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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夫人,荀真是荀家一案的罪人,这么多年在宫里为宫女都是兢觑业业,丝毫没有怠慢,您说此话怀疑她的操守,让她往后如何在宫里立足?”许悠也跪下带着怒气道:“陛下,即使奴婢是不起眼的宫女,但宫女也是人,禁不起宰相大人的一再猜疑。”
宇文泰的目光落在许悠的身上,与很多女子相比,她的长相不是很出色,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清晰记得她的长相,现在她的样子与记忆中某一次暗暗重合了,一时间竟不知置身何地?
柳相的脸隐隐抽搐着,真是小瞧了荀家这个遗孤,目光落在宇文泰的身上,隐隐可见帝王不悦的神情,“皇上,此事是臣思虑欠周,只是刚好听了这么一个传闻,心下有疑遂而相问。荀真,你父所犯之错在其自身,落得那个下场也与人无尤,你也别再记恨了。”
好一个记恨,荀真心里咒骂着,这个人说的话好像很平和,实际是想把她绕进去,暗暗看到宇文泰皱了皱眉,对于她这样的罪官之后很容易再度秋后算账,忙又磕头道:“奴婢从来没有记恨过,柳相身为宰相,肚里定能撑船?雷霆雨露莫非皇恩,就像高侍郎所言,奴婢身为陛下的臣民,从来不会有别的想法,还请柳相不要过于猜度。”
柳晋安这回是隐隐动怒了,好一个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个小丫头虽然没直言,不过却是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到她微挺的脊梁,以他一大把的年纪再与一个小辈计较下去,那就有失风度,这么一想,微笑挂在唇边,“小丫头多想了,老夫只不过是忧心宫内的安全。”
宇文泰的意志从来不是那么坚定,往往听多了一面之辞就会如风吹树一般摇过去,况且荀真所言还是他喜欢听的,“荀真,你不用草木皆兵,朕说过不追究你就不追究你,君无戏言。”
“奴婢谢主隆恩。”荀真又磕了一个头。
许悠暗暗舒出一口气,好在这丫头机警,但是现在一细思,看来背后还是有暗着,不过这些私下再询问荀真也不迟。
“对了,那群粗使宫女应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唐皇后笑道,本来她处置也行,不过既然惊动了天子,还是请示比较妥当。
宇文泰皱了皱眉,这处置还是颇费脑筋,随即看到荀真正准备起身,遂起了考验之心,道:“荀真,此事是冲着你而来的,依你看,应如何处置为妥?”
这话一出,所有人侧目,宇文泓与柳相两人都不经意皱眉,在场所有人都比荀真有份量,现在居然问一个黄毛丫头如何处置犯错的宫人?
唐皇后的脸色更是不悦,许悠也是吃惊之余揣测圣意,高文轩两眼紧盯荀真,就怕她一言不对让圣上动怒,心下做好挽救的准备。
荀真也愕然了,这天子处事果然只凭喜好不问常理,斜眼看到宇文泓眼中有着一抹担忧与焦急,心里突然很爽,不过涉及小命,还是道:“陛下,奴婢人微言轻,恐所言不对惹恼陛下……”
“朕问你,你直言就好,哪来那么多废话?”宇文泰不喜道。
荀真不知天子是何用意?不过想了想后道:“陛下,其实她们只是头脑简单,被人一煽动才会做下蠢事,还请陛下开恩,严惩几名主犯,其他人就宽寄她们,给她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当然每人还是要挨十下板子,这样才会铭记在心。”说完,她低下头。
宇文泰忖了忖,“你这处置过宽,她们差点就要置你于死地?”
“宽以待人,她们必念陛下的恩德,不会再生出异心。”荀真道:“她们只是被人蒙蔽而已。”
宇文泰这时才点头道:“文轩,依荀真之意拟旨,列出此乃荀真之意。
荀真瞠大眼,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在皇帝的面前表达出她没有怨恨之心,不让皇帝的多疑心再起,但是皇帝会这么好心让她戴上这顶高帽?心下存疑,不过仍跪下谢恩。
宇文泰挥手让她们出去,看着案上的卷宗,又想到荀方的话语,这么多年来对于当年之事他还是微微有些自省,是不是他多心了?罢了,不管怎样他也在此补偿给荀家的后人,即使时间倒流,他也会如此处置无疑,这一刻,他的心又坚定起来。
贵绮宫。
冯贵妃的轿辇停在宫门前有半晌功夫了,她仍端坐着没有移动,心中越想越是忿然,然后才恨恨地甩开帘子扶着嬷嬷的手下轿,看了一眼自己所住的宫殿,若这是凤仪宫那该多好?
“娘娘,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冯二夫人的身子不适。”有心腹宫娥小跑上前禀报。
冯贵妃的生母只能被人称为二夫人,“你去把圣上赏给本宫的人参等补身之物包好,悄然托人带出宫去给二夫人,记住,要交到二夫人的贴身侍婢的手中。”
“是,娘娘放心。”
冯贵妃这才点了点头,没进正殿,反而沿着回廊走去,推开门进去,再拐了几个弯进到那隐蔽的佛堂里,甩手让侍女出去,亲自推开佛像,看到里面被她绑得结实的儿子,眼里有着歉疚,上前去把那封口的布拉下,解开绳子。
“淳儿,你别怪娘狠心,你怎么就不明白娘的一片苦心?”
