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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和你们玩了。”声随人起,平地一纵十多丈高远,向楼前飞去。
听到未句,笑声已由众人头上飞渡。同时楼门内也有一人口中大喝:“徒弟门快些住手,我来了。”跟着飞身纵出。一来一去,差不多都是一般高远。就在众人闻声愕顾之间,主客二人已然会到一齐,叙起话来。众人见师父出来,胆气顿壮,忙一窝风似赶去。这时马连业已缓醒过来,虽还强忍咬牙没有出声喊痛,但那一双阴毒狠辣。久惯暗中伤人的双手,一只已是齐腕节骨折断,青筋奋起,肿高寸许,另手除拇指外,四指反翻拗折,竟连筋肉一齐断裂,成了一个秃掌,仅剩点微皮,挂在上面,鲜血淋漓,即便医好了伤,也成废物。尤嘉终是内行,一看这伤,便知来人内功超群,平生未见,今日之事凶多吉少,就乃师亲身临敌,也未必占得上风,始终没有上前,刚将马连救醒,恰好乃师纵出。恐众人胡乱说话,少时越发不好下台,忙抱了伤人赶去,身还未到,主客双方已自动手。猛然心中一动,想起楼洞内存有许多财货和紧要物事,少时师父胜了还好,败了如何回取,念头一转,正遇曹豹听众人乱喊“马连受了重伤”,不顾看打,迎前慰看。尤嘉便朝他使个眼色,令其同回取金创药给马连医伤。曹豹素来怕他,只得随往楼上跑去。匆匆给马连上了止血定痛的伤药,忙着往内洞去收拾细软财物。见马连仍是眼含痛泪,咬牙切齿,并不随行。
尤嘉暗笑他大没骨头,平日占惯上风,一旦负伤便挺不住。方要转身,忽听马连长叹一声道:“师兄慢走。”尤嘉因事情说紧就紧,已然为他耽搁些时,加以师兄弟情感又恶,实无心听他再说闲话,忙答道:“师父命我二人往后洞办一件要事。师弟有话,少时再说吧。”说完,便往里走。马连厉声叫道:“我死在眼前,你二人尚记着我以前的过节么?”说时情急,用力大猛,身子晃了两晃几乎晕倒。尤嘉猛想起马连来时,全是自己半扶半抱,好似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一身功夫,近年又从异入学会采补一术,虽近女人,并未泄精,何致如此脓包,闻言好生惊讶,随口问道,“你受伤虽重,何致如此?师兄弟好好的,谁又跟你有什么过节,我实奉师命有事,一会就出来,给你上二次药。说这伤心丧气的话则甚?”马连狞笑道:“真人不说假话,你明见对头厉害,不是想备后场,便是想趁火打劫。老头子出时,你还没有和他见面说话,有什么事要你去办、你休看那厮厉害,老头子的真功夫,你在随他多年,也只是得皮面。我也是前年起替他置了外家,靠内线的牌头才得清楚。今日虽不定能取胜,至少也和那厮支持个一天半日,哪会随便给人做翻?只管放十二分的心。我们近年虽然面和心不和,总算多年师兄弟一场。我此时内伤比外伤还重十倍,也是自己不好,先算计人,中了老头子的诡计,平日又伤人太多,行为太狠,才有这场结果。否则就把我两臂砍断,也不会晕死过去。你当老头神拳绰号容易得来的么?”
尤嘉先仍不耐,及听说内腑已伤,又称赞乃师的本领,自己相随多年只是皮相,才想起马连昔年对人,表面上最是恭顺谦和。自从前年起改了态度,言行狂做,目无同流。最怪是他和师父时常借故出游,行前往往背人私语,如有要事,回来也是先后脚,好似师徒二人并走一条道路,归来有所获,却又不似有所营谋。可是马连艺业大进,师父也人前背后不住告诫数说,大有厌恶之意,出进仍那么密切,其中必有原因,便答道:“你这都是气话,我往后洞,果如你所言,是防备万一,并不知你受了内伤。有什么话愚兄无不照办,只莫多心好了。”
马连方收了狞容,苦笑道:“我本江百绿林中人,十年前为一镖客所伤。我知他是老头师侄,千里来投,用尽不少心机,看出老头子私心大重,上等功夫绝不传人,简直无法下手。五年前,我忽发善心,偶然用三百两银子救了一家老少性命,还代他报了大仇。这人姓贾,老夫妻带着两个年轻女儿,都有一身好功夫,自在官府手中逃出。因一向生活用度都由我一人供给,感激非常。其实我却是忽动凡心,看中他那女儿姿色,恐他不好说话,下的苦磨功夫,日子一多,水到渠成。没两年老夫妻先后身死,死时硬要将长女嫁我。我还假作了一阵,才行答应,潦草在天目山中成礼,从未对人说过,婚后甚是恩爱。尚有小姨未嫁,色比乃姊略差一些。这日我和内人三姑说起学艺艰难、旧仇未报许多恨事。她给我想了一条美人计,说她长兄流亡多年,生死莫卜。她父原想两女招婿,接续香烟,非令嫁人不可。既有此事,何不叫小姨四姑嫁我师父?