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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儿。
“周玉妍你,你,你这个虚伪的小人”玉芬猛地站起来用力拉了玉妍一把,将玉妍一下子就甩了出去,正撞到二太太的怀中,玉芬拉着周大老爷的袖子,气哼哼地说道,“你莫要装腔作势了你早就知晓了你是个卑贱的庶出种子怎么今日当着众人唱念做打地,莫不是要去当戏子呀?”
“够了”周大老爷一巴掌狠狠地掴在了玉芬的脸上。玉芬啊呀一声儿紧捂住脸跌倒在地上,她只觉得登时天旋地转,耳朵里头嗡嗡作响,她张着口,想喊爹爹,可是她喊不出来,她也听不到。她的眼睛里急速流着泪,她听不到自己的抽泣声,可她明明感觉她是喊出了爹爹二字的,是在抽泣,可为何什么也听不到,只余嗡嗡的声音在耳朵里乱窜。
玉妍在二太太的怀中扭过头来,她甜甜地冲着玉芬笑了一下,旋即又扭回头伏在二太太的怀中,玉芬瞧见玉妍那一笑,真真是灿烂若繁花绽放,她恼恨得压根儿痒痒,想挣扎着起身抓住玉妍,让爹爹瞧见这阴险狡诈的小人哪里是在哭,她分明是在笑,她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可是玉芬刚刚动一动,就觉得耳朵里更是响得厉害,她头晕目眩,她不甘地盯着玉妍,张着口,微弱地说道,“周玉妍你莫要笑”
“胡闹”周大老爷听见玉芬这话,越发瞪大了眼睛,“当真是死性不改玉妍是你的亲姐姐你,你当着众人的面儿都要如此攀诬于她,可见这私底下,你们是怎样待她的”周大老爷用力将桌上的茶碗扫落在地。
玉妍哭着挣脱了二太太的怀抱,“老爷息怒呀八妹妹她定是听了人的挑唆,她还小呀”玉妍拽住了周大老爷的衣袍,苦苦哀求着周大老爷。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周大老爷坐在椅子上,无奈地挥着手,周二太太瞪了玉芬一眼,上前来扶起玉妍,“你这孩子如今还发着热,怎么的动辄就跪下呢?这地上多么凉呀?快走,二婶带着你到寝阁之内躺上一会儿。来人呀”
品书忙上前听命,“还不快去给你们姑娘请了大夫来?怎么的这么半晌了,府里头没有备着大夫么?不是大嫂,四侄女儿、八侄女儿跟妍儿都病着么?”
“回禀二太太,”品书屈膝一礼,“原本是让小丫头去请孔老太医的”品书瞧了玉芬一眼,“观棋姐姐见姑娘烧起来了,就赶紧着去回老爷,听琴姐姐随后就吩咐了小丫头鸣翠儿跟花籽儿去请了孔老太医来,谁曾想,她二人还未及出了大门,就让八姑娘一头给撞进来”
品书低下头,不再言语了,“哎呀糊涂你们姑娘都烫成这个样儿了,甭说是你们八姑娘来,就是你们太太来了,也是先请大夫是第一等的大事儿呀”二太太急得推了品书一把,“还不赶紧着去请大夫?”
品书行礼急匆匆出了门,“二婶”玉妍的眼圈儿又红起来,她迷离着双眼,“婶子疼惜侄女儿,侄女儿感激不尽,还求婶子替八妹妹求个情,八妹妹她年岁小,这里头有些个误会,求老爷莫要再责怪妹妹,若是他日传到了太太那里,太太心疼妹妹,定也会责备侄女儿这当姐姐的不晓得爱护妹妹。”
二太太拍了拍玉妍的肩膀,“我的儿这些年你可是怎么挨过来的呀”说着,二太太滴下泪来,“罢罢罢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二太太咬了咬牙,对着二老爷说道,“老爷,此一番咱们回京,就带着玉妍侄女儿一同前往吧这宅子里头,”她犹豫了一下,“玉妍侄女儿去给咱们家的几个姑娘也做个伴儿。”
“弟妹这”“大伯月娘当日给我的信还有大伯您写的书信也都在京里呢。”周二太太有些气急起来,“您瞧瞧如今妍侄女儿这我是无颜见月娘了妍儿我是定要带着一同回京的还望大伯你看莫要忘记了你当日答应弟妹的那些个话。”
“唉”周大老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瞧了瞧玉妍又瞧了瞧玉芬,“罢了如此就要麻烦二弟跟弟妹了,让玉妍到府上叨扰些日子,待入了秋,为兄再遣人接了她回来。”
梅林之中断前情
玉茹出阁当日的场面是极热闹的,虽然这周府中的四姑娘在出阁前使出了计中计的连环套将府中众人都牵扯进来搅浑了一池的浑水,周大老爷生气归生气,却终究还是要个脸面的,直到玉茹跪地拜别爹娘周大老爷也没给这个女儿一个好脸色,却还是在嫁妆排场上给足了她体面的。
周府门前逶迤着十里红妆,玉茹或许是心中含着愧吧,她哭嫁哭得格外高声,江府中迎亲的喜娘不明就理,边劝玉茹,便向周大老爷谄媚道,“哎呦周老爷府上好教养,您瞧瞧呦!贵府的四姑娘当真是个孝女呀”周大老爷不置可否,也未吩咐人给喜娘赏钱,周大太太在一旁有些挂不住脸面,忙命了人给了喜娘赏钱。
待周府里的喜娘过来回禀说四姑娘顺利登舟北上了,周大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站在周府门前眼瞧着码头的方向,想着从今而后想要再见玉茹一面,真格儿是不晓得要待到几时,又想到玉茹今日在闺阁之内对着自己叩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地说自己乃是受人胁迫不得已才做出那等忤逆爹娘之事,这事情的源头还是玉妍引起来的云云,周大太太恨恨地攥紧了拳头,红着眼圈儿就直接进了文贤院。
周大老爷见周大太太如此不通情理,也懒惰与她多做计较,他忙着招呼众人一起至花厅中饮酒,二姑太太因着玉芬之事
,虽说第二日戌时遣了人来送了信物,却在玉茹出嫁这日,阖府中并无一人前来道贺,连贺礼,也只是送来了一柄玉如意,还是谦哥儿从前送了给宝蝉玩儿的。
紫藤轩后门儿的梅林中,玉妍低着头与表哥面对面站立着,“谦哥儿使了人给我送信儿,说是你要随二舅二舅母一同上京?”
