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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我指着那辆马车,“那辆车是谁家的啊?”
“不知道,”冷暖扫过去一眼,“可能是这幢阁楼主人家的吧,据说这楼主常年不在都城,偶尔的一次回来才住几天。主子是暂时租借下来的。”
“哦?这样啊……”我皱了皱眉,低头,暗笑自己的无聊多想。
“是啊,”冷暖的目光也跟着飘到那马车上,淡淡启唇,“听说这楼主是个年轻先生,爱上了一个都城的姑娘,却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那个先生无奈,却又放不下自己的感情,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一年偶尔的几天里,回到这里,偷偷看看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姑娘。这幢阁楼,也是按照那姑娘喜欢的样子布置的。”
我这个时候,已经在抬步往回走了,所以并没有回头看冷暖的表情,以至于所以,我忽略了今日的异常,忽略掉了冷暖的话里,本该让我联想到一些的东西。
我并没有注意到,为什么平日里从不多话的冷暖,今日会主动跟我聊别人家的家常。
因为我看到,远方路上,有人策马奔来。
是的,第四日,我该被接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归来(下)
青藻宫,暗暗的灯火燃着,勾着明亮的焰色。宫外,一排琉璃宫灯静静点亮。青藻宫有湖,有树,是我喜欢的地方。有宫女执一盏灯靠近,她身后,是着了明黄色龙袍的新帝。
祈宣登基在三日之间变成一场闹剧,祈阳的身份,由战场上的孤魂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储君,在今日,正式成为了皇帝。
亭台,楼阁,我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篮子的针线,旁边,是一件未做成的小孩子兜儿。
一个月来的繁忙头疼,我从未有心思去关心过我的身子,以致于我都差点忘记,在我的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在等着与我见面。
祈阳在我身边坐下,双手握住我微凉的手,瞳黑的双眼,闪着一样琉璃般的色彩:“不喜欢凤清宫吗?”
我摇头,顺着他怀抱的动作,如同一个孩子依恋着靠过去。
或许是连日来的惊慌与强迫紧张,我此时,便觉得这是最最让我安心的动作。
女子天生都是有柔弱的品性,若能有一个依靠,便会觉得这是上天给她们最好的赐予。
“宜家,”祈阳温和地捧起我的脸,脸上的笑容明媚如湖水映彩,“不住进凤清宫,是不想做我的皇后吗?”
我抬头微笑,他话中的自称,是用我,不是用朕,是在以一个朋友的姿态在询问我。
“我觉得这青藻宫很安静,”我扫视了一下四周,扶扶额头,“可能是前几天的精神太紧张了,我还是更喜欢安静的地方,像这几天住的那个郊外阁楼,还有这个青藻宫。”
我摸摸自己的小腹,假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在跳动,然后,再抬头看向祈阳,“我想在这青藻宫住到孩子出生,你可以答应我吗?”
祈阳笑起来,他的笑容,总是让我不忍心去询问他在边疆遇到了什么险境,又是怎么脱险回来都城。就如同他从来问我,我这一个月,都在做些什么。
我们之间,不知何时开始,便一直有着这些异于常人的默契。
“好,当然好。”他笑着拢我入怀。
“祈阳,”我突然想起了今天回宫听到的消息,“听说楚家军班师回朝了,那楚桐也在吗?他让晓晓回来,实在是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想当面谢谢他。”
圈绕着我的手臂,突然怔了怔,他答一字:“嗯。”
果然回来了啊……我心里轻舒一口气,祈阳安好,楚桐安好,谢棋安好,所有的人都安好,这场风波,总算已经过去。
“……他去送人了。”
“呃……?”我抬头,“送人?苏璃晓要走?”
“不,”祈阳安静地答,“送一个帮了我们很多的人。”他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良久才接着开口,“我的命,是那个人救的。”
“嗯?”我疑惑出声,“祈阳……你怎么……”有些奇怪?
“没事,”祈阳突然起身,低头来看我,脸的笑容似是有些收了,但却还挂了几丝在唇边,似是添了一丝勉强,“宜家,我去瑶楚宫看看母妃,等会再回来陪你好吗?”
“嗯,”我低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一步一步地走下亭阶。
他的身影在宫灯下,竟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突然,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是眷恋,又似是带了期待,或许,还有期许。
这一眼,让我有些心惊。期许?他在期许什么?