同床共枕,日子一久,总可套出真情。我知老头子生平不近女色,事原无效,但日前他曾说他是世代单传,如今年逾半百,名成利就,膝前并无子息,想不到为了武功,反断祖宗香烟,言下颇有悔意。此计能行,也说不定,不妨试试。恰好那年老头子往西天目去访友,便命他姊妹假作往庙里进香。我找了一班小毛贼劫道。老头子虽是多年独脚大盗,可是不值当的决不下手,又爱打个抱不平,遇见这类毛贼,只要见难就退,也不轻易伤他一下。遇上果然伸手将毛贼吓退。姊妹二人装着吓破了胆,要他护送回去,路上献尽殷勤,到家又百般款待。老头子见她两个弱女僻处深山,心中奇怪。一盘问,才知大的一个有武功极好的丈夫,附近人家都有耳闻,不敢欺负。姊妹厮守,又不出门,这次为给死父母添冥福,才遭此事。丈夫归来,定必登门叨谢。老头子生平没和女人长谈过,见二女貌美性柔,又极能干,谈吐又好。一问丈夫是我,甚是欢喜。起初不过偶一动念,还不好意思挟惠为婿。经不起我百般怂恿,才活了心。老头子偌大年纪破戒,不好意思对他老家中的侄儿,婚时,只由我夫妻赞礼布置,婚后仍令和我同住,上前年说带我往北五省访友,一去多半年,便为了此事。我令四姑将他绊住,假着山居怕遇强暴,要老头子教她武功,一味装呆卖傻,不时枕边讨教。老头子临老得少妻,为美色所惑,想她速成,不惜把独门绝招加意传授,有问必答,只再四叮嘱,不令告我夫妻。最后一次,用酒将他灌醉,更连生平不传之秘一齐说出。我这里大功告成,方在加紧背人勤习,不知怎的被他看破。他怜爱四姑,并未发作,对我更是不动声色,最后向四姑说:‘我还精采补之术,学会了,不特男女都有奇趣,于内功更有大益,可以事半功倍。’四姑略微一学,果然又去告知内人。老头子连日颇疑她代我行诈,教时百般叮咛,切勿泄露,心中内愧,又是床第间事,本不教对我说。内人怎肯瞒我,依旧和盘托出。我正因所学进境太难,他越看重,我越要学,谁知他心阴计毒,惟恐我本领与他并肩,仍由四姑代传,却又不肯教完,隔些日学会一点。我夫妻只知照法行事,最后有一次竟破了我的真气,因亏耗大过,至今不能复原。情知上当,已自悔无及,在学会他许多绝招。论本领虽比你们稍高一筹,和他比,却终身没个指望。就这样,我去年春天还往江西把仇人杀掉,雪了大恨,但内功真力已不能贯满全身,只能伤人,不能受伤,适才见那对头扎手,本想出其不意,用重辣手致他死命,加以贪功心胜,防他眼快躲过,双手齐用,内藏变化,同时抓上固然是死,就一手抓到也难活命。我手已快沾身,他还未躲,以为敌人万难逃生。不料他那气功竟如此超群,我用的力越猛,吃的亏越大,手抓到他身上,只觉微微一软,便似有万斤潜力,其坚如钢,反震出来。当时只听喀嚓一两声,心腹当的一震,指掌骨节齐断,奇痛彻骨,心中慌乱,知道不好,连忙倒地,熬着大痛,妄想把气缓匀,哪里能够?同时脏腑已受极重震伤,至多还能活到明日午前。你看我说这一席话,通体是汗,中气已塌,接不上来。这药只暂为定痛止血,哪能望好呢?此去西天目,尚有两日途程。我一走长路,死得更快。我夫妻甚是恩爱,去年新生一个男孩,我死之后,不论你们被人赶走也未,务望持我一物为记,交与内人。等我儿一交三岁,便由她姊妹同求老头子收到门下,从小练起,等有了根底,再遍访能人为师,学会惊人本领,去至北天山找这姓狄的仇人报仇。再说今天的事,老头子表面上忠厚,内里好猾取巧,阴毒险狠更胜于我。他如真打不过人家,让了地方,必有一些交代的话。他妻已然有孕,所藏财宝决不舍弃,不是事后运往西天目,也有一个后手,你操心算是多余。最好只取你二人自己的银钱衣物,少管他事为妙。不信,你就试试。我这人沟死沟埋,路死路葬。老头子占得上风自是幸事,否则听天由命,只把拜托你二位的话办到,别的就不用管了。”
尤、曹二人闻悉乃师许多阴事,把近两年一切的疑团打破,心想师父为人如此阴刁,在虔心随他多年,所得仍是平常。曹豹还不怎样,尤嘉已自心生内叛,不由稍变前念,更想假作防范,浑水捞鱼,应道:“师弟放心,你说的话,我必照办。但是今日大敌当前,胜负难知,总是多留点心的好。拼着师父见怪,也须往后洞料理一下。你且在此少停,我和曹师弟去去就来。”说罢,同了曹豹走去。马连见他目光乱转,知道离间之计已成,望着二人背影狞笑了两声,又看了看两只断手,把心一横,咬牙切齿,猛伸四肢,奋力一振,便自气绝身死不提。
尤。曹二人赶入后洞,将乃师钱应泰平日藏贮财宝的石库打开一看,仍有数百两散碎银子,此外空无所有,才知马连所料不差。方欲走出,一眼瞥见石壁上满是大小裂纹。内中一个像只人手,裂口比较光平。猛然触机,忙命曹豹到隔室取块布来包这几百两银子。曹豹