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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靳悻悻地:“事儿不明摆着吗?还调查什么,局党委研究定下来算了!〃
方政委说:“那不行,没有证据材料,哪能光靠嘴说就给人处分?你们还是调查一下再说吧!〃
老靳哼声鼻子不说话了。
议题往下进行。林荫说:“其实,我们这个会要不是老出事,早开了。今天的议题也早跟大家打过招呼了,主要是研究一下全年工作,各分管领导把自己的一摊儿都谈一谈,工作成绩、问题、今年的干法和打算。成绩不说跑不了,问题不说不得了,我看,成绩说不说都行,主要说存在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好吧,每个人都谈谈!〃
这个议题进行得也很不痛快。倒不是领导们不谈,谈了,谈得还挺认真,谈的时候还都拿出小本,有的还是打印好的材料,可多是老生常谈。牛明更是把王霞写的稿儿念了一遍,和省厅、地区公安局的刑侦工作要点差不多。林荫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这样吧,咱们都别照稿念了,谈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先说问题,在去年的工作中,各口都存在哪些问题,然后结合问题,再谈今年该怎么解决,赶上去,谈吧!〃
这下好,大家真的谈起了问题,可林荫听着听着又皱起眉头。听来听去,各口问题大同小异:一是人,二是钱。都反映经费困难,影响工作开展,都说人员素质低,影响工作和形象,还有的说警力少,忙不过来。老靳对此有独特见解:“要说少,也不少,咱们警力总数确实不少,可有用的、高素质的、能独挡一面的少。”谈到经费,各位领导的话更多。牛明甚至用一种激动、委屈的语调说:“光说刑侦口破案少,可破案不是过家家玩,需要经费,现在的犯罪嫌疑人可不象从前那么老实,干完了马上就跑,你要出去抓人,没钱能行吗?很多时候,明明知道案子是谁干的,可能藏在哪里,就是没钱去抓!〃分管交警的副局长也说:“去年我局在‘双评’中倒数第一,交警有很大责任。因为交警都在社会面上活动,和各界接触最密切,直接影响全局形象,要想扭转这种局面,今年必须在两方面下功夫。一是控制交通事故,保证道路通畅。二是在服务作风上下功夫,改善形象,加强宣传教育,减少罚没……这话说起来容易,执行起来就难了,交警大队一百多人,超编百分之四十,都是市里安排进来的,要靠罚没款开支,要是不罚不没,这些人怎么养活呀?我一想这个问题就头疼!〃
黎树林说:“从表面上看,治安工作好象经费问题不大,其实更为严重,主要表现在农村派出所民警的生活上,由于市财政是砍块儿的,农村派出所的工资在乡镇开,可多数乡镇不能及时全额开工资,很多一年只能开半年至八个月工资,而且还是开前五项,有的民警一年只能开两三千元,怎么生活,能安心工作吗……”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越说越泄气。分管常务的周副局长又提醒林荫道:“林局长,我得把真实情况反映给你,咱局的经费顶多还能支持俩月。今年还要换新装,每人两千多元,全局一百好几十万,市财政恐怕指不上,他们保工资还保不住呢,地区公安局老是催着报表交钱,要求‘十一’必须换装,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
林荫越听越头痛,一下午要过去,也没呛呛出啥来。可他知道,这都是真话,如果没有经费保障和高素质的人员保证,你公安局长再也本事也难把工作干好。看看表,马上就打下班铃了,他挥下手说:“好了,别都说泄气话了。这样吧,大家散会后再考虑考虑,就立足于我局的这种现状,如何创造性开展工作,改变这种局面……大家还有什么事吗?要不散会……”
“等一等……”老靳急忙举手示意:“林局长,方政委,我看,是不是把赵铁军的问题也研究一下?别再拖了,问题早已查清,全局民警在看着,再拖下去影响不好!〃
赵铁军?林荫眼前闪过一张油顽的脸庞。他不是刑警大队大案中队那个人吗?怎么,他有什么问题?看看方政委,方政委皱着眉头解释说:“还是年前发生的事。赵铁军有一次在饭店喝多了,和一个顾客吵了起来,把人打伤了,还开枪,把饭店吊灯打碎了,影响挺不好,还有群众举报,说他有嫖娼行为,不过,这个问题还没查实……”
“怎么没查实?”老靳不满地把话接过去:“有两名群众举报,还有卖淫小姐本人指认,有别的小姐证言,只是他本人不承认罢了。依我看,已经查实了!〃
“可是,那个卖淫小姐不是已经离开清水了吗?”
“她是后来离开的,可她当时已经承认了这回事,也做了笔录,如果要找她也不是找不到,只不过费些事罢了!〃
“可你不是没找到吗?人家赵铁军现在一口咬定没这回事,你光有证言怎么能行?”方政委转向林荫:“林局长,我看,这事还得调查一下,是不是下次会议再讨论?”
可是,林荫已被勾起了兴趣,摇头说:“等一等,你们再说说,这赵铁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平时表现怎样?”