“嗯,”玉妍点了点头,“我,”她抬起头瞧着林松年,“我想换个地方儿住一阵子,这周宅”她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微微冷笑了起来,“瞧着是锦绣千重,实则不过是个冰冷的深窟窿罢了。”她转回头,瞧着林松年出了会子神,“日后,还望表哥你,擅自珍重。”玉妍说着,便有些红了眼圈儿。
“妍妹”林松年捉住了玉妍的手,“妍妹别走”他的声音中饱含着压抑,似是将满心的渴望和苦痛都聚集在了别走两个字上,玉妍又怎么能听不出这两个字的沉重和悲哀呢,她摇了摇头,“表哥,让我在这个冰窟窿里头日日瞧着玉芬那得意猖狂的样儿,我,我,我受不了,我当真是受不了。”她眯起眼睛,细细地瞧着林松年的面庞。
那原本俊逸文雅的一张玉面之上,如今下巴处都微微泛起了些青胡茬儿,玉妍心疼地轻轻触了触那些胡茬儿,“表哥你……”她犹豫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慌乱,“你用心考了功名
,他日,他日定要聘一位贤良淑德的嫂嫂,帮扶了你和姑母……”玉妍说不下去了,她的泪慢慢涌满了眼眶,她住了音儿,喉咙中间像是堵了一块布一样难受。
“不不不,妍妹我不,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走妍妹”林松年紧握住玉妍的手,他拼命地摇着头,眼眶也红起来,“我舍不得”他无力地低声哀叫着,握着玉妍的手越收越紧。
“表哥”玉妍也落下泪来,“我又何尝舍得?我又怎么舍得?”她抬起另一只手,细细地描摹着林松年的面庞,“我又怎么能舍得下这江北的烟雨,又怎么能舍得下这烟雨中撑着清油伞踏着楠木屐,在那黄昏时候顶了风雨给我送燕窝的少年?我怎么舍得下啊?你待我情真意切,你待我那样的好,那样的好”
玉妍的泪迷蒙了她的双眼,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黄昏,听琴说,“外头这么大的风雨,怕是最合了咱们姑娘的心意呢”说着话儿,听琴笑盈盈地去给玉妍铺床,品书丫头却是一脸的迷茫,“姐姐?这下雨又有什么出挑的?怎么的偏就合了姑娘的心意?”听琴边向着寝阁走,边点了品书额头一下儿,“你这憨子这么大的风雨,咱们姑娘又‘病’着,早早儿地歇了总是不为过吧?正是‘烛下品书时’。”
那一日黄昏,听琴摇头晃脑学着玉妍说话的情状还历历在目
,两个丫头正笑作一团打趣主子之时,外头观棋神色古怪地进了来,“姑娘”观棋有些无奈,又有些惊喜,三人忙转回头看她,观棋犹豫了一下,向外头看了看,“姑娘快瞧瞧去吧外头呀来了贵客呢”
玉妍想得出神,嘴角边儿都带了一丝儿笑意,林松年也想起了那一日的情境,他原本日日惦念着这个表妹的病情,那几日总是时不常儿地就下雨,恰赶上那一日的黄昏,府里头新得了上好的金丝燕的燕窝儿,林松年一心想着让七表妹赶紧着用了这好东西,也未顾及其它,撑着伞便到了周府,及至进了紫藤轩的院门儿,才惊觉有些唐突了。
那一日的玉妍美极了,一袭白纱的衣裳,绣了彩蝶穿花的样子,又滚了翠青的边儿,乌黑的头发穿插着五彩的线绳儿编成了两条辫儿,下头是如瀑的黑发均披在肩上,浅紫的绣鞋上缀着小小的珍珠,她俏生生地往门口一站,柔柔地唤了声儿,“表哥?”随后又回转身儿,轻责丫头们,“都是些没规矩的,快请表少爷进来奉茶才是。”
林松年握着玉妍的手,他轻轻地呢喃着,“妍妹,那一日的你,当真如画中的仙子一般。”这一句话,将玉妍生生自回忆中扯了回来,她有些懵懂地瞧着林松年,“呵呵,”她无奈地笑了笑,“表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们二人中间,自老
爷他开口许了你与玉芬的亲事,便,便……。”玉妍有些不忍说下去了。
林松年点着头,“我都知晓的,妍妹,我,我,终究是我负了你了”他愧疚地松开了手,对着玉妍一揖到底。“表哥不可”玉妍慌忙伸手去扶,“表哥万万使不得这,这原本也怨不得谁,要说怨,也只得怨你我二人情深缘浅罢了。”她看了看林松年,替他理了理衣袍,“表哥你是长兄,二姑夫他又去得早,你上有高堂下有幼妹,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