耿氏脸上讪然一笑,慧珠看在眼里,轻摇了摇头撇开视线,又有武氏、安氏 眼神相触闯入眼内,顿时只觉不甚烦。于是待受了老式的敬茶,简单的说了一两句,又吩咐下去赏了几匹入秋时用得上的衣裳料子,以及整幅头面首饰给老氏, 便打发众人离开。
回到内堂,慧珠稍作梳洗,换了身常裳,去了身上的湿气,就歪腻腻的斜靠在榻上,一边手里握了把团扇 随意的打着,一边听着圆明园总管回禀近月来的宫务。
一时,挥退了总管离开,又招来了李贵道:“说吧。”
轻飘飘的语气传来,伺候一旁的素心、小然子等人心里一紧,齐齐聚了目光,彷如要吃人般的死死盯着李贵。
大夏日里,李贵不禁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又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里飞快的过了遍脉络,斟酌道:“老贵人是科乐沁人,当年才一岁的时候偶被苏麻喇姑瞧见,便养在了身边,一直到那位离世,老贵人才以十一岁幼龄去了新城那边,为苏麻喇姑守灵。这一守就是整整二十三年,直至一个多月前才返京来了园子。”
一头说,一头止不住的觑眼 去瞧。慧珠闭眉耷眼的倚在榻上,看似打着盹,这会儿却霍然睁眼,复问道:“她就一直守灵二十三年?”说着,呢喃自语道:“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就对着一座坟墓。。。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要回京来?”
李贵未听见慧珠后半句所言,忙躬着身子小心问道:“奴才没听清,娘娘可再述一遍?”慧珠回笼心神,打着扇子,语气淡漠道:“恩,本宫知道了。你再说说皇上对老贵人怎般?想来也是不错,毕竟也要全了那位脸面。”
苏麻喇姑,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