老靳又来了气:“这还用问?好样的能出这事吗?怎么都不出声,你们谁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就是大军子的手下吗?”闷了闷说:“反正我已经得罪他了,就实说吧。据反映,他调进之前就劣迹斑斑,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赌博、嫖娼啥事儿都干,派出所还当重点人控制过,可就这样的人,硬是调进公安局当警察,调进来就违法乱纪,要不及时处理,不知给你惹多大事呢……我就不理解,社会上好青年有多少,为什么偏让这样的人进来?不说别的,咱们局还有多少老民警的子女没有安排呢,为什么偏要收他?!〃
老靳愤愤不平地住了口,可是没人呼应,大家都沉默着。片刻,牛明笑着把话接过去:“靳书记,你可是讲原则的人,对待问题不能从个人感情出发呀,要是你儿子安排了,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谁从个人感情出发了?”老靳忽的站起来,象吵架似地冲牛明嚷道:“牛明,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五十多岁的时候,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成天在家呆着,看你心里啥滋味?是,我不否认,我说的话里有个人感情存在,我是觉着不公平!赵铁军他和我儿子是中学同学,当时,他在班级学习是最差的,在学校一贯调皮捣蛋,我儿子也不出色,可怎么也比他强多了,虽然中专,可那是统考考上的?〃鹂凑蕴写笱钠荆鞘撬ㄇ虻摹O衷谥灰星鹚荡笱В褪茄芯可奈钠疽材苈虻健:撸道此等ィ俏依辖磺蝗ǎ备黾图焓榧腔咕垢傻米锶说氖拢唬右苍绨才帕?〃
牛明又笑一声:“那你还怪谁?只怪你自己!〃
老靳更激动了,忽地站起来:“对,是怪我,怪我没钱没权,可我翻遍了党章国法,哪儿说有钱有权就可以安排儿女,没钱没权就啥也不行?反正赵铁军已经知道我的态度,就得罪到底吧。我认为,局党委应该尽快研究这起违纪案件,认真对待,严肃处理,拖下去影响不好!〃
老靳气呼呼坐下了。
对纪检书记的表现,林荫感到一点意外,因为来得时间短,和他接触不多,印象中这是个老成的人,年纪好象和方政委差不多,但要比方政委显老,头发都花白了,额头和脸颊上都有了深浅不等的皱纹,一副愁苦相,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想不到今天忽然这么激烈。也许如他自己承认的那样,有个人感情在内,可不能否认,他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林荫平静一下又问:“赵铁军是什么时候调进来的?是怎么调进来的?”
老靳:“去年秋天,八九月份吧……李婕,赵铁军是啥时调进来的了?”
李婕回忆了一下说:“人进来的时候是八月份,办手续时候是九月了!〃
林荫听出问题了:“那不是高翔他们毕业以后的事吗?既然高翔分不进来,没有编,他怎么能进来?”
老靳冷笑起来:“说的就是吗?好样的进不来,不好的你还挡不祝我不是说了吗?有没有编得看是谁,对某些人,他想调哪里就调进哪里……对,赵铁军学历高,是大学本科,可是,纪检调查他的时候,让他写一份说明,硬是不会写,字跟老蟑爬似的,一共二百多字,写错了三十多,你说,这样的人在刑警大队,能做笔录吗?听说,他现在把高翔抓住了,凡他办的案子,都让高翔替他做笔录,组卷,但签他的名儿,这可是违法呀!可高翔他虽然是货真价实的警?〃弦瞪费Ъ嬗牛淳褪墙涣斯簿郑荒芴嫒思腋苫睿獾侥亩怖砣パ剑?〃
林荫终于忍耐不住,呼吸越来越重,声音也高起来:“公安部对调入人员不是有规定吗?逢进必考,赵铁军考没考?”
老靳又冷笑起来:“考?那要看是谁了,公安部的规定出台后,还真考一回,那回进的人素质确实也真不错,可就那一回,再没执行过,对了,这二年进来多少人?哪个考过?市里哪个领导一句话,清水就多了个警察……公安部,公安部算什么,他能管到清水的某些人吗?咱们就是这种体制,有什么办法?”
没人出声,又是牛明笑着把话接过去:“靳书记,不完全象你说的那样吧?咱们可不能用着朝前,用不着朝后啊,别忘了,咱们屁股底下这幢大楼可有人家的一百万哪!〃
“那又怎么了?”老靳激动地反驳道:“难道咱公安局是可以收买的吗?告诉你们,当初我就不同意要他的赞助款,难道他傻吗?平白无故拿出一百万白给咱们?还不是买咱们手中的权?别的先不说,楼没盖完,他先把人安插进来了。我说句不好听的,他这是往咱公安局安了一双眼睛!〃
林荫渐渐听明白了,原来,这赵铁军是大军子表弟,是在大军子赞助建楼款后调进来的。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呀!老靳说得对,难道公安局是可以收买的吗?就因为他捐了一百万,公安部的规定就抛在一边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