“宜家,”他笑起来,“对自己要好。”
我下意识地点一下头,算是回答。
这个时候的我,不懂他话里的深意。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想起来,才猛然觉醒——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尝试松手,第一次……给我选择的机会。
我的手心,在石桌上轻划了一下,无意间碰触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便在我为孩子做的小兜儿掩盖之下。
我拿起,发现是一块出宫令牌。
我怔立在原地。
夜深了,人寂了。终于,青藻宫亭台边,没了人影。
郊外,也是夜深了,也是人寂了。
墨色的乌云压来,恰掩住了天连惨淡的月色。答答的马蹄声响彻在云下,路上,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近了,近了。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影子。
马拉的车,快不过我立坐而上的四蹄。
我拦在车前的路上,凝视着那辆桐木马车,半响没有出声。
我在思考,思考什么,或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赶车的,是个四肢粗壮的中年汉子。看到一个白衣斗篷的女子半夜拦车,竟没有一丝惊慌诧异。
但便是这份不惊慌不诧异,才让我觉得正常。
“您是……”我认识这辆桐木马车,它曾经静静地停靠在楼角,三天三夜,一动未动。
“这位姑娘,”赶车人凑近车帘,点头,转身,向我拱了拱手,“我们先生问您,夜深了,您为何这么晚还在山路上奔波?”
我凝视着马车,轻声答一句:“为先生而来。”
“何事?”
何事?我的心沉下一寸,是啊,何事?我为什么要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来。
我静静地看过去:“这位先生,能否让我一睹真容?”
车中没有反应,赶车的人依旧凑首过去,却停在那里,像是在等着车中人的回答。
良久,赶车人有了动作。他伸手,抓住车帘一角,缓缓掀起。
一轮弯月,恰在此时从云后露出秀丽的脸。月光虽惨淡,却足以让我看清了车中的景况。
触目可及,长发,却是雪般的颜色。
车中安坐一人,背对着我的方向,月光轻轻地打在他的身上,披散着的银白色长发,密密地洒满他整个背脊。
他的脸,却依旧隐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
“先生……”我突然有些找不着自已的声音,“我可否问一句话?”
车中人点头。
“您的头发,为何尽数银白?”
车中人静坐,未答。
我闭了闭眼,再问一句:“为情?”
车中人静坐,半响,点头。
赶车人转身向我,替答一句:“为情,亦为病。”
我的心里,响起了一个清晰的“咯噔”声。
心酸,到处都是心酸。我却弄不清楚,这份心酸,是因为什么。
我下了马,脚步不听使唤地向前,想要看清楚他的脸。
突然,一排火光点亮了夜空。赶车人眼疾手快,在同时放下了车帘,将那个模糊的影子再收进了黑暗的车中。
“夏宜家……”不远之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我极为不喜欢这个声音。
我转过身,看向那正渐渐逼近的一队人,为首的,赫然是钟冉斯,刚刚被贬的丞相。
钟冉斯与祈宣是一列人,是我求了祈阳放过他,只因为他是钟倾如的父亲,血浓于水,倾如始终是不愿意让他的父亲受苦难的。
我从未与钟冉斯正面对立过,不知道他这一次,是想要从我这里拿到什么。不过,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让他拿的了,而他,也没有什么筹码来威胁我。
但是,下一眼,我知道我错了。
蓬头垢面的女子,是的,蓬头垢面的女子。
我的耳边响起了钟冉斯的笑声:“夏姑娘,看看看看,你还认识她吗?”
我认识,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是我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
“你杀了颜千素,可你却忘了还有这个女人。”钟冉斯揪起那个女子的头发,露出她那一张本该是倾城,如今却是让人避之不及的脸。
那是安凤嫣的脸。
我一直以为,安凤嫣该是被颜妃给杀了,却不知道,她还活着。
我的心里,突然一阵欣喜,喜的是她的存活。却又突然是一阵疼痛,痛的是,我对不起安羿,我让他的母亲,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周围,围上来许多人,我知道那是我身边在保护我的人,祈阳故意让我离开,却不会舍得让我孤身一人。
钟冉斯朝我挥挥手,一柄剑同时架到了安凤嫣的脖颈之上:“夏姑娘,自己走过来吧。”
我伸手出去,定定地盯着他,“把她还给我。”
“你过来,”钟冉斯扶起半疯不动的安凤嫣,指指他面前三米的地方,你走到这里,我便把她推去给你。
他手上的剑,已经在安凤嫣脖颈之上抹出一道血色。
“好,”我开始迈步,一步一步往前。
五米,四米,三米……
钟冉斯终于一推手,安凤嫣顺势砸到了我怀里。
我的反应是,一把扶住了她的身体。
可是,下一秒,我却为自己的这个动作而后悔。因为一柄剑,已经从我后方侵袭而来,直袭向我的心脏。
那里,牵绕着我的全身动脉,一旦刺穿,我便再也活不成。
人在面对危险的第一反应是——逃避,所以,我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凌空有一股力量,袭上了我的肩后,不是剑矢刮来的凛冽之风,而是一只手。我知道,有人已经用手把我从剑下推开。
但是安凤嫣呢?没有了我,那柄剑便会刺穿安凤嫣的心脏。
我本能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回头。
剑刺穿了一个人的身体,不是我,不是安凤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