宇文淳感觉到绳索松动了,一把推开母亲,径自挣脱,一脸急色道:“娘,你是不是把荀真给害了?娘,你为什么就非要恋盏权利?”
“淳儿,你懂什么?偷听到娘与人的对话,居然还想不顾娘的安危去给别人通风报信?淳儿,你是不是糊涂了?现在谁是你的娘?”冯贵妃也是一脸的愤怒。
尤其是昨夜,听闻到她与人的对话,儿子竟想撇下她去帮别人?若不是不小心弄出声响,不设防让她砸晕了,现在的局面指不定比现在更糟?
宇文淳一副无法与她沟通的样子,“娘,你这样是害死无辜?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去害皇后,害太子,我也不会这么气忿,她有什么得罪你?竟然伙同别人给她挖了这么一个坑,娘,安份一点,不好吗?你以为皇后与太子就是吃素的吗?相斗下去我们也不见得能得好?”
“什么她?是那个叫荀真的宫女吗?”冯贵妃的完美面容也维持不下去,一脸狞狰地道,突然想到那个在大殿下冷静的面容,这就是儿子挂念的人,不但长相普通,全身更见不到有什么闪光点。
“娘,我不跟你说了。”宇文淳气得排袖而去,不知荀真现在的状况怎样?亏他还说要当她的朋友,现在害她的却是他的亲娘,越想心越急,脚下的速度更快往尚工局而去。
“孽子,孽障。”冯贵妃泣泪怒骂道,跌坐在蒲团上,这个儿子是生来与她不对盘的。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披着斗篷的人悄然闪进来,惊讶地扶起她坐到椅子里,这才脱下斗篷。
“你来了就好,今天的布局全打乱了,本来拉拢她们就是要给朝廷上制造废后的呼声,皇后被废,太子这位置就会动摇,谁知最后却是功亏一篑?”冯贵妃坐到圈椅内咬着指甲痛苦地道。
女子轻轻地拍抚着冯贵妃的后背,脸色仍是那般从容,“娘娘,别气了,这次都是奴婢思虑不周才会被人钻了空子,奴婢给娘娘提了这么个主意,结果却是害了娘娘。”
“你别这么说,本宫还有需仰仗你的地方。”冯贵妃也适时地表态,眼中有着信任,“只是本宫现在很担心,若是你被人发现了会不会招来祸端?还有这件事的手尾必须要处理干净。”
女子站起身亲自去斟茶端给冯贵妃,“娘娘放心,陶家抓不回那个不肖子孙,在送他出城的同时,奴婢命人也一并送他到阎王殿,现在不会有人抓得到实在的证据,那个金司制与钟掌珍只会是代罪之人。”
“那就好。”冯贵妃这才放下心头之石,皇后与太子等人一定会暗察的,只要不被人发现,那么还能再有所图谋。
“对了,你对尚工局那个叫荀真的女子有所了解吗?”冯贵妃问道。
“荀真?”女子皱了皱眉,“她这次倒是很走运,奴婢现在正在查她到底是怎样把布全换的?这一招使得神不知鬼不觉,她背后一定有人,只是奴婢现在也没查到那个人是谁?”
“你也不知?”冯贵妃的眼珠子来回转了转。
“以前她虽有些小谋,却还没进奴婢的眼,所以奴婢一直对她不太上心,所以才会被她寻到漏洞。”女子眼里也有一抹懊怒。
“对了,从守门的禁卫军查起,看看能不能查到背后发生什么事?”冯贵妃冷静下来,指示道。
“奴婢这就去查,娘娘,奴婢不宜久待,这就要回去。”女子把斗篷披上行了个礼然后几个闪身就出了贵绮宫,动作轻盈,连影子也没有留下。
荀真出了华龙宫时,看了眼还跪着的贤妃,三皇子虽然不是东西,居然想暗地里杀了宇文泓,但他的母亲没有错,有娘还是好的。
许悠看到她眼里的那一抹羡慕,突然慈爱地轻抚了抚她的鬓边拉她离去,“想你娘了?”
“嗯,三皇子那天是真的有心要杀太子殿下,只是最后没有成功而已。”荀真见离得远了,这才小声地道:“他出事了还有他娘出面维护,尚工大人,你就当我在发牢骚吧?”
“你这孩子,有时候心肠比谁都软。”许悠的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容,又瞄了一眼华龙宫的方向,“其实这贤妃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无论落得怎样的下场也是她该偿的债。”
荀真看到许悠眼里的冰冷愤恨之色与幸灾乐祸,心下一惊,从没见过许悠会露出这样一抹神色来。
“尚工夫人,您是不是……与这贤妃曾有过节?”荀真突然八卦地道。
“你这么想知道?”许悠难得勾起一抹笑地看着荀真。
荀真好奇地点点头,突然想起许悠曾说过知道太多的秘密不会是好事,遂又赶紧摇头,“属下只是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
许悠只是一味在前走着,目光没有看向荀真,此时她的步子有点大。
荀真惟有小跑才跟得上,尚工夫人是不是生气了?她在心里揣测着。
许久,走到一处没人烟处,许悠才回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贤妃的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