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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住这种楼?要不,郝正怎么会说自家太清苦了呢?!
想到这些,林荫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感情,觉得有点对不起秀云,对不起父亲。可是,他们却没有这种感觉,无论是秀云还是父亲,住进这幢楼,就觉得很满足了。
是啊,应该满足,否则,人永远不会得到快乐。家虽然清苦和寒酸,可那是你的领地,你的海湾,那里有你的亲人,你的爱,那是你的归宿,无论你走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有一个家,你的心就有温暖。否则,哪怕你拥有整个世界,也是一个不幸的人。
不知为什么,林荫在开门的时候居然手有些发抖,拿出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孔,可能里边听到了动静,有人“咔”的一声把门打开,林荫这才走进家门。
出乎意料,门口迎接他的是一个身材挺高的小伙子。林荫一愣,刚要说话,对方已经笑着叫了起来:“叔,我叔回来了,婶,爷爷,爸爸,我叔回来了!〃
原来是侄子大明。随着他的呼叫声,哥哥从房间里走出来,说声“林荫回来了”,就无话可说了,有些谦卑地冲弟弟笑着。林荫这才想起,今天是父亲的生日,路上光顾想心事,忘记买礼品了。
秀云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哎呀,大局长还能找到家门哪,快,有请大驾……”
林荫手拿着钥匙说:“门锁换了怎么着,咋开不开了?”
秀云:“没换哪,我看看……你瞧瞧你拿的是哪儿的钥匙?这是家的钥匙吗?对了,你是不是回错家了,你另外还有家呀……”
林荫这才发现,自己开门时用的是办公室的钥匙,一时哭笑不得。看来,真的把家忘了。
秀云说完话进了厨房,林荫急忙走进父亲的房间。
父亲的屋子和父亲本人一样,没什么变化。进屋后,林荫一眼看到的是墙上父母的合影以及一张镶着黑框的母亲单人照。这是母亲去世后,父亲自己制作安排的。看到这两张照片,林荫心里隐隐作痛。他知道,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母亲离开了,父亲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和寂寞。前几年,也曾有人给父亲介绍过老伴,有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林荫和哥哥姐姐们也支持父亲这样做,可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说:“如果你们嫌弃我,讨厌我,那我就再成个家搬出去,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和你母亲生活在一起。”儿女们就再也不说这个话题了。
母亲去世后,父亲除了儿女,就是与书为伴。他的眼睛尚好,戴上眼镜看书不成问题,因此,在他的卧室里总是放着不少书。现在也是如此,在迎接儿子时,仍然戴着眼镜,手里拿本书。父亲当老师时,教的是语文,也曾教过历史,所以退休后,爱看的也是文学作品和历史书籍。林荫注意了一下,发现父亲手里是一本记实作品《长江大决战》,拿过来翻了翻,原来是写抗日战争正面战场的。父亲说:“活了这么大,也教了好多年历史,才知道抗日战争原来是这么回事,正面战场打得这么惨烈呀,可当年自己是怎么教的呀,想起来真是惭愧!〃
他们父子就是这样,见面后很少寒喧,开门见山,或者唠书,或者唠工作。这个习惯,是小时候养成的,那时父亲讲解,他是听众,间或插话问些不懂的问题,后来,就渐渐地变成平等的讨论。正是在父亲的启蒙下,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看了很多书,什么岳飞,文天祥、史可法,都是当年刻在心里的,也许,就是当年的谈话和读书,铸造了今天的性格,甚至影响到目前的工作态度。
坐下后,父亲又问起公安局的工作,林荫不想让父亲担心,就挑些顺心的讲,包括处罚“老刀”、破获市委大楼案件和抓偏头,“雷雨行动”等,却把其中承受的压力都省略了。父亲和哥哥都听得入神。在林荫讲得告一段落时,父亲赞赏地说:“你做得好,公安局长就要这样当。不过,我虽然和社会接触少了,可从书上也知道一点,现在的风气不好,特别是腐败,几乎无所不在,我想,你一定也遇到不少困难,我也不细打听,可你一定要记住,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手中有权,要为老百姓谋福利,狠狠打击那些坏人!〃林荫“嗯嗯”地答应着。
谈话间,侄子也走进来,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倾听,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和兴奋的光彩。待长辈谈话空隙间,向林荫询问起公安局的情况,有多少警察,都有什么警种等。开始林荫还没意识到什么,可无意间发现哥哥直用眼睛望着父亲,而父亲则现出有些不安的神情,就有点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他就不再讲自己的事,让哥哥有话直说。
哥哥咳嗽了两声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这不是吗,你侄子中专毕业了,咱家也没有啥人,分配不了……”
完全明白了。面对着哥哥微微驮起的脊背,又想起那个外地民工皮佐林,他们俩不知在哪里有些想像。自己所以在那起案件上那么动情,也许潜意识中和哥哥有关。此时,面对着哥哥和侄子期望的目光,他一时不知说啥好。
林荫只有一个哥哥。而哥哥的年纪也要比自己大得多,差了近十岁。小时候,哥哥一定程度地承担起父亲的担子,对自己特别疼爱。那时家里穷,逢年过节有点好吃的都要分着吃。记得每年八月节,家里只能每人买上一块月饼,哥哥总是吃半块,把另外半块留给自己这个弟弟,在其它事情上也莫不如此。哥哥上小学的时候学习很好,本可以考上重点大学,可刚上中学那年,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他整个中学就是在动乱中度过的。初中毕业,还不足十七岁就下乡插队了。后来,有些同样下乡的青年通过各种关系走后门返了城,可父亲只是一个普通教师,根本不懂社会上那一套,也找不到过硬的关系,就把哥哥扔到了农村。一年一年过去,哥哥的热血渐渐地凉下来,最终在农村找了对象。等文革结束开始返城时,已经结婚成家。当时,全家人也面临着考验:或者返城,但是必须离婚;或者留在农村。结果,这一家人的良心都不允许抛弃那个已经怀孕的农村女子,于是,哥哥就永久地留在了农村,渐渐地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农民。瞧,瘦瘦的身躯,微驮的脊背,深深的皱纹,还没到五十,就成了小老头儿了。
林荫赶上了好时候,“文革”结束,高考恢复。哥哥几次对他说:“林荫,哥哥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赶上好时候,一定要考上大学。只要你能考上,爹妈供不起还有哥哥,哥哥就是头拱地也要供你!〃哥哥说到做到,经常瞒着嫂子偷偷给自己寄钱,三十元五十元的,虽然不多,可对哥哥并不宽裕的日子来说也很不容易了,对林荫来说,则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哥哥还写信来说,钱不要干别的用,一是买书,二是买吃的。正是长身体时期,一定要吃好,要不影响体格。哥哥这样说是有切身体会的,他的青少年时期,就是因为生活清苦,吃得不好,身体不够强壮。这从个头儿上就看得出来,比弟弟矮了几乎半头。此时,林荫想到,哥哥是把他的营养给了自己呀,在自己的躯体中有一部分是哥哥的生命啊!
如今,哥哥来找自己,为了他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侄子。你该怎么办?
哥哥一辈子就这样了,他把希望寄托在弟弟和儿子的身上。弟弟已经有了出息,他又把主要精力放到儿子身上。儿子后来考上中专,虽然不太理想,在农村也不容易了,可谁知毕业后政策变了,国家不再负责分配,要毕业生自找接收单位。哥哥能上哪儿去给儿子找单位呢?此时,他只能来找唯一靠得上的弟弟。当然,侄子也这么想,叔叔是公安局长,自己又中专毕业,安排到叔叔手下当个警察,有什么不可呢?!
林荫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的心灵在对自己说:应该帮助哥哥,帮助侄子;可大脑又强烈地提醒说:不,不行,不行……
林荫知道,如果自己真想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中专生虽然不包分配,但也不是不许分配,自己如果跟市里有关领导说一声,再做做人事部门的工作,把他分到公安局也不是太难的事。然而,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他眼前顿时现出高翔的面孔和那些警?〃弦瞪纳碛啊K且丫弦狄荒炅耍姑挥蟹峙洌乱黄诰I掷戳耍裁挥兄竿删殖さ闹蹲尤刺枚手慕戳耍鄙狭司臁H绻阏庋隽耍跹娑愿呦杷堑难劬Γ趺疵娑匀置窬难劬Γ吭跹娑宰约旱牧夹模空獍肽昀矗卸嗌偃苏夜约海押⒆影才诺焦簿郑急蛔约憾プ×耍绻惆炎约旱闹蹲影才帕耍儆腥苏疑侠矗憬院窝韵喽裕?
屋里静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在林荫的沉默中,侄子眼中的光彩渐渐淡下来。最后,林荫不得不抬起头来,动情地对哥哥说:“哥,弟弟实在对不起你,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介绍了清水市的情况,清水市公安局的情况,高翔那些警?〃弦瞪那榭觯约鹤ザ游槊媪俚难沽透扇拧床幌虢玻幌肴酶盖字赖氖露冀擦顺隼础=ソサ兀绺缣鹆送罚醋诺艿埽劬锟汲渎S堑纳袂椋坏人低昃捅砹颂骸鞍パ剑夤簿殖せ拐饷床蝗菀椎卑。阋蔡蝗菀琢恕P辛耍⒆拥氖履阆缺鸩傩牧耍劝压ぷ鞲珊迷偎担鹑萌俗プ∈裁炊檀?〃
父亲也表态说:“对,既然这样,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办了。人家警?〃弦狄荒甓喽济环峙洌勖嵌嗌读耍靠龋馍缁嵩趺丛嚼丛讲幌笱耍鹇氲墓蕉济挥辛耍纯稍趺窗炷模俊?
长辈们都通了,可侄子却有些不服,这个高个子的年轻小伙子垂着头赌气地说:“人家都行,论到咱们怎么就不行?我算了一下,我们班的同学凡是直系亲属中有当到处级干部的,都有了着落,单位还都不错。好几个父亲是科局级的也都分了,有一个就因为叔叔在公安局当副局长,就当上了警察,我叔叔还是正局长,怎么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