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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阳眼里无澜:“我说,若不想让楚桐大闹感业寺的事再发生一次,便让路。”
原来感业寺整顿一事竟是因我而起,我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脚步愈急踏过普光殿,来到方丈住的休佛堂外。休佛堂外一处旖旎秋色,倒似染了佛性的淡然。我和祈阳循着小径辗转而过,却不料想仍是被拦了下来。
上次和蓦然星火路过这感业寺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个小和尚。我疾步上前道:“麻烦通报一声,我有急事要见你们方丈。”
小和尚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气势凌人的祈阳,摇头开口:“施主,师父他今日有客,还请改天再来。”
改天,又是改天。我一绕过挡在身前的人径直往休佛堂内走去,小和尚急冲冲追了上来,边拦边说:“施主,您还是请回吧。”
我没有听他废话,闯进了休佛堂,休佛堂内几张香桌,一个簿团,竟空无一人。我急得满头大汗,猛地转身瞪向紧追在后的小和尚,眼瞳深潋:“你师父呢?”
小和尚被我脸上的厉意吓得呆了。我冷冷盯着他,指甲紧掐进了肉里:“快说,你师父呢?”眼里不觉已经涩意一片。
小和尚终于醒悟了过来,伸出手指指向我身后,我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通往休佛堂后院的小门敞开着,几阵秋风便从那里拂了进来。我从小门急急而过,绕过一片青翠林丛,便听到林木深处青石长阶上,那一阵轻微的茶盏轻叩,夹杂着两个细微不明的人声。
我听出来了,其中有一个是老方丈苍老缓顿的声音,而另一个,润如碧水,听到我耳里,竟蓦地有点熟悉之感。
我疾步迈上长阶,氤氲茶香愈浓,沁人心脾。但我此刻哪有心思享受这寺庙中难得的静谧。微绕两转,两个身影出现在莹莹绿地上,一人着了月白锦锻,背身向我,负手而立,修长的身影剪了阳光,投下长立阴影。另一人,蝉衣罩身,眉目含笑,正静坐在石桌旁轻辗温茶。
我听到自己焦急的声音响起:“方丈——”
老方丈敛眸淡笑,端起茶壶倒了杯茶,朝我递来,满目笑容盈上翠意:“施主,今日老纳有客在,恐怕不便见姑娘。”
天空幽蓝如海,泛着蒙蒙云雾,我恨恨地咬了咬牙,看向背立向我的男人,强压下心头焦灼,平声开口:“这位公子,可否——”
“姑娘,”月白剪影微动,冉冉起身,温朗目光投进我的眼里,淡淡轻笑,“我们又见面了。”
我的脚步一踉跄,祈阳本能地伸手扶住我略倾的身体,顺着我的视线投向那立在茶香氤氲的男子。
“他是谁?”祈阳略一回眸,淡声问道。
我不出声,定在原处。待再转头看他时,眼里已经蒙上一层水意。
月白身影缓步走下阶梯,立定在我身前,唇角漾起一抹明朗微笑:“姑娘想必又是认错人了,在下并非姑娘所认识之人。”
这人对我说出了多么显而易见却又让我难以接受的事实。我抬起泪光朦胧的脸看他,看向他那抹明朗如月的笑容,看向他那双清雅如水的眼,好半响好半响,才费力地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有一张与安羿一模一样的脸而以,只是一张脸,而以。
老方丈走上前来,淡淡笑说:“原来列公子与夏姑娘早就认识。”
身前的男人笑了,如秋风细雨,和煦春风:“宣王大婚那日,在下进都城观礼,曾与这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我痴痴地看着他,泪流了一脸,好想要把眼睛从他的脸上移开,却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我不舍,我真的好不舍。安羿,你怎么会如此聪明?你是想在这个世界上,留这样一张与你无二的容颜,让我在想你时,有物可解忧吗?可是,我怎么会认不出来?怎么会分不清楚?你怎么会用这样有礼的眼神看我?你怎么会用这样疏离的语气跟我说话?而且,你怎么会叫我——姑娘?
“姑娘此来,有何要事?”老方丈慈目微笑,双手合十,打断我痴痴望向身前男子的眼神,我回神过来,对,有要事?我急急开口:“方丈,您可知道那锦囊中写的是什么?
老方丈脸上微笑不减,仿佛一切都了然在胸,却又缓缓摇头道:“老纳不知。锦囊乃是祟怀师兄所授,老纳也未曾细看。”
他说一字,我的唇色便减一分,直到最后,脸也几尽苍白:“老方丈,那你可知,祟怀师父如今身在何处?怎样才可以找到他?”
“上次姑娘到时老纳已经提过,师兄他如今乃是闲云野鹤,行踪未明。不过姑娘昨日不来,明日不来,偏选了今日来,倒也算是姑娘之幸了。”
我骤然抬眸,顿声道:“师父有何办法?”
老方丈笑一笑,转眸看向一旁的白衫男子,眼里清明一片。我顺着视线,眼光置于那个一脸温笑的如玉男子身上,我昨日不来,明日不来,偏选了今日来,便是因为,今日能遇见他吗?
我我失措地看着他,转头见祈阳一脸寂然,咬了咬唇,轻声开口:“这位公子,上次您出手相救,宜家还没有多谢。但今日……”
白衣人笑了笑:“姑娘与在下也算有缘了,救人之事,在下自当义不容辞。”
我心中一惊,他是什么人?我还没有明说,他便知我是说这救人的事?这朝祈,有秦自余,有楚湛,有祈阳,天朝之下,真是人才辈出,福偌万代吗?刚刚听老方丈唤他列公子,天下之大,却未曾听说有望族姓列。
“那如何救?”我脱口而出问道。
列公子静静抬眼看向蓝天,清雅眼瞳里映出蓝意悠然,如同硫璃玉色,染不上任何铅华。他抬手一挥,有雪色飞鸽划开天际,落至他肩头。列公子从袖中执出一道竹筒,绑到鸽子脚上,玉指轻弹,鸽子展翅扬上天际,渐成白点,融入天边云色。我抬头望向他,竟错觉一愣,他的眼睛,是沾了安羿的灵魂吗?他悠悠转脸,淡然一笑道:“姑娘可愿陪在下下盘棋?”
我没有说话,只看他一眼,眼里焦意没有褪去。我怎么会有心思?锁儿还没有脱离危险,我怎么能有下棋的心情?我刚刚开口想拒绝,已有小和尚抬了棋盘过至长亭,黑白玉子,定立田方格上,如翠玉珍珠,耀眼生辉。列公子上前几步,撩衫闲坐亭中,执起一雪白玉子,轻掷盘角,抬眸对我悠然淡笑,拢袖抬手:“姑娘,请。”
我回头望向身后,才发现祈阳与方丈已经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踪影,只好一咬牙,迈上亭阶,跟着落下一子。
列公子如水眼神落至我瞳中,看出我心中急意:“姑娘不必担扰,信鸽到时,在下的朋友就会前去相救,今夜过后,姑娘要救之人必会转危为安。”语至末端,他轻落一子。
我看着棋盘上局势,沉思片刻,再下一棋。列公子也没有多言,径直落棋。休佛堂后院,翠意盎然,秋阳当空,长亭之中,白衣男子与蓝衣女子相对而坐,默然对弈,秋风搅过棋盘之上,风至尽处时,胜负便分。列公子看着盘上局势,眉目一挑,缓声笑道:“姑娘的棋艺果真不凡,在下佩服。”
我轻笑一下,起身淡道:“是公子多让了,刚刚执子过程中,公子明明有许多机会可以反败为胜,却故意错过,是公子给我面子罢了,宜家又怎么能自认为胜?”
列公子唇角微弯,视线依然定立在棋盘之上,好似思绪还沉浸在刚刚那盘棋子之中:“教姑娘棋艺的,是那位与在下极度相似之人吧?”
我怔了怔,我的棋艺的确是安羿教的,他怎么会猜得如此准?我思绪微顿,猛地一愣看向他,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调查我?
咬了咬牙,我大方承认:“公子猜的没错。”既然他都已经知道,我又何必再掩饰什么?“请问公子可否告知姓名?改日宜家有机会也好登门道谢,”我垂首低眸,有礼开口。
列公子表情淡定,转眸看着我,唇角扬起浅浅弧度:“在下不过只有尽绵薄之力罢了,不过若是姑娘真心想道谢,姑娘可愿意承在下一个君子之约?”
我抬头看进他微笑清雅的眼里,面前这人果真城府不浅,避而不回我的问题,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公之天下,还是不能公之于我?我笑了笑,迎风半眯起眼回道:“是什么样的君子之约?”
列公子潇洒一拂袖,晴空丽日下,又让我看到了如风秀雅。就像,就像多年之前,安羿站在邰州廊下那秀雅绝俗的身影,熟悉亲切。那一切,恍若昨日重现。我狠狠眨了下眼睛,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夏宜家,夏宜家,你要看清楚,他不是安羿,他不是安羿。
面前的人淡然一笑,视线转向遥远西境,天边一圈云雾淡抹得宜,他朗朗回道:“姑娘可曾听过位于朝祈西境的景兰城?”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天高云淡中,不由得想起了一片悠然绚烂花海。“景兰城?公子是说那个以景兰花闻名天下的景兰城吗?”景兰城,是朝祈国花景兰的种植重地。传说每年景兰花开的日子里,普天之下的蝴蝶均会奔去共赏着花中顶首,景兰城也因此成为文人士子,喜好风雅的人的常聚之地。
“不错,”列公子轻转眸来看我笑容未减一分,“景兰城中每三年便会举办一场景兰节。如今秋末,今年的景兰节刚过,在下想请在姑娘在三年之后的景兰节,赴景兰城一见。”
景兰节呢,我记得曾在凤萧声的书房中,看到过一幅当今天下第一的画家欧文松的名画,画的便是这景兰节景,画上仅是一隅,便足以让人浮现出那景兰花开的盛况,蝶恋花,花恋蝶,蝶舞双恋,忆双绝。
我唇际轻扬,笑道:“公子对宜家大恩大德,您就只希望宜家以这一次承诺回报吗?”
列公子笑笑,竟晕得这阳光也失了些许颜色,神情飘渺一片,开口淡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未定之事。如今在下只是希望能与姑娘于景兰花海中再博一弈,但三年之境,天下又何人能说定呢?在下只怕姑娘到时,不愿来,不肯来,不能来。”他的语气平淡宜人,但语至最后,竟让我心头凭空划过一道不安,不愿